“死狗仔又乱来说,你快快给我滚回去,要不然,打死你,看你还敢不敢挠舌!”李治文见二狗竟然把他刚才对水莲说的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真恨不得上去扇他两个耳光,好让他长长记性。

    张少飞见场面有点紧张,便站出来打圆场:“你们都不要再吵了,也不要和二狗一般见识,我们还是去对面那个小山岗放牛吧,你们说,好不好?”

    李治文、水莲他们立即附和,大声说:“好!”

    不知是那两头大水牛想转换下口味,不是朝对面的小山岗上走,而是挣脱了李治文和水莲手中的缰绳,自径向西面那座伏牛山狂奔而去。

    张少飞他们见状,大步流星追了过去。

    那座伏牛山,坐落在后梁村与太镇村交界的苍茫天地之间,与太山、云雾山蜿蜒相连,环抱在逶迤叠翠的三面群山之中。

    此时,正值金秋时节,处处处于酷热状态,热气处处迫人,像个大火炉。

    而伏牛山却是清风徐来,山中更是处处灵气、处处生机。

    山花争相吐艳,黄花梨、香樟等珍稀花木环山绕岭,组成了一座绿色宝库,山上层林叠翠,云白山青,景色迷人。

    半山腰那里,有一处开宽地带,一马平川,像个小高原。小高原草青、林密,凉意习习,空气特别清新,简直是天然的大氧吧、避暑的胜地。

    张少飞他们气喘喘地追到这里,只见两头大水牛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的一样,低着头在大口大口地吃着嫩油油的青草。

    他们看到这座山的景色如此优美,不由得眼前一亮,欢呼雀跃起来。

    炎热天气,置身于绿草青青、山花烂漫的伏牛山中牧牛、玩耍,实乃人生中的一大快事。

    牛儿见主人来了,边吃草边漫漫地到了山坡下饮水去了。水莲、李治文见状,跟着牛儿跑了过去。

    “等等我……”二狗也叫嚷着追赶着李治文和水莲。

    人逢喜事精神爽,花在人前也解语。今天,伏牛山的漫山遍野的山花绽开了迷人的天籁,心有灵犀通人心。

    “阿飞哥,你看,这座山的形状多像一头伏着的牛,那边一丛丛、一排排的花,开得多么灿烂……”卢惠兰蹦蹦跳跳,牵着张少飞的手走过去。

    “这是什么花呀?”卢惠兰嘻嘻哈哈,起劲地摇着张少飞的手问。

    张少飞曾跟着他娘亲上山采山草药,听他娘亲介绍过上百种花草的名称、来历和药性等。

    张少飞伸出左手,摘了一朵开得分外鲜艳的绯红色花朵,卢惠兰善解人意地蹲下身子,坐在花丛中解开扎着的那两条辫子,一头秀发随风飘逸灵动起来,整个人变得秀气四溢,楚楚动人……

    真个是:望花花美丽,望人人舒畅。

    张少飞本来是想把花插在她头上扎着的那两条小辫子上的,谁料怀春的少女心思太难猜……

    面对卢惠兰一头飘逸的秀发,张少飞一时显得笨手笨脚,无从下手。

    卢惠兰回眸一笑,抬起手将那番飘逸的秀发灵巧地梳理出一个流苏髻……

    卢惠兰从小喜欢照镜子,早上起床后,总爱把镜屏端在院里的那株荔枝树下的石台上放好,将一把桃木梳子和一小瓶茶油放在镜旁,坐在屏前一边用桃木梳慢慢梳理着秀发,再滴几滴茶油放在手心,用手掌轻轻将油抹热,抹均匀了,擦在头上搓揉一番再梳;一边端详镜里的脸儿傻想着。镜上的花枝将她面容映衬得越加秀丽。

    有一次,她梳好头发,正端详镜里的脸儿傻想着,这时,没想到她家那只大公鸡走来,东瞧瞧西看看,忽然发现镜里也有一只跟它长得一模一样的公鸡。它试探着用嘴去啄一啄,镜里的公鸡也将嘴伸来。

    公鸡勃然大怒,竖起脖子上的五色锦毛,飞起来猛地一腿打将过去,只听见“哐当”一声响,镜屏掉在地上碎了。

    过后,卢惠兰只能面对小圆镜来梳理头发,而小圆镜只能照出她的脸,遗憾的却不能将她的秀发全部摄入镜里。

    卢惠兰呆呆地坐在草坪上,想着家里的那面镜屏被公鸡打碎了的情景。

    ……

    张少飞心有灵犀,把花插在那髻上。

    此时,一对鸟儿在他们头上盘旋掠过,张少飞触景生情,不由得即兴吟诵起来:

    头上鸟儿成双对,鲜花开满小山岗。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兰妹戴发间。

    卢惠兰故意扫他的兴,娇嗔道:“人家问你是什么花?”

    张少飞低下头来,寻思怎样回答。

    张少飞低头所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停留在她的身上——浅白碎花尖领子的衬衣,虽然有点宽大,但却难掩她那白嫩、光洁的靓丽肤色,几缕秀发如青云一般垂到了胸前来,与浅白碎花的衬衣相映衬,显得黑白分明。透过秀发与衬衣,勾勒出那微凸的胸前,变得若隐若现,楚楚动人……

    张少飞怦然心跳间,禁不住脱口而出:“人家是有感而发呀!”

    此时,只见卢惠兰神态妩媚,眼波如秋水,娇艳欲滴。见张少飞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羞答答地低下头来抚摸秀发,娇嗔道:“问非所答……”

    “嗯……是,这花叫牵牛花。”平时口齿伶俐的张少飞,此时,竟然变得口吃起来。

    “牵牛花?这花名挺有趣的,为什么叫牵牛花呀?”卢惠兰明知故问。

    张少飞:“我也不知道。”

    卢惠兰:“真的不知道?”

    张少飞:“真不知道。”

    卢惠兰:“想不想知道牵牛花的来历吗?”

    张少飞:“想啊!”

    卢惠兰:“这可有一段动人的美丽传说呢!”

    于是,卢惠兰把小时候听她爷爷讲的牵牛花的传说,对张少飞讲了一遍——

    相传古时金牛山有一对孪生姐妹,她们在刨地时刨出一个白光闪闪的银喇叭。神仙告诉她们说:“金牛山里有一百头金牛,这个喇叭就是开金牛山的钥匙。打开山门以后,你们进去抱回一头金牛,可吃喝一辈子了。但有一条,不能用嘴吹喇叭,一吹,金牛就会变成活牛跑出来。”姐妹俩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把金牛变成活牛,分给穷苦的乡亲们。于是,姐妹俩把这件事告诉了乡亲们,并打开了山门。进去一看,果然有一百多头金牛。

    两姐妹拿起喇叭就吹,随着喇叭的声响,金牛变成了活牛,顺着山洞向外冲,到最后一头牛的时候,却被卡在山洞口。姐妹俩怕金牛卡在山洞里,又跑了回去,用力把牛推了出来。她俩刚准备出门,可山门已经闭合,姐妹俩被太阳一照,变成了喇叭花。人们为纪念这两姐妹,就把喇叭花称为牵牛花。

    卢惠兰讲完了牵牛花的美丽传说后,又说:“以上所讲的只是一个美丽的传说,表达的是百姓的一种良好愿望。不过,牵牛花还真的有益于大众,它不但可供观赏,而且还可入药。它性寒,味苦,有逐水消积功能,对水肿腹胀、脚气、大小便不利等病症有特别的疗效。我们村里的人还用它来治病哩。”

    张少飞静静地品味“牵牛花”散发出来的每一缕暗香中的韵味,沉醉在卢惠兰讲的牵牛花的美丽传说之中……

    不知不觉,太阳快要落山了,远处隐约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子声。间或,隐隐还听到牛蹄走路激起沙石的响声,这无疑是伏牛山花间晚霞中最美妙的乐音。原来,是陈治文与水莲像牧童一样分别坐在牛背上,水莲吹着笛子过来了。

    这令人神往又精神振奋的景象,让张少飞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回归自然的感觉与向往,触动了他脑海中那根回归真本的灵性慧根。

    ……

    张少飞见李治文与水莲骑着牛背,吹着笛子过来,这才想起背篓还空空如也,于是,赶紧和卢惠兰转到山坳那边寻找生草药去了。

    牧归途中,二头大水牛跑到山脚下的河里。陈治文和二狗凫水到河中去赶牛。

    牛儿正躺在水藻丛中,只露出一个牛头和那对圆盆似的板角,在喘着气。

    二人牵着牛尾巴游在水上,或是骑在牛背上逆着河水往河滩上赶。李治文负责看管的那头公牛,一上了岸后就朝水莲放的那头母牛的背上爬。

    二狗见了,就对水莲说:“阿莲姐,阿文哥爬你背上了。”

    水莲的脸色瞬间红如花瓣,急忙用手遮住眼,不好意思看她的牛。

    二狗马上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口,不好意思地改口说:“不,不是……我说的是牛。”

    “爬你个死狗仔!”水莲露出半边脸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气恼地骂着。

    “阿连妹,你脸红起来像个新娘子,太好看了!”李治文嬉皮笑脸地说着。

    “死阿文,胡说什么呢?烦死你了!”水莲弯腰去抓起一把河沙,想撒向李治文。

    李治文发现后起劲往前跑去,背在身后的那串锁匙在互相拍打,发出“叮当”地响着。

    母牛不领情,不久把公牛掀下地,跑上前去几步,翘起尾巴便屙出一泡牛粪来。

    ……

    这时,二狗忽然看见河滩下游有三个汉子,其中一个手里拿着几截炸药,另外两个拿着捞鱼的网兜,正蹲在河滩下游河湾那里。

    二狗见状,喊道:“那边有人来炸鱼!”

    李治文急忙走上岸来,说:“阿莲妹你们看牛,我和阿飞哥、二狗捡鱼去。”

    李治文话音刚落,发觉不见了张少飞和卢惠兰,便问水莲和二狗:“他们两个呢?”

    二狗转过身,用手指了指不远那个山坳,说:“我刚才看见他们转入那里去了。”

    “他们到那里干什么呢?”李治文怀疑地问。

    “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去挖生草呀!”水莲肯定地说。

    “那也该和我们一起去呀?”李治文似乎有点不相信地说。

    “看你疑心挺重的。要不,我们回头去看看,也该一起回去了。”水莲说到这里,也关心起张少飞和卢惠兰来。

    正当李治文和水兰调转牛头转回去之时,只见那边山坳拐弯处,出现了张少飞和卢惠兰的身影。

    水兰大声呼叫:“阿飞哥、阿兰姐,快过来看,这边有几个人要点炸弹炸鱼了!”

    卢惠兰顺着水莲所指的方向,只见有三个人都穿着裤衩,光着上身在浅滩上准备点燃安装在炸弹上的药……

    接着,又见李治文和二狗急不可待地向深水处迈进两步,作好抢先凫水的准备。

    这时,传来了张少飞的叫喊声:“阿文、二狗,不要命了?等会要炸死你们!”

    李治文畏惧似的后退几步后,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当场河水中溅起几米高的水花。

    未等水花落下,李治文和二狗就如箭一般扑入河湾深水里去捡鱼。

    张少飞正想冲过去,被卢惠兰一把拦住,大声说:“阿飞哥,不能去!最近,我听村里的人说,邻近的后梁河出现水鬼吃人。”

    张少飞收住了脚步,惊疑地望着卢惠兰,说:“阿兰妹,这怎么可能有水鬼吃人?”

    卢惠兰一本正经地说:“都在码头,街道,路口等处,张榜告示,广招勇士捉拿水鬼了。

    “果真有此事?我怎么这么背事呢?”张少飞看着卢惠兰认真严肃的样子,他相信了。但就是他不知道,呆在那里,自问自答。

    卢惠兰望着张少飞这副发呆的可爱样,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说:“你这段时间在家里养伤,足不出户的,又怎会听得到呢。”

    张少飞想了想,点了点头,说:“这也是。”突然,张少飞像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急迫地说,“阿兰妹,我得赶紧去把河里的人叫上岸!”

    “阿飞哥,你要小……”张少飞未等卢惠兰说完,便大步流星向河湾那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