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之仪这话等于直接推翻了刘公公刚刚对南宫辛的夸赞之词,也间接否认了刘公公说长公主“慧眼识珠”的说法。

    可想而知,刘公公的脸色在听了这话后有多难看。

    长公主向来与东篱王不和,这是全天启都知道的事,这张之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刘公公脸上的笑意消失,阴柔的脸上露出不满,“张将军,你的意思是,曾经的东篱王在指挥你们防备军和乘风军吗?”

    “可是咱家记得,前两日长公主派人去警告了曾经的东篱王,流放的罪人是不能干涉军政大事的!当时,他也答应了,可如今您这样说,难道,他是在公然违抗长公主命令?”

    “还是,曾经的东篱王,想要重掌兵权,意图不轨?”

    刘公公的连续质问让大帐内的空气十分紧张。南宫辛也变了脸,他不自觉地站了起来,想要缓解气氛,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场景。

    张之仪不动如山,坐在刘公公的对面冷哼一声,“刘公公,这么大的罪名,您说话可得小心点!”

    “王爷到底是皇子,刘公公一口一个‘他’,是将陛下也不放在眼里吗?”

    “张之仪,你说什么?”刘公公脸色巨变,想要解释,不过张之仪并没有给他机会。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便是流放罪人又如何?王爷是天启的战神,我作为守备军大将,在得知北狄即将攻城之际,去向王爷请教应敌之法,有何问题?”

    “还是说,刘公公认为,本将军也有不轨意图?”

    张之仪硬气的话怼得那刘公公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红。他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恼怒,“张之仪!你,是想与长公主作对吗?”

    “长公主聪明睿智,自然是能够明白本将的忠君报国之心!”张之仪淡淡地看他,“刘公公可以将此事如实禀报给长公主。如果长公主听后觉得本将军行为不妥,要问罪,那张之仪任凭处置!”

    “张之仪!!”刘公公指着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张之仪这话,分明是叫长公主无路可走!

    他一个刚打了胜仗的将军,战报已经送往京都,说不定过两天嘉奖的圣旨就要下来了,这个时候,长公主怎么可能会处罚他?

    南宫辛连忙走出来安抚刘公公,“刘公公,您别生气,如今北铩城大胜是好事啊,长公主的仪架明日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咱们等长公主到了再说吧?”

    刘公公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南宫辛,本以为这个南宫辛是个可用之人,没想到,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甚至连揽功都不会!简直就是个废物!枉费长公主将行军总管的位子交给他!

    “张将军,咱家劝你,还是莫要不知好歹!此次大胜,受奖之人,除了北将军,南宫总管和您之外,不会再有别人!”

    说完,那刘公公便拂袖离去。

    南宫辛看着那怒火中烧的背影,心中升起几分担忧。走到大帐门口,不经意看见一个湖青色长裙的女子。她也在看着他,南宫辛脸上的担忧瞬间变成了尴尬。

    她,听见了吗?

    张之柔瞪了一眼南宫辛,随即拉着舒禾走了。

    “这个南宫辛,就是个蠢货!昨日一来就立威,将一旅长打得只剩半条命。不仅如此,昨日他还要下令,将所有出城的防备军和乘风军都调回来!”张之柔在舒禾的耳边愤愤吐槽,“真是不知所谓!若不是王爷早有安排,只怕这北铩城就要被那南宫辛给‘送’出去了!”

    舒禾觉得张之柔的话有些言重了,“昨夜他在城上表现得还不错,英勇杀敌,理智尚存,倒也没有特别辱没南宫大将军的英名。”

    “禾姐姐,你怎么还替他说话?不是说前两日他刚带着人去找王爷和你的麻烦吗?”张之柔不理解,这南宫辛怎么还值得她夸的?

    “一码归一码,我实话实说而已。”

    倒是张之仪让她颇感意外。百里墨卿将他调来北铩城,这一手棋,确实高!

    舒禾笑了笑,走到门口,终于看见了百里墨卿的马车。不过,赶车的人,不是南起,而是北及。他怎么来了?不是还受伤了吗?

    回去的路上,北及说,震离带着地心芽根到北铩城了。

    舒禾脸上露出了兴奋。“到了?”

    地心芽根,她也是在《死穴回生论》的医术上见过描述,还从未亲眼见过。据说,那是一种充满火性和生机的一种草药,不仅药力强劲,且霸道无比,对一般人来说,这地心芽根就是剧毒的毒药,吃一点点就能让五脏筋脉焚烧殆尽。

    但正是如此霸道的火性药材,才是百里墨卿身体里寒气的克星!

    不过,有地心芽根还不行,他体内的毒已经侵入骨髓和血肉之中,光克制寒气是治标不治本,想要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毒,就必须将骨子里的毒素彻底拔出来!

    然而,这,就必须要将全身骨骼连接处全部打断,再配合三十一脉针灸法,将骨血中的毒素尽数逼出。

    这个过程可以说相当痛苦。

    她担心,百里墨卿会扛不住……

    碧落院,百里墨卿的书房里。

    百里墨卿坐在书案边看着地图,神色凝重,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南起站在一旁拿着一张斗篷。另一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身穿黑色劲服的男子。他指着地图上的某个位置,对百里墨卿说着什么。

    “要不,等等再进去?”舒禾转头看向北及,怕他们又要怀疑她窃听他们的军事机密了。

    “不用,王爷说了,娘子回来直接进去就行。”北及说完在前面领路,先一步为百里墨卿禀告去了。

    舒禾进门的时候,正好听见百里墨卿说“大军”“位置”什么的,想来,他们在谈援北大军的事。

    “王爷,禾娘子回来了。”

    百里墨卿听见北及的声音,抬头看来。

    南起看见舒禾,嘴角的笑几乎要勾到耳后去了。

    “禾娘子,你回来啦!”他殷勤着上前解释,“本来我是想去接你的,不过北及说他去,我就没跟他争了。你可别误会我啊!”

    舒禾无语,这小子,变脸也太快了。

    她猜,肯定是他还在生气马车里说百里墨卿工坏话的事,这才不愿去接她的!只是此时震离带着百里墨卿治病的草药回来,他才又来讨好。

    “行啦,我又不会因为生你气就不给你家主子治病,你还是别这么勉强自己了!”舒禾阴阳不辩地说道。

    “不勉强,不勉强!”南起嘿嘿一笑,将脸上的尴尬藏了起来。他指着另一边长桌上摆着的药盒,“你要的药材都带来了。可以为主子解毒了吗?”

    舒禾检查了那些药材,尤其是地心芽根。

    不愧是神奇的天地灵物,隔着箱子她都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生机和火热之力。

    她轻碰了一下,果然如书中说的一样,表面温度高得吓人!一般人,怕是碰都没法碰吧?

    这,怎么采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