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操场对面的树荫下。

    校长陪着一名留着长发、胡子拉碴的颓废中年男子,正在观看着操场上的模拟测试。

    “这孩子的身法有点意思。”男子微微点头道。

    “是的,这可是我们的年级第一名,”校长颇为惋惜,“他错过了第一门考试,我觉得实在可惜,所以才喊你来看一眼。”

    男子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身法上颇有天赋——如果精神力也能考满分,我给他个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精神力满分?钱主管,这个要求是不是太高了?”

    校长忍不住问。

    毕竟沈夜最弱的就是精神力啊。

    虽然在本校来看,他的精神力还算不错,但放到全市、乃至省里去比较,就很一般了。

    那男子见他神情迟疑,便摇头道:

    “精神力不够,是完全没办法的事。”

    “等精神力考出来再说吧,也许他能考個高分。”校长道。

    “高分不行,唯有满分才能达到要求。”男子强调道。

    校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沈夜自然对这一幕浑然不知。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

    不少同学完成了模拟测试,直接回宿舍去了。

    更多的同学去了食堂。

    陈浩宇去洗身上的颜料。

    他早就约了沈夜,在食堂外的小道上碰头,中午一起吃小炒。

    趁着还有点时间,沈夜回到教室,开始做一套《语文与科学知识》的测试题。

    刷题!

    必须要刷题!

    数、理、化还好,都是一样的。

    但文科方面的历史人物、事件乃至文学作品,全都是陌生的,需要再次回忆起来。

    自己跟其他同学不一样,许多记忆中的知识点还是需要通过练习来激活。

    事实上,自己最没有把握的就是这门《语文与科学知识》。

    题海啊!

    真是让人崩溃。

    沈夜全力埋头做题,不知不觉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铃声响起的时候,他一抬头,才惊觉班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午饭时间到。

    肚子饿了。

    沈夜伸了个懒腰,准备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完就去找陈浩宇吃饭。

    窗外,一个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光线。

    沸、沸羊羊?

    沈夜揉揉眼睛,仔细一看,却是孙明。

    “有事?”

    沈夜问道。

    “臭小子,赵以冰根本不想搭理你。”孙明神情凶狠的看着他,嘴里蹦出一句话。

    “那太好了。”沈夜微笑道。

    “不要以为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就能吸引她的注意。”孙明嘲讽道。

    “我真的再也不想见到她。”沈夜真心实意地说。

    孙明冷冷的“哼”了一声,转头朝走廊那边招招手。

    六七个男生走过来。

    他们走进教室,把门关上,围住了沈夜。

    沈夜笑笑,开口道:

    “何必呢,都是自己人啊。”

    词条“自己人”激活!

    下一瞬。

    众人神情一阵变化。

    “咱们这么好的关系,何必来围我?”沈夜摊手道。

    “没办法啊,赵以冰说了,希望我帮她出口气。”孙明不好意思的挠头。

    “是啊,我们也不想打自己兄弟,真是让人为难啊。”一名男生道。

    “都怪我太喜欢她了,而且兄弟你平时也太傲,所以我才想揍你。”又一名男生道。

    “算啦,都是自己人,我就不动手了。”

    “对。”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

    十秒。

    时间到。

    几人一阵恍惚,转眼就忘记了刚才自己说过的话。

    他们再次围上来。

    沈夜把手机放在窗台上,又把文具收好,慢慢站起来。

    听他们说完话,自己终于放心了。

    ——这只是一场学生们之间的打架,这些人中间,并没有那个想杀自己的家伙。

    “我不想惹事。”

    沈夜诚恳地说下去:

    “我希望你们想清楚,后天就是正式的中考第二门了。”

    “身法这一门考试至关重要,如果受伤的话,影响发挥,是关乎一辈子前途的事。”

    “希望你们多为自己考虑。”

    几人面面相觑。

    孙明哼了一声,开口道:“谁叫伱那样对待赵以冰,我们大伙儿看不过去。”

    “对啊,她说你事后还专门去骂了她一场。”

    “她哭了一上午。”

    “你这家伙,真是招人恨啊。”

    沈夜平静的看着几人。

    早上的事结束后,自己本以为赵以冰已经偃旗息鼓了。

    但现在看来,她这是躲起来吟唱施法去了。

    此刻她释放了她的大招——

    “赵以冰的鱼塘”!

    沈夜有些不耐烦起来。

    考试在即,自己要赶紧做题,却被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缠。

    “说说你们的诉求吧。”沈夜道。

    “以后不许你再纠缠赵以冰。”孙明开口道。

    “对。”

    “离她远点。”

    “你已经上不了重点高中,不要再缠着她。”

    几人七嘴八舌地说。

    沈夜抓起桌子上的卷子,展示在他们面前,咧嘴笑道:

    “我在做题啊,我根本没去找她,怎么纠缠她了?”

    几人不说话。

    孙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打开扬声器。

    “喂?”

    赵以冰的声音响起。

    “冰冰,我跟沈夜在一起。”孙明道。

    “干嘛啊,你们明明知道他欺负我,还跟他做朋友?”赵以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

    “我跟沈夜说好了,他决定以后再也不来惹你。”孙明道。

    他把手机举在沈夜面前。

    沈夜倒觉得可以配合一下——

    赵以冰刚才说的是“你们明明知道他欺负我”,而不是“你明明知道他欺负我”。

    这证明她确切知道这里发生的事,知道这几个男生正在做什么。

    能远离这种女孩,自己求之不得。

    “赵以冰,以后我再也不来惹你了。”沈夜道。

    “我讨厌你。”赵以冰直接挂了电话。

    嘟——嘟——

    手机里传来一阵忙音。

    “好了,事情搞定了,你们先走吧,我还要做会儿题。”沈夜笑着朝几人说。

    孙明突然一拳打过来。

    “她讨厌你,听见了吗?该死的小白脸,看你这副嘴脸我就不爽!”

    他骂道。

    这点燃了其他几人的情绪,他们围住沈夜,一起挥拳踢脚。

    沈夜完全没有躲避的空间,伸手挡了几下,突然一个踉跄,背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

    “就这还年级第一?”

    孙明冷笑道。

    刚才他第一拳被挡下来,趁着沈夜转身应付其他人,看准机会,从背后再次偷袭出拳,终于得手。

    这一瞬——

    沈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其实说到底,你们就是想打架是吧。

    在这即将进行中考的时候,不计后果的揍一个缺考的学生。

    这个学生还是曾经的年级第一。

    所以打起来一定很爽,很让人满足。

    以后回忆起来,也是一桩趣事。

    而且还能讨好赵以冰,替她出头,得她欢心。

    毕竟她说了“我讨厌你”。

    ——她也想让自己被打一顿的吧。

    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真好。

    “吞噬词条。”

    沈夜在心中默道。

    词条“自己人”已经用过一次,自己对它的评价是鸡肋。

    一天只能用一次。

    只能用在实力差不多的人身上。

    如果刚才有杀手,它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还不如用来增强实力。

    霎时间,一行行散发着微光的小字浮现在他的视网膜上:

    “吞噬成功。”

    “已吞噬此绿色词条,获得3个属性点。”

    “当前你的属性点总数为:4。”

    “按照你的意志,当前属性点加持至力量上。”

    “你的力量为:5.2(1.2+4)。”

    “力量作为基础属性,并不是纯粹的蛮力,而是指生命个体四肢百骸的硬度、五脏六腑的强度、奇经八脉的韧性、血肉之躯的爆发力、一切细胞的凋亡水准(生命力基准),它们汇总在一起,被称为个体的‘力量’。”

    咚。

    又一拳打在沈夜身上。

    沈夜一动不动。

    耳边传来风响,却是另一个男生朝他脸上打来。

    沈夜也不挡,径直扭头一撞。

    “咔嚓”。

    清脆的响声中,那个男生捂着手臂,爆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惨叫。

    他的叫声里带着些许绝望。

    后天就要考身法,自己的手却在这个时候断了。

    一定会影响成绩的。

    ——可惜后悔有什么用?

    沈夜顶着几个乱打的拳头,一脚踹出去,把另一个男生踹飞起来,撞在墙上。

    他又上前一步,膝盖照着身侧的男生全力一顶。

    膝撞!

    那男生吐出一口血,当即倒地。

    沈夜回过身,捏住孙明的脖子,将他摁在地上,一拳接一拳的打脸。

    剩下几人疯了一样围攻沈夜。

    沈夜扯着孙明的头发将他抓起来,用来抵挡其他几人的攻击。

    “我很想知道,赵以冰发现你们都翻塘了,会是什么心情。”

    他在孙明耳边说。

    孙明拼命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他的手。

    本以为五六个人,怎么打都可以打得他抬不起头,好好修理他一顿。

    然而实行起来,事情突然失控了。

    要道歉吗?

    求饶?

    这样也许能保全自己?

    脑海中闪过赵以冰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已经不是年级第一了!”

    孙明怒吼一声,全力朝后肘击,打在沈夜胸口,发出击中厚厚橡胶一样的轻微声响。

    ——初中生只有14、5岁,力量能达到1,就和普通的成年男子平齐。

    这已经算是不错的,在年级里也能排的上号。

    然而沈夜现在的力量是5.2。

    5.2比1。

    沈夜根本不觉得疼,只是扼紧孙明的脖子,一边用他抵挡其他几人的攻击,一边以闲聊的口吻说:

    “你凭什么觉得可以命令我?”

    不知为何,孙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

    下一瞬——

    他如同一根棍子那样,被沈夜抓在手里,在人群中横扫了一圈。

    巨大的声响从教室里爆发出来。

    几名男生直接被扫飞出去,撞开七八个桌椅板凳,倒在地上。

    甚至有个男生撞碎窗玻璃,发出“哗啦”的刺耳声音,滚落在外面走廊上。

    声音散尽。

    沈夜拖着孙明,避开自己座位旁窗台上的手机镜头,一路来到讲台前。

    不等对方说话,沈夜狠狠的甩了一巴掌过去。

    孙明被打得口鼻全是血,却被沈夜扯着头发又拉转回来。

    “明明我都缺考一门了,你们还要来打我,是因为觉得自己一定能赢?还是想用打我来显示你们有多厉害?”

    沈夜抡起手,连扇了四五巴掌。

    “你该死——”

    孙明不甘示弱地吼道。

    沈夜又一巴掌抽在他嘴上,再将他扯回来,用力砸在黑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孙明顿时倒地。

    沈夜回过身,抡起一脚,全力踢在另一个刚刚爬起来的男生肚子上。

    那男生撞翻七八个课桌,滚到墙角。

    这次他爬不起来了。

    沈夜重新走回孙明面前,低头看着他。

    孙明冷笑道:

    “有种杀了我啊,今天不杀我,我早晚回来找你报仇。”

    沈夜摇摇头,不以为意。

    小孩子们之间,一时血涌上头,总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孙明啊,我一直很好奇,你原本想考哪一所重点高中?”

    沈夜一边说,一边望向孙明的腿。

    孙明怔住。

    他顺着对方的目光望向自己的腿。

    这一刻,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很快就要考第二门了。

    自己一生的前途,就寄托在中考上。

    打架不过是初中生活中无关紧要的事,不值得付出自己的前途。

    为此忍辱负重,也是可以的。

    “呸,沈夜,今天是我们错了,原谅我们这一次。”

    孙明满脸是血,梗着脖子说道。

    沈夜面无表情看着他,然后转过身,先去把窗台上的手机摄像关掉,又去门背后提了一根拖把。

    “你让我原谅你?”

    他拎着拖把,不紧不慢的走回来,懒洋洋地说下去:

    “换做其他任何一位同学,又或是……过去的我,此刻已经被你们打得躺在地上起不来了。”

    他停在孙明面前。

    “中考在即,你们仅仅是为了争风吃醋,就聚集在一起,毫不在意的想要毁掉一个人的人生。”

    “你们羞辱他,殴打他,断送他的前途。”

    拖把高高举起。

    “——你竟还想获得我的原谅?”

    拖把狠狠落下。

    孙明爆发出一阵尖叫,但是击打一直没有停。

    直到他的腿断掉。

    “干什么!”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时值中考期间,几名老师听到动静,根本不顾上爬楼梯,直接在教学楼外连续几次冲跳,落在四楼。

    他们推开三(五)班教室的门,立刻看到了那一幕。

    桌椅板凳碎了一地。

    几个学生躺在地上,手脚折成奇怪的角度,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

    沈夜站在中间,刚把折断的拖把扔掉,用一个练习本擦着手上的血。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江汉涛大声问道。

    沈夜将练习本扔在地上,眼眶红红地说:

    “老师,他们霸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