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男人吐出一个字。

    “怎么了?”沈夜不明所以。

    “你给它们什么了,它们舍得给这么大个牌匾?”男人问。

    “最后一关,我看他们穷不拉几的,就资助了一小笔钱。”沈夜如实说。

    “是骨币吧,给了它们多少?”

    “两千。”

    男人神情不愉,轻哼一声道:

    “那卷轴传送的位置是一座地下皇陵,在已经发现的三十五座小陵墓里,它是最富有、最富贵、最富强的上古皇帝陵墓。”

    “我让你去,就是为了避免纠纷,毕竟它们一般不怎么惹活人。”

    “——它们竟然找你要钱???”

    沈夜迟疑着说:“它们表现的很缺钱啊,我只是觉得它们可怜。”

    男人目光中的一缕情绪闪过,迅速消失不见。

    “你能过前面所有的关,这在我意料之内;”

    “——但作为一名强者,在最后的迷宫里,你想到的是怜悯,这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牌匾给我。”

    “是,老师。”

    男人接过牌匾,一把拍烂。

    叮当。

    一声脆响。

    只见一块青铜腰牌从牌匾中掉落下来。

    微光顿时聚拢成字:

    “地下皇陵腰牌。”

    “信物。”

    “在指定的地下世界范围内行走,不会受任何为难。”

    “——朕的地盘朕做主。”

    男人一把抓住腰牌,紧皱的眉头松开。

    “还算识时务——那我就不杀它们——你拿着吧,有这个腰牌,以后上我的课就比较方便了。”

    他把腰牌丢给沈夜。

    “前辈,我这任务算是完成了,还是失败了?”沈夜问。

    “最后一关伱不应当同情它们,而是一個个打败,逼问出口的位置。”男人道。

    沈夜叹了口气。

    男人话风一转:“不过你若那样做,我只会觉得一般,反倒你现在的做法,才真正让我认可。”

    “……所以我过关了?”

    “是的,这块腰牌就是过关凭证。”

    男人想了想,索性直说道:

    “唉,我实话跟你说吧,我在那个皇陵打了一天一夜,也才得到一块腰牌,其他人更是完全没有——你倒好——你应该是第一个花钱买到腰牌的。”

    “大家都不愿意出钱?”沈夜诧异地问。

    “亡灵的货币,每一枚都是有主的,谁敢去偷一枚送给它们?”男人道。

    他看了沈夜一眼,又道:“也只有你们浑天门的宝物多,随便拿一些亡灵的东西都可以被它们认可。”

    “所以我被当成冤大头了?”沈夜说。

    “它们也许只是想试探一下你,但我作为你的导师,必须要给你上一课。”男人接话。

    “洗耳恭听。”沈夜站直身子,端正态度。

    “那些伤害你的人,绝大多数是故意的,它们在跳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权衡好利弊了。”

    “只要你退让一次,就有吃不完的苦。”

    “——当然,这次你是做慈善,而且它们也没有真的狮子大开口,所以不算。”

    “道理是提前告诉你,给你打预防针的。”

    “今后你要注意。”

    “是,老师,那我该怎么做?”沈夜欣然问。

    “先干一架。”男人说。

    ——可以的,这纯爷们挺有风格。

    “打人能解决问题吗?”沈夜问。

    “解决问题?不,干一架是为了解气——有利于我们在身心愉悦的状态下解决问题。”男人说。

    “有道理。”沈夜竖起拇指。

    “我帮你把钱要回来?”男人问。

    沈夜连忙摆手说:“实在不行就算了,一点小钱,其实没事的,既然它们这么好心的给了我腰牌——”

    他闭上嘴。

    在他对面,男人已经单膝跪地,攥手成拳,开口道:

    “很好,既然你不在乎,那我们就放过它们——但这个腰牌的制作成本也就一块破青铜,我们把差价要回来。”

    轰!!!

    拳头狠狠砸在地面上,甚至沈夜都觉得地面朝下陷了陷。

    灰尘如圆环一样朝四面八方散开。

    大地上裂开密密麻麻的、深不见底的痕迹。

    地底深处传来一道道惨叫。

    一阵灰雾顺着大地裂痕升腾而起,在半空具现成一颗戴着皇冠的老人形象。

    强大的力量波动从老人身上散发出来,吹飞四周一切。

    沈夜几乎就被吹走了。

    但是那个男人挡在他面前,替他承受了一切冲击。

    戴着皇冠的老人怒喝道:

    “地上何人,打扰吾之安宁——”

    他的声音猛然拔高,如惊弓之鸟,似丧家之犬:

    “见鬼,怎么是汝!吾可没惹汝!”

    男人吐了口烟圈,慢悠悠地说:

    “你那块青铜牌子本就是地摊货,还从我学生这里讹走了两千骨币,立即还回来一千九百九十九枚,这件事就算了。”

    “此言差矣,汝学生自愿给的!”老人怒喝道。

    “他又不懂你们是什么货色,还是说,你打算不讲道理了?”男人冷笑。

    他伸出手,似乎要从虚空中抓出什么东西。

    “别!吾还给汝!”

    老人惊怒交加地喝了一声。

    地上顿时出现了一小堆骨币。

    男人看了一眼,摇头道:“不够。”

    “这他妈就是汝要的1999块骨币,汝还想怎么样!”老人抓狂地大声叫道。

    “我也出手了啊,我刚才隔着几千米打你的宫殿,那一击难道不要收钱的?”男人抱着双臂道。

    “被打塌的是吾的宫殿,汝还找吾要钱?”老人颤抖着问。

    “若不是你犯贱,我会出手?”男人正色道。

    “汝要多少?”

    “八千骨币。”

    “怎么可能!有种你杀了我!”

    “满足你!”

    两人冲向彼此,瞬间撞入大地。

    “……”沈夜。

    轰!!!

    大地颤抖不止。

    几分钟后。

    男人跳上来,握掌成拳——

    老头跟随在后,鼻青脸肿地大喝一声:

    “停!暴力不能解决问题。”

    “但能解决你。”男人叼着烟说。

    “见鬼了还——给!八千!汝别再来打扰吾之安宁!”

    老头儿鼻青脸肿,咬牙切齿。

    “现在是16000。”男人又点一根烟,说。

    “凭什么!”

    “刚才揍了你一拳,很累的!”

    “……汝人言否?汝尚有人性否?”

    “我一点脸都不要——你别用道德绑架我,我没有道德!”男人认真地说。

    他一边说,一边认真地摆开架势,举起拳头。

    “……”老人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特么是个流氓啊!

    沈夜现在甚至有些同情老头儿了。

    不要脸,还这么能打,换谁来都是遭殃啊!

    须臾。

    地上的骨币又多了些。

    钱终于给够了。

    男人松了拳头,上前一步,拍着老头儿的肩膀,热情道:

    “同住一个世界,有空常上来坐坐。”

    “……”老人。

    “你们不是挺有钱的么,什么时候开始骗年轻人的钱了?”

    “……”老人。

    “好啦,你看我这又陪你聊了一会儿,陪聊也不贵,再给100。”

    “给。”老人面无表情地说。

    地上的骨币又多了一丢丢。

    男人望向沈夜:

    “你还缺钱吗?刚才他们摆了你一道,你不如再要一点?”

    “不用了,”沈夜连连摆手,“它们其实也没怎么伤害我,还给了我一块腰牌,算了吧。”

    “好吧,你听见了吗?我这学生不错,他不让你多出钱呢——再见。”男人终于松开手。

    “再见。”老人默默飞入地下,消失不见。

    男人回头看沈夜。

    “这次收获不错呀,中午一起下馆子?”他弹了弹烟灰,说。

    “……”沈夜。

    法界确实没做错什么。

    这一刻,自己也深深的明白了那件事。

    ——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认真的男人”这种评价词条。

    “导师,我是沈夜,还不知道如何称呼您。”

    “我姓徐,名行客,以后你喊我老徐或老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