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成音反应过来,白日让太医换药,恐怕消息已经走漏。

    黑甲卫专为皇帝办事,铲除异己,而把控着这支让人闻风丧胆的军队的人正是萧怀策。

    全京城的事瞒不过黑甲卫,任何一点消息只要有风声轨迹都能传到萧怀策耳里。

    可萧怀策这时打听她有孕是为什么?

    商成音胡思乱想着,实在想不明白萧怀策这样做的理由。

    毕竟上辈子这个时候,她从有孕到落胎,至少两年后,才这位宦官之首有交集。

    原是安帝缠绵病榻,太子未立,朝廷不稳,商成音身为商成安的亲姐姐,明白商成安身为最不受宠的皇子,夺嫡失败后,下场只会更加惨烈。

    她不忍看商成安落得身首异处,而那时,如果能得到萧怀策的支持,那么帝位,等同于唾手可得。

    商成音知道萧怀策心里一直藏有一个人,而她,正是利用这一点,爬上他的床……

    然后她发现。

    萧怀策是个假太监!

    前世商成安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诬陷萧怀策有谋逆之心,让人围剿他。

    商成音不知道商成安最后下场如何,因为那时,她已经被关入水牢。

    直到给她送饭的丫鬟某一日闲聊,她才知道,萧怀策在逃亡中不幸被流箭射穿胸口,不治而亡,尸体被挂到城墙上风吹日晒,以儆效尤。

    商成音对他,其实是有愧疚的。

    如果不是他,商成安不会获得支持上位,那萧怀策,就不会死的那么凄凉。

    毕竟这个男人除了在床上对她凶狠些,其余时候,倒照顾她许多。

    薛家能那么快爬上世家位置,同样离不了他的帮助。

    可他同样是个危险的男人。

    “杜若,拿蜡烛来。”

    商成音看着纸条燃烧,被火焰吞噬殆尽。

    她不会再以身饲狼,自然不会和他再有任何关系。

    杜若看着她举动,疑惑不解:“公主,这是谁送来的密信?难道是六皇子?”

    可六皇子送来的为什么要烧掉?

    商成音没有解释,吩咐杜若把那鸽子抓到手里。

    “以后要是还看见这种信鸽,抓到后。”她迟疑了会,本想说把密信解下来后放生,又觉得以萧怀策的性子,得不到回信,还不知道会怎样。

    干脆就让他以为信鸽迷路根本没送到吧。

    “抓了后,送去小厨房,让人炖成汤喝。”商成音轻描淡写。

    “还有,以后六皇子要是找我,没有要紧的事,随便打发了就行。”

    杜若虽然奇怪,为何一夜之间,商成音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商成安态度大变。

    但她没有多问,因为她知道商成音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要是有要紧的事呢?”

    “你看着回吧。”商成音对商成安,如今只有彻底的寒意。

    没有她的帮助,商成安基本这辈子告别了帝位。

    不,这还远远不够。

    她要让商成安以为帝位唾手可得,直到最后一刻,才知道帝位是水中月,虚幻缥缈,看得见摸不着。

    她要让商成安彻底失望后,眼睁睁看着别人登上帝位。

    “公主,药我拿去倒掉了?”

    “等等。”商成音叫住她,薛家这边,她总有防不到的。

    孙氏不是给她送药,彰显她容得下她腹中孩子的气度吗?

    那她就再闹大点,让孙氏不得不守着这个孩子,祈祷它平平安安顺利生下。

    孙氏得知商成音有小产迹象时,先是开心,接着后怕。

    商成音今晚喝的安胎药是她送过去的,因为是第一天送的,她没让人在里面下东西,孩子怎么会出事?

    她匆匆赶去齐安院。

    这回,她是真心实意祈祷商成音的孩子不要有事。

    最好是,今天别有事。

    “大夫,公主怎么样?”孙氏叫住匆匆进出的府医。

    府医擦着汗,但还算镇定:“公主身体一向强健,脉象平稳,不知为何有小产之迹,恐怕是药物导致的胎像不稳。”

    孙氏两眼一黑,随后赶来的薛引听见这话,打发走府医后才拉着孙氏到角落里压低声音:“娘,是你做的吗?”

    孙氏快吓死了:“不是我,今日她才说留下孩子,我就动手脚,岂不是太明显,儿啊,你要相信娘……”

    “这不是我愿不愿意相信的事,是看公主愿不愿意相信。”

    薛引心里冒火,商成音想拿掉孩子,那孩子没了就和薛家没关系。可若商成音决定留下孩子,孩子没了,薛家必定会被问责。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商成音生产时做手脚,那样即使查,也查不到他们身上。

    薛引知道孙氏虽然蠢,但也不会蠢到送上去给人捏把柄的地步。

    难道是商成音自己的原因?

    他们在这里抓心挠肝想对策,过了半个时辰,府医才走出来说:“公主没事了,是误食相克的食物导致的腹痛。”

    孙氏听见和自己无关这才放心:“那孩子呢?”

    “孩子一切都好。”

    孙氏扯紧帕子!这么好的机会,那孽种竟然还活着。

    “娘,先进去看公主,”薛引知道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对了,进去后,你记得跟公主提钱方面的事。”

    两人一进去就看见商成音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

    孙氏多少有做婆婆的通病,年轻时做媳妇时受挫磨,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偏薛引娶的是当朝公主,身份尊贵无比,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教训她。

    本来心惊胆战,害怕商成音出事是因为她送的汤药缘故。

    发现是商成音自己的原因后,孙氏当即理直气壮。

    “公主,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孩子没事,要是孩子出事,咱们一家人都不好受。”

    商成音垂眸掩住眼底讽笑。

    是不好受,看着她孩子尚在,恐怕比吃了苍蝇还难受吧?

    “母亲教训的是,”商成音虚弱的咳嗽一声,“若能得母亲指点一二,我也不会变成这样。”

    孙氏这人,不能捧,典型的给点颜料能开染坊,听了这话,顿觉舒坦,当即想摆婆婆的架子:“你还年轻,很多事都不懂,我们做老人的,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多。”

    商成音见她果真上钩,唇角勾出个隐晦的弧度:“既这样,不如母亲来管我院中的事,我到底年轻,没有生养过,很多事不如母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