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堂主知道今日事件的内幕?”梁岳闻言,确实有些兴趣。

    龙牙帮是工部爪牙,又有鹰堂这么个专门探听情报的机构,知道的多也是正常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又这样殷勤,为何主动跑来给自己送情报?

    白止善一抬手,道:“聊聊?”

    “正合我意。”梁岳也回以微笑,两人又沿街慢悠悠走了出去。

    “福康坊风波的根由,其实还是在工部。”白止善一边走一边随意地说道,“此前左相大人对工部下手,他们都以为是小施惩戒,会点到为止。可是没想到日子越来越长,刑部硬生生顶着莫大压力,查到了侍郎一级,卢尚书终于坐不住了。”

    梁岳点点头,没出声,因为这样听不出来和福康坊有什么关系。

    “听说前日里他去左相府登门拜访,应该是想要议和的,可左相大人连门都没让他进。”白止善继续道:“两位朝廷巨擘之间,终究是要开战。”

    “工部尚书卢远望?”梁岳道:“他能和左相较量?”

    “别瞧不起卢尚书,我们都知道左相大人厉害,可他跟卢尚书比起来,认真算还是晚辈。”白止善笑道。

    说到左相大人的时候,他还特地看了梁岳一眼,目光颇为微妙。

    梁岳被他看得莫名其妙。

    这目光好奇怪,就好像自己跟左相有什么勾结似的。

    “梁都卫听过那首童谣吗?”白止善忽然又问道。

    “哪个?”梁岳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就是城南孩童都在传的那首,关乎朝廷六部的。”白止善道。

    “啊……”梁岳笑了笑,看看左右,流畅地背诵道:“刑部狠、工部贪,兵部爱好垒京观;礼部送、户部赔,吏部天官怕过谁?”

    “看来大家都听过。”白止善也笑道:“虽然有一定夸张的成分,可也有实情在里面。花钱的工部要比管钱的户部更容易捞金,卢家经营工部这许多年,得到的财富是难以想象的,可他们却并没有积累那么多,而是大半都散了出去。卢家隐藏在暗中的人脉,绝对也是难以想象的。”

    “白堂主是不是有些扯远了?”梁岳将话题兜回来道。

    白止善说着一通,倒像是在提醒自己工部暗中的实力,可是这和自己完全没关系啊。

    又不是我去和那群大佬斗法。

    “呵。”白止善讪讪道:“梁都卫不关心这个哈,那就不说那么多。总之,工部还击刑部的第一招,就在这里。”

    “之前那么多天,工部一直勉力维持运作,可这两日以来,他们彻底放弃了手头的所有事情。你查我官建,那我就什么都不建,把所有工程搁置;你查我过往贪腐,那我就将所有带疑点的项目都回收,任由你查。”

    “仅仅两天时间,就有数十名朝廷赏赐的勋贵宅邸准备要被回收,因为工部被怀疑在其中贪腐牟利。包括福康坊这几条街也是一样,都是战后抚恤忠烈才分发的房产,现在查出工部在其中有虚报入簿人数、贪腐官建工款的嫌疑,所以工部就传龙渊府,要带人回收这几条街。”

    “如果回收过程中,再发生一些暴动民乱,那这笔账……要算到谁头上呢?”

    白止善说了一通,梁岳这才明白事情根由。

    说白了就是三个字,扩大化。

    既然刑部不肯休战议和,那我工部就彻底配合,伱要查什么,我就顺着你查什么,再将其手段扩大无数倍,扰乱民生。

    最后在朝堂与百姓看来,都会觉得是刑部滥施酷政,才使得朝野上下怨声载道。

    他想起今日那几个人群中煽动混乱的人,与暗中想要对娘亲出刀的人。

    如果他们的手段都成功了,那双方的紧张神经都被引爆,福康坊今日必然要爆发一场极为恶劣的流血冲突。

    好在自己及时制止了。

    想想又有些生气,明明是上层权力之间的争斗,可微小的一次试探,就能让百姓经历如此大的一次风波。

    一纸公文,就能让几条街的百姓们流离失所。

    这确实是让人很无可奈何的事情,若真的想要平世间之不公,还真得是到了左相那般高位,才有那般能耐。

    这样一想,当日梁鹏所说的高高在上,还真有几分道理。

    “卢远望……”梁岳念叨了一下这个名字,一番思忖之后,他颔首道:“感谢白堂主与我说这些,今日的福康坊的事情你们龙牙帮有参与吗?”

    “自然没有。”白止善答道:“当日我们与你约定,在福康坊内绝不违法乱纪,而且若收到消息还要帮忙维护,龙牙帮绝对会坚定履约,我现在不就来了吗?”

    “洪帮主果然是一言九鼎。”梁岳赞道。

    “当然,于我个人而言,也怀着一些期冀。”白止善忽尔正色,道:“梁都卫,我还是希望你能查明张行楷一案的真相,还他一个公道。”

    “这个案子我的确在调查中,只是比较复杂,一时还没有线索。”梁岳道,“白堂主足智多谋,自己不能去查其中真相吗?”

    “我不行的。”白止善摇摇头,叹息道:“这个案子也只有你能查了。”

    这个话梁岳乍一听觉得有些奇怪,可其实想想也能够理解。

    如果龙牙帮与工部没有决裂,那么他们现在还都是六皇子与工部的麾下,白止善怎么可能明目张胆地查这桩案子?

    他如果很有心想要替好友报仇,还真是只能暗中向自己通报消息,这可能就是他向自己示好的理由吧?

    否则也没有别的原因了。

    想到这,梁岳看着白止善的神情也变得有些感慨,虽说作为豹堂堂主他没少干坏事,可是却对十几年前的同窗之谊如此执着,想要为其讨回公道。

    还真是每个人都有复杂的一面。

    于是他说道,“白堂主你放心,若张行楷真是冤死,我一定为他查明真相。”

    即使没有白止善的催促,仅仅是为了甄常之的关联,梁岳也会去将越阳商号查到底的。

    更何况现在他对工部的所作所为很是气愤,如果能顺便挖出张行楷搜集的那些证据,就更好了。

    白止善则是道:“梁都卫,必要时刻,我们龙牙帮会愿意为你提供一切支持。”

    梁岳重重点头。

    果然人间有正道啊。

    想不到龙牙帮居然也有这么正义的时刻。

    而二人分开之后,白止善看着梁岳的背影,也若有所思。

    他口中喃喃道:“我都暗示得这么明显了,相信他也能感受到,我们向左相靠拢的诚意了吧?”

    风雨飘摇之际,作为龙牙帮的第一智囊,他向洪老大说明了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肚子里的道理。

    这一次。

    他绝对要撑梁岳到底!

    ……

    是夜,张家宅邸外。

    梁岳穿着一身夜行衣,身后跟着另一名身穿素纱黑裙的女子,二人悄悄摸到墙根儿底下,背靠墙壁蹲下。

    “卫九姑娘,这次实在麻烦你了。”梁岳回头说道。

    在他身后的女子挽着一头乌黑秀发,垂眸看着地面,明明相貌柔和清丽,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

    听到梁岳的话,她也是不抬头地回了一句:“没事的。”

    这正是丹鼎一脉的传人卫萍儿,卫九姑娘。

    她是梁岳从诛邪衙门借来的。

    因为今晚他想要偷偷潜入张家,对张行楷的尸体进行一番查验。

    法医方面的知识他所知不多,而且这个世界的很多神通、毒物也不是他的见闻能覆盖的,所以他才想到要找专业的人来做专业的事情。

    谢文西欣然答应,只说保证安全就好。毕竟这些天梁岳帮了诛邪衙门不少忙,反过来诛邪衙门帮他一次也是理所应当。

    有来有回才叫人脉,有去无回那就成了舔狗了。

    只不过这位卫九姑娘实在有些怕人,梁岳带她出门得时刻盯着,生怕一不小心她就蹲到角落里躲人去了。

    在此处等待时机的当口,梁岳好奇地问道:“卫九姑娘你为什么这样不爱讲话啊?只是性格比较内向吗?”

    “我……”卫萍儿犹犹豫豫地回答道,“我害怕。”

    “怕什么?”梁岳满心疑惑。

    卫萍儿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又飞快低下头,小小声道:“我怕看人……”

    梁岳不解地看着她,社恐到了这个份儿上,已经是心理疾病了吧?

    “其实人没有那么可怕的,虽然坏人很多,可是大多数都是好人嘛。”梁岳笑笑,闲聊道:“诛邪衙门的大家就很好啊,或许你敞开心扉与人交流,能收获很多快乐呢。”

    “不是怕这个……”卫萍儿又抬头看了梁岳一眼,发现他依旧看着自己,赶紧就又转过头去。

    梁岳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到底是哪里不对啊?

    这姑娘好像也不是针对自己,她跟每个人都是这样的,是觉得人类的外表很恐怖嘛?

    而且她方才瞥自己那一眼,似乎也有点奇怪。

    不知为什么,让自己那一瞬间有些凉飕飕。

    想不通。

    似乎察觉气氛有些尴尬,卫萍儿又轻声问道:“我们要什么时候进去验尸?”

    “再等一会儿。”梁岳指了指院内,“那张夫人每晚会在堂前守灵,我们得等她离开,再趁那段时间去验尸。”

    “等她离开?”这次换卫萍儿有些疑惑,“你能看到院内的情况?”

    张家宅邸很大,这里距离正堂很远,即使是以她炼气士的神识,时刻坚持着探查也会很累。

    梁岳一个第二境的武者,哪里来的监察手段?

    “不急。”梁岳只是神秘莫测地笑着。

    又过了一会儿,院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呜咽的笛声。

    可这笛声又马上停止。

    呜……呜……

    忽然又响起来,马上又停止。

    断断续续的笛声再现,听来十分奇怪。

    “是时候了。”梁岳打了个响指,招呼道:“卫九姑娘,我们走!”

    “啊?”

    早上好呀。

    首订快要出来了,估计也就是七千多,不怎么涨了。

    比预期的低了不少,不过也还好,至少比前两本都高。其实我还挺习惯首订低点的,感觉写着会有劲头。我回头还是会在书评区搞一个记录贴,就稳稳当当写,看看后续能到什么成绩,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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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大家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