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柱很快就被他哥送走了,风波也很快平息。

    只是那些少年们关于柳白身份的猜测,就更多了,只是都只敢藏起来私底下说,从不敢当面言语。

    柳白也懒得在意这些。

    ……

    是夜。

    王家屯子,王家祠堂里边正围聚着好几人,其中坐在正中间太师椅上的是一个满头银丝,手上还盘着两颗核桃的老太婆。

    她眉心悬针,看着身前跪在地上的那名少年,沉声问道:“王柱,现在在祖宗面前,你再回答一遍,你刚说的可都是实话?!”

    王柱再度重重磕了个响头,啜泣道:“祖宗在上,小子不敢半分虚假,我……我真的只是开了个玩笑,那柳家小子就一拳打了过来。”

    “后来被那马老三知道了,我……我还没来得及上药,就被他赶回家来了。”

    王柱说的很是可怜,边说还止不住的流泪。

    等他说完,旁边一个薄嘴唇的中年妇女立马咬着牙说道:

    “柳家那杂种实在是太狠了,亏咱们还经常光顾他家生意,老叔婆,要不咱们喊了屯子里的乡亲,去砸了他家的铺子吧。”

    “柳家那寡妇分明就是看不起咱们屯子里的乡亲啊。”

    一旁的村正听到这话,略一皱眉,总觉得这林大脚说的好像有些严重了,但也没反驳,他在等王婆说话。

    “王柱被打……这倒无妨。”

    王婆子眯着三角眼,沉声说道:“重点是那马老三,竟然因为这点事就把王柱赶回来了。”

    村正一听,心中咯噔一声,也是在担心这事。

    他担心的是,这柳家有点别的来历。

    正当他以为王婆也是在想这个的时候,却听她说道:

    “王柱这小子好歹也是我的半个子侄,马老三这事做的……实在是没把我王婆放在眼里啊。”

    王柱他娘林大脚一听,立马反应过来,应和道:“对啊老叔婆,那柳家小子打的哪是柱子,他打的可是您的脸啊!”

    “还有马老三也是,他就……他就没把您放在眼里。”

    林大脚越说,王婆脸色愈发阴沉,等到最后,她把玩着手上的两颗核桃,说道:

    “看来太久没出去走走,这黄粱镇是只知道马老三,不识得我王婆了……”

    她说完微微低头,“柱小子,你说说那柳家杂种是怎么回事?”

    ……

    翌日。

    等到柳白加点完了之后,马老爷就背着个布包,带着他来到一个从未来过的房间里边。

    这房子修在庄子的角落里边,平日里都是大门紧锁。

    当所有少年都在打晨拳的时候,柳白跟在马老爷后头,进了这个小房间。

    一时间,那些少年都忍不住瞪大了双眼,甚至就连六子眼中都有些错愕。

    他们没想到昨儿个柳白说他要点火了,这事竟然是真的……可在他们看来,柳白才多大?

    学拳才几天,这竟然就能点火了?

    “我滴乖乖耶。”

    一块进来的刘铁也跟大家混熟了,学了一嘴子胡话。

    仇千海看了几眼,打拳打的更认真了。

    进了屋,马老爷看出了柳白眼中的失落,“嘿”了一声把门合上,“你小子以为这里边是什么样的?”

    柳白实话实说,“反正不是这样。”

    因为这屋子里头,只有正中间摆放了一张满是划痕的八仙桌,椅子更是只放了两条。

    怎么都不像是个点火的地方。

    “你小子就瞧好了吧。”马老爷说完颇为得意地点点头,来到这房间的角落摸索一阵,忽然抓住个铁环,猛地一掀。

    一个地窖就出现在了柳白面前,“真正的把式都在这下边呢。”

    马老爷先下去点了火把,等到亮堂了柳白才从那木楼梯上下去。

    这地窖里边就挺符合柳白的想象了,墙上挂满了老物件,锯子,鬼头刀,除尘扫帚,寿衣等等。

    地面则是摆放着一个还会蠕动的蒲团,除此之外,角落里边还堆了一堆的杂物,柳白看着就很像是老树林子里边的那些野东西。

    “来这,坐好。”

    马老爷指着面前那个蠕动的蒲团。

    这段时间以来,柳白也见多了怪异,区区一个会蠕动的蒲团,已经不值得他惊讶了。

    可当他坐下后,这蒲团下边竟然伸出一双人手搭在他的双腿上。

    这就让他瞬间打了个哆嗦。

    “把你这袄子脱了,把上半身露出来。”

    听着马老爷的安排,柳白老老实实照做。

    很快又听他继续说着,“本来这点火的引子是需要自家先人的骨灰,可我见你们柳家在镇子上也没别的先人,便准备让你认个阴物当干亲的。”

    “可是没想到昨儿个你娘竟然还真给你找来了先人的骨灰,那倒方便了许多。”

    柳白脱着衣裳,一边问道:“为什么先人的骨灰比较好?有什么讲究吗?”

    “嘿。”

    “一旦点了火,成了走阴人,那你这辈子基本上就都是要和邪祟鬼魅搏杀了。”

    “这要没点先人庇佑,你能行?”

    马老爷说着,便将一盒子的骨灰倒进了一个瓷坩埚里,又从布包里边取出一小瓶血液,只一打开,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就弥漫在这地窖里边了。

    “好家伙,感情你还真是个大家族子弟啊,啧啧啧,这玩意都有。”

    马老爷自顾摇头,把血液倒进瓷坩埚,又用一根捣药棍将血液和骨灰搅活到一起。

    等柳白脱了衣裳后,马老爷已是从旁边拿出了一支崭新的狼毫。

    “人生而有三盏命火,分别在人的两肩和头顶。”

    “这火先天是熄灭的,所谓点火,就是要用引子激活你的气血,从而用血气点燃你的命火。”

    “血气不足的人,是点燃不了命火的。”

    马老爷嘴上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他用狼毫沾染了骨灰和血液,先是在柳白的后腰位置一点,然后猛地一笔提起。

    沿着他的龙骨到了他的后脑勺。

    那一笔起先是冰凉,然后瞬间变得火热。

    甚至有了一股灼烧的感觉,他想起了柳娘子事先的叮嘱,旋即开始默念那道口诀。

    耳边,马老爷的声音再度传来。

    “常言道,命火燃而鬼魅遁。”

    “只要点燃命火,像老树林子里边的一些寻常的游魂野鬼,自是连靠近都不敢靠近你了。”

    “至于这三盏命火,每个人都是先点燃右肩上的命火,然后是左肩,最后才是头顶的命火。”

    柳白也不知怎么回事,只是感觉浑身滚烫。

    然后马老爷还在他的肩膀上边涂涂画画,刚开始感觉挺舒服的,可是到了后来,却是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柳白甚至感觉,自己的身子都好像要烧穿了。

    急需一个泄火口,将自己这一身火气宣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