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会说话啊,我还以为是个哑巴……柳白心里吐槽了一句。

    梁管事则是连忙朝轿子里边拱了拱手,“有小姐这话,老仆就放心了。”

    轿子里边的女子“嗯”了一声,就再没言语。

    而只是这么稍微一耽搁,外边就已经狂风大作,雨滴都是一阵阵地拍打在这屋顶,像是要把屋顶都掀翻似的。

    除却这阴冷的气息一阵又一阵,其间也夹杂着滚滚热浪。

    显然,麻婆婆和那鬼东西已经交手了。

    麻婆婆点了命火。

    但很快,外边又氤氲出几道光亮,红的黄的都有,很是漂亮。

    “婆婆生气了!”

    梁管事忽然压低了声音,甚至都还带着一点惊呼的意味。

    马老爷也把手放在了柳白肩头,解释道:“这个生气是五气的气,不是生气的气。”

    外边又响起几道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柳白便听到麻婆婆的大笑。

    “今天心情好,认识了个很不错的瓜娃儿,刚又跟他说了,让他听个响。”

    “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这话一出,柳白便感觉那股冰冷的感觉疯狂逝去,同时那道鸭公嗓再度响起。

    “你这老东西,竟然还会这邪门玩意,爷爷我不跟你玩了……别,别!”

    “婆婆饶命,婆婆饶命啊。”

    前后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这鬼东西的态度就转变了。

    一旁,马老爷的声音响起,“这老树林子里的鬼东西,多半是这德行。”

    “能占到上风的时候,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

    “一见自己打不过了,那就是另一个态度了。”

    “小子,你可得记住了,面对邪祟,千万不能手下留情。”

    有着眼前这鬼物现身说法,柳白自然听得懂,点头之余,他忽而看见,外边亮起了一道巨大的光亮。

    恍如白昼。

    “娃啊,听好了。”

    麻婆婆大笑的声音从外头响起,紧接着,柳白便听到一道巨大的声响。

    “轰隆隆——”

    好似旱地起惊雷。

    声音在这山谷间传出去极远,脚下也都传来了一股震动。

    头顶盖的棚子更是“簌簌”地往下掉尘土。

    “娘的,地龙翻身也不过如此吧。”

    马老爷眼神当中闪过一丝羡慕。

    “嘿,也不瞧瞧这是谁,这可是麻婆婆。”梁管事言语当中不无骄傲。

    这威势……柳白也对这聚五气的走阴人,有了更为清晰的概念。

    实力很强,很强。

    可一个聚五气的走阴人都有着实力了,那要是自己娘亲倾力出手呢?

    柳白心中难免生出这样的疑惑。

    而自从这声响过后,那股阴冷的气息就彻底消失不见了,但与此同时,麻婆婆的命火好似也熄灭了似的。

    温暖的感觉亦是不再。

    外边除了那道巨响还在这极远处的山岭间回荡之外,再没了别的动静。

    这麻婆婆……该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正当柳白好奇的时候,小草忽然戳了戳他的后背,他探出头去,适时见到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妪从外边走了回来。

    她身上滴答着水滴,微微喘息着,所过之处留下清晰的脚印。

    在柳白眼中,这原本就瘦小佝偻的麻婆婆,后背好像更驼了。

    也就是她一回来,柳白听到一阵松了口气的声音。

    甚至就连他身后的马老爷和梁管事,也是如此。

    “麻婆婆,刚刚那鬼……”梁管事忍不住问道。

    麻婆婆抬头看了他一眼,双目之中不带丝毫感情,“死了。”

    也就是这会,外边那些人里边,又传来了一声惨叫。

    柳白急忙歪头一看,只见又是一个人的灵性超过血气太多……变鬼了。

    但这个却不是城里来的仆役了,而是从黄粱镇跟来的那四个青壮当中的一个。

    麻婆婆自然也看见了,但不见她动作,她心脏位置忽而飞出一道红芒,绕身一周搭在了那鬼怪的眉心。

    后者立马毙命,化作了一颗白色阴珠。

    其余骚乱的仆役也逐渐平静下去。

    “刚杀了个鬼,身上染的鬼气多了些,不要见怪。”

    麻婆婆说完,眼神终于落到了柳白身上,她咧嘴,露着没几颗牙齿的牙床。

    “娃啊,婆婆刚刚那下,响不响?”

    柳白笑着竖起右手大拇指,“响,太响啦!”

    只是刚说完,柳白又微微皱眉。

    麻婆婆本想伸手把柳白皱着的眉头抚平的,眼看着都抬起手了,最终还是放下。

    因为她发现自己手上太多水了,她怕弄脏眼前这个好看的娃娃。

    “怎么了?”麻婆婆问道。

    柳白眉头依旧在皱着,他低着头,好似有些难过的说道:“但是婆婆好像受伤了。”

    嗯……人生在世,全靠演技。

    麻婆婆一听,原本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她缓了刹那,笑了,一笑,她脸上的皱纹就更多了。

    “我的孙儿都知道关心婆婆哩,放心,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诡物,伤不到婆婆的。”

    麻婆婆这下是真的笑了,笑的很开心。

    马老爷听了心里直呼“人精”,梁管事则是在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提前交好这小孩了。

    麻婆婆说完,也有了谈兴,再度弯下腰身看着柳白,解释道:“没办法,这一架是必须要打的。”

    “这一架要是不打,就会有更多的诡物过来……这老树林子里边的消息,其实是很灵通的,婆婆我踏进来的那一刻。”

    “我当年的那些老伙计就都知道了。”

    “但是我这一架打了,而且赢的漂漂亮亮,别的那些诡物就不敢动手了。”

    “所以接下来一直到阴脉这段路,都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撞上来了……除非它不怕死。”

    柳白听了连连点头,“这个道理我听人说过的哩。”

    那个伟人说过……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好好好,那婆婆就不说了。”麻婆婆笑的更加开心,一抬手,她刚刚杀死的那个游魂化作的白色阴珠就落到了她手上,“来,这个也给我的乖孙。”

    “谢谢婆婆。”

    柳白已经渐渐习惯了麻婆婆的馈赠,再说了,自己也不是没有付出……演戏也是很累的。

    马老爷抽着旱烟,去了角落,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喊句婆婆就能有白色阴珠吃?

    就这……老子能喊一辈子。

    柳白自是不知道马老爷的想法,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许是昨晚那场大雨的缘故。

    天色透亮,老树林子间缠着白雾好似少女的胸围子,鼓鼓囊囊的隆起。

    一伙人草草吃了早饭,就由马老爷领着,继续上路了。

    只是这次柳白没再见到仇千海,也不知道他是怎了。

    兴许是要准备点火了吧。

    出了黄皮子岭再往北,就到熊瞎子岭了,到了这边,林子里的老木就更多了,一个个都攒劲地往天上挤,好像要将这天都捅破了似的。

    但这一路走来,也真的跟麻婆婆说的那样,再没哪个不长眼的邪祟敢拦路了。

    如此又走了一天,再度登上一个山头。

    走在柳白前头的马老爷指着前边的那座隆起的山脉,说道:“阴脉,就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