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苍茫,远处那熟悉的老树林子还披着白袍,近处的那些黑瓦黄泥巴墙的屋顶也都戴着白帽。

    眼前的泥巴路旁还有些未曾融化的冬雪,路面也都有些泥泞。

    柳白只感觉自己快要冻死了,双手抱着自己,才知道自己竟然在这大冬天穿着单衣。

    “马师父,那要不直接点送他一程吧,也省的他在这冻死受苦。”

    六子嬉笑着说道。

    柳白一听愣了,马老爷还没回答,他就抢先说道:“六子你说什么呢!”

    穿着厚棉袄,头上还戴着貂皮帽的六子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俯身到了柳白面前。

    “你喊我什么?”

    “六子?六子也是你配叫的?喊六爷!”

    看着近在眼前,眼神阴冷的六子。

    柳白后知后觉明白过来……这是在梦里边,我是进了黄粱福地,这是黄粱镇。

    但又不是……黄粱镇。

    看着眼前好像被吓傻了的柳白,六子“嗤”地一声笑了,也是起身回到了马老爷身边。

    “这大冬天,也就逗逗傻子好玩。”

    马老爷则是理都没理,就这么朝前走去,进了黄粱镇。

    全程下来,连看都没有多看柳白一眼。

    看着他俩的背影,柳白也是长舒了口气清醒过来。

    这黄粱福地……果真跟黄粱镇有关联,还不小!甚至可以说就是同一个黄粱镇。

    不,这黄粱镇又有些不同……

    马老爷不是这冷漠的性子,更别提什么还要炼制魂幡了。

    六子也是,虽说自己是个普通人,但先前在镇子里的时候,他就算是遇见普通人,那也是会带着笑脸的。

    可现在呢?

    这都什么玩意!

    就差肆意打杀普通人了。

    这黄粱福地……有点诡了啊,但这究竟是只有自己梦中的黄粱福地是这样,还是所有人梦里的黄粱福地都是这样?

    是每个进来的人都在自己的梦里,还是所有从外边进来的人,都在同一个梦里?

    真要这样的话,那么这黄粱福地,跟血食城的黄粱镇又有什么关联?

    那个黄粱镇是娘亲依照这黄粱福地创造的?

    还是说这黄粱福地,是娘亲按照黄粱镇创造的?

    又或者说是这两者跟娘都没多大关联……这柳白都不能确定。

    他能确定的是,这黄粱福地里边的黄粱镇,有些不大一样。

    单就以这马老爷跟六子的性子来说,都是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这种改变,让柳白觉得很陌生……

    倏忽一阵冷风吹过,打断了柳白的思量,也让他打了个寒颤。

    天色将晚,愈发冷了。

    这要不找个取暖的地方,别说什么奇宝图纸了,可能今晚就要被冻死在这黄粱镇里边。

    可这大冬天的能去哪里取暖?

    回家吧。

    也不知道娘会不会在家里等我?

    柳白起身,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他下意识的一摸身后。

    小草不在。

    不仅是没了小草,放东西的须弥也没了,走阴点火灵体什么的都没了。

    他心中想着变鬼,可是也毫无半点反应。

    在梦里,自己就是个人,连鬼都当不成了。

    自己就是个普通人。

    哦不……面板还在。

    他心念一动,眼前出现了一道虚幻的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

    【气血:118.1】

    【灵性:117.2】

    【属性点:0】

    上次在田心坳的时候,是气血灵性双双破百之后晋升的阳神,而后边,在经过柳白不断的“庆贺”之下。

    气血也是飞快的涨到了118。

    以至于灵性都差点跟不上了,只是……这有什么卵用?

    在梦里,别说气血118,就算是气血11118,还是在做梦啊!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这回家的路上,柳白也见着旁边有这镇子里的百姓走过,虽说叫不出来名字吧,但都是熟面孔。

    先前在镇子里的时候,他们见着自己也是一口一个柳公子。

    可现在呢?

    一个个看自己的模样都是表情冷漠,有些甚至还带着不加掩饰的厌恶。

    别气,别生气……都是做梦嘛。

    在梦里生什么气?

    柳白深呼吸几口,压下自己心中的暴戾,不,这个时候也不能叫做暴戾了。

    有实力的时候可以暴戾,没实力的时候,只能叫做……无能狂怒。

    明明只是不到半柱香的路程,可这次柳白却是走了约莫两炷香的时间,这才回到柳家所在的那条巷子。

    无他,饥寒交迫,实在是太累了。

    再加上自己的双脚好像都长满了冻疮,每走几步就得停下来歇会。

    痛,太痛了!

    柳白前后两辈子都没吃过这苦头,以至于这回来的路上,他差点都熬不过去,想着喊娘了。

    但好在,终究是坚持下来了,回到了家……家。

    “我他妈家呢!”

    柳白看着眼前的场景,实在忍不住骂了出来。

    依稀还能看到自己家的模样,围墙什么的都已经破败倒塌了,院子里边……之前好像是种过桃树的,但现在只剩下个树根了。

    树干都被人砍去当柴烧了。

    里边的屋子更是不能看,房顶破败漏风,墙壁也满是裂缝,门窗……连院子里的桃树都被砍了,更别说门窗了。

    许是听着他的声音,旁边的那户人家里还走出个妇女,手里提着个烤火的火笼子,见着柳白也是一脸嫌弃。

    柳白识得这户人家,在黄粱镇的时候,他家虽然不是住在自己家旁边,但却住在自己斜对面。

    男的家里姓梁,叫梁大竹,这女的姓朱,大家都喊她朱婶。

    “伱这柳家孤儿,家?哪来的家。”朱婶斜着眼看着柳白说道。

    “我?孤儿?”

    柳白瞪着双眼,伸手倒指着自己,眼神当中也满是难以置信。

    “不然呢?怎了,这是被冻傻了?!”

    “你爹娘都死了七八年了,你不是孤儿,谁是孤儿?”

    柳白听着这消息,愈发错愕,甚至都抬起头看向天幕。

    没来由的直觉告诉他,这黄粱福地肯定是跟娘亲有关的,甚至他都有可能在这看着自己的梦境。

    孤儿……父母双亡。

    这出身用得着这么惨吗,我的亲娘啊!

    “疯了疯了。”

    朱婶摇着头又进了屋,里边很快就响起了她跟梁大竹的说话声。

    “我以为这柳家小子死在外边了,没想到竟然活着回来了。”

    “看这样子也活不过今晚了,这大冬天的,不被饿死也要被冻死。”

    “……”

    柳白已是回了自己家,陌生之中又带着一丝熟悉,他强忍着双脚的疼痛,来到了房间,径直去了床尾。

    那里是有一道去地底的暗门的,娘亲就住在下边。

    但是这次……没了。

    别说暗门,房间里边空空荡荡,满是荒草和倒塌的墙壁。

    柳白见着这场景,原本还有些心气的他当即嘴一瘪,没哭……但也差不多了。

    来到这世界之后,柳白也习惯了自己是个小孩子的身份,更习惯了万事都有娘亲在的日子。

    可现在呢?

    没来由的柳白忽然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86版西游记,孙悟空在推倒人参果树后,无奈返回了斜月三星洞。

    在那里看到了荒废已久的道观……

    只是当时的孙悟空还有着万千本事,自己现在却是什么本事都没有,才刚来到这梦里,就已经快要死了。

    “呼——”

    他长呼了口气,宣泄了内心的愤懑。

    只是旋即在再也忍受不住这饥寒交迫的痛苦,瘫倒在了地面。

    娘不在,或者说没娘。

    若是面板还在,面板还是真的,柳白真要以为自己先前所经历的一切,自己遇到的娘亲……会是这大苦寒天,一个少年蜷缩在路边的临死前的幻想了。

    又在地面躺了好久,他才稍稍恢复了些许体力。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怎么活过今晚,再谋他事,而要想活过今晚,就得解决寒冷跟饥饿这两大难题。

    吃食这屋子里肯定是没有了,寒冷……厨房的窗子跟门户还在。

    按这世上的讲究,厨房的门窗是动不得的。

    就算要动也得请问自家祖宗,选定日子才能动梁。

    这外人就更不敢动了,所以好在也就留了下来。

    柳白现在自己都快死了,自是顾不得这么多,他借着这天边最后一点余晖,拆下了这厨房几近腐朽的木门。

    最后将屋子巡视了一圈,还是将这生火的地点选中在了他房间的床尾,也即是原本家中的暗门处。

    这勉强有了柴火,可这怎么生火又是个难题。

    无奈之下,他只得顶着严寒敲响了隔壁梁大竹家的门户。

    不借别的……只求借个火种。

    开门的依旧是那朱婶,她听了柳白的来意,嗤笑一声,“自己都快穷酸破落死了,借火?你借了我家的火,用什么还?”

    “你?!”

    柳白没曾想到,这人心竟然能狭隘到这种地步。

    借个火都要还?

    但对方摆明了就是欺负他这孤儿,现如今柳白算是看清了,他连反驳都没反驳一句,转身就走了。

    “砰——”

    身后传来了朱婶将门重重一关的声音。

    柳白回身却是见着自家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来岁,穿着灰衣,他佝偻着身子,一只手缩在袖子里边取暖,另一只手则是放在胸前,举着一根微弱的火把。

    “借火是吧柳小子,走走走,我给你生个火去。”

    灰衣男子说着还用脑袋朝柳白家中示意了下。

    柳白愣了愣,竟是一时间没认出来这人是谁。

    然后又回忆了片刻,这才想起在哪见过这人。

    那都是后来张苍来了镇子的时候,柳白一次在张苍那里玩耍,结果这人就去了张苍那里算命。

    张苍说他家祖坟不好,出煞,得迁祖坟。

    好像是姓黄,读过几年书,镇子里的百姓多是喊他黄生。

    “好……好。”

    柳白连连点头跟在这黄生背后进了院子,他也才瞧见这黄生身上穿的也是单薄,看来过的并不宽裕。

    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这进了屋,原本佝偻着的黄生才站直了些,在门口跺了跺身子。

    “这天,怪冷哈。”

    他举着的火把旺了些,“你的柴火在哪,我帮你点火。”

    柳白将他引到了四处漏风的房间里边,只是当他看着柴火是柳白拆下来的门户时,脚步明显一顿。

    “这是你家厨房的大门吧,问祖宗了吗?”

    黄生将他火把放入了柳白架好的柴堆里边问道。

    柳白含糊着说道:“问了,祖宗说人活着才能孝敬祖宗。”

    黄生没问了,只是这没个引火柴,光烧这木门,足足烧了半盏茶功夫才算点着。

    “你这柴火不多,一会火生起来之后就抽开一些,这火别生的大了,柴不经烧,旁边那些也可以搬过来烤烤,你这柴火有些潮了。”

    黄生叮嘱着,柳白肚子却是饿的“咕咕”响。

    柳白急忙捂住了肚子,但也无可奈何,着实是太饿了。

    黄生见状,稍加犹豫,还是叹着气从怀里取出了油纸包。

    直到此时柳白才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时不时的就把手捂在胸口,原来是在取暖。

    他还没将这油纸打开,柳白就已经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饼香,他止不住的咽着口水。

    黄生拆开油纸,里边包着的是一过油的葱饼,柳白闻着的正是这葱香。

    看着这本身就不过巴掌大小的葱饼,黄生叹了口气,最终却还是一咬牙将其分了两半,递了一半给柳白。

    “谢……谢谢。”

    柳白赶忙在身上擦了擦手,双手接过了这葱饼,闻着这香味,他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吃着。

    可本身就不过这半个巴掌大的葱饼,不过两三口下肚就没了。

    他又看向了黄生手中余下的那半个。

    黄生急忙避开了,“我也还没吃晚饭。”

    说着又怕柳白抢,便是拿起这葱饼舔了口,这才小口慢慢吃着,本身就只有半个,他不舍得吃太快了。

    柳白倒也真做不出来抢这事,只是本身就饿极了的他,吃了这半个葱饼后……更饿了。

    可这晚来天欲雪,哪能搞来吃的。

    见着火势大了,柳白便是抽出了两根柴火,然后又往前坐了坐,还脱了鞋子在这烘烤着。

    味道挠一下立马就上来了。

    本来还在细嚼慢咽的黄生立马一口就吃了这葱饼,直说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柳白看着自己这长满冻疮,红黑发肿的十根脚趾,也是疼的倒吸凉气了。

    此刻被这篝火一烤,有了些许暖意,更是痒得不行。

    他强忍着不去挠,坐立难安,反倒是不觉那么寒冷了。

    黄生见状,忽而说道:“其实我白日里见了,打晕你的是胡家的那公子……你,你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打晕……我说他娘的我怎么倒在了那路边。

    柳白不动声色,“胡家……胡尾吗?”

    “胡家除了他,还有谁配得上一声公子,听说他在马老爷那学拳学的也差不多了,都快点火了。”黄生感叹道:“你没事还是少往胡家坳那边走吧,半大孩子,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柳白沉沉地应了声。

    现在来看,不止是马老爷跟六子变了,连胡尾也变了……那刘铁呢?

    他肯定也不一样,只是不知是个什么情况。

    柳白难免想起了他的这几个师兄弟。

    只是如此想着,他也感觉到了这梦境的艰难,别说什么奇宝图纸了,想活下去都是千难万难。

    “对了,黄……黄……”

    “喊我一句黄叔便是了。”

    “嗯,黄叔,我们这镇子有外来人吗?”柳白想着先问清楚,这所有人是不是都在同一个梦里?

    “外来人?我们这穷山僻壤的哪有外来人愿意来,连个行脚商都得去外边找。”黄生摇着头说道。

    柳白一听也是明白了,这么看来,每个人的梦境都是分开的了。

    那么这就是我自己的梦。

    知晓了这消息后,柳白也就稍稍安心了些。

    没有那些外来人的话,那这就还是柳白熟悉的黄粱镇,至少人什么的都熟悉,如此一来变数也就能小一些。

    但再一想,奇宝图纸什么的都远了,现在该做的,还是怎么先活下来。

    “黄叔,你现在在哪做什么呢?”柳白趁机问道。

    “我?”

    “在镇长那边接些抄书写信的活计吧,勉强饿不死。”黄生又叹气道。

    抄书写信……柳白本想说这事我也干的来啊。

    但是转念一想,本就是一个小小的黄粱镇,哪里需要这么多写信的人手?

    “你那还缺人不?”

    柳白只得问的委婉了些。

    “缺人?你还会读书写字不成?”不管是在哪,读书写字都是门技艺了。

    柳白没说会不会,而是就这么盯着他。

    黄生被看的久了,只好说道:“暂时是不缺的,我帮你留意着吧,若是缺了我在与你说。”

    但也就是这么说说,在他看来,这柳白就是个孤儿,早早的没了爹娘,哪会什么读书写字?

    少年人贪图脸面罢了。

    黄生这条路走不通,柳白又只好想着别的出路。

    镇子外边铁定是不行的,且不说山精邪祟暗藏,去了多半是个死,就是这严寒自己都抗不过去。

    那别的……柳白在思考着自己会些什么。

    只是这烤着火,外边随是冷风呼啸,但这身子骨一暖和,柳白的困意也就上来了。

    “你睡会吧,我今晚就在你这过夜好了。”黄生说着卷了卷衣袖。

    柳白看着他,直接问道:“你为什么愿意救我?”

    这黄生从自己门口路过,看出自己窘境愿意借个火……这点很正常。

    只要不是跟朱婶那样的缺心眼,别人都是愿意的。

    但是这分饼还愿意在这照看着自己,那就有些好的过分了。

    黄生是个藏不住事的,听着柳白这话,表情带着难以掩饰的羞愧,但是很快又遮掩过去了,说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不能说实话吗?”柳白有气无力的打断道。

    黄生沉默了片刻后,“你还是早些休息吧。”

    见其不说,柳白也没办法,只好将这地面扫干净,蜷缩着身子靠近火堆。

    刚躺下没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陷入了梦乡。

    如此度过了他在梦中的第一夜。

    但也只是睡到半夜他就被冻醒了,无他,篝火都已经回姥姥家了。

    一旁说好了守夜的黄生,也是不知不觉躺倒在了地面,还打着酣。

    柳白搓着双手,架起了柴火。

    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凑进去重新将火苗吹起,看着这火星从小到大,再度驱散了黑暗。

    柳白也有些失神。

    在这梦里,自己是不是也就跟这火苗一样,原本烧的旺盛,熄灭之后还得再重新燃起?

    没来由的,柳白忽然觉得,拿到奇宝图纸不是自己来这黄粱福地的真正目的……

    “呼——”

    不管如何,还是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老子就不信邪,没了娘在身后,我还真就起不来了?’

    白天本就昏睡了一整天,加之刚刚又睡了半夜,此刻的柳白也没了睡意,转而变得很是精神。

    他看着被自己卸下来的木门,外加厨房的窗户。

    明儿个应该还能烧一晚上。

    但这也不是正途,真要住在这每天晚上生火取暖,耗柴多不说,还睡不踏实。

    这要么得换个地方住着,要么就得找人修缮这房屋。

    可就眼前这情况……

    明天一定得找到营生,要是明儿个还找不到,明晚还能用这些柴火支撑一晚上,可等到后天晚上就没辙了。

    还有就是吃饭问题了,现在这肚子里边都空空如也。

    安抚不好五脏庙,什么都是白搭!

    想了一会,天色依旧漆黑,什么都解决不了,柳白就又缩在了这火堆旁,保留着体力。

    同时他也唤出了面板。

    【姓名:柳白】

    【身份:人类】

    【境界:阳神】

    【气血:118.1】

    【灵性:117.2】

    【属性点:0】

    属性点依旧没有刷新,可柳白感觉着这天色应当早就过了凌晨才对……可属性点呢?

    迷迷糊糊的躺了一会,柳白又睡过去了。

    等着再度醒来时,天色都已经亮堂了,背后凉飕飕的,没有一丝暖意。

    他恍惚了一阵才想起自己是在什么地方,连忙一骨碌爬了起来。

    背后的篝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些许火种还在散发着红光。

    身旁的黄生也已经不见了踪影,估摸着是已经去了镇长赵久家里。

    柳白正想着将这火种保存下来,如此一来就算是晚上还得在这住,也不用找别人生火了。

    可是一低头,他就看到这泥地上边有人写下了一行字迹。

    “今晚若无去处,可来我家。”

    黄生留的……他对我倒是好,而且看这样子,还想试试我识不识字?

    柳白记下后,就抹了这字迹,又将仅存的一点火炭用木炭包好,放入了避风的角落里边。

    至于晚上能不能生起火来,那就只有看命了。

    忙活完了这些,他只能出门了。

    在家只能饿死,外边虽然冷,但也得出去寻个活路。

    紧着这单薄的春衣出了门,隔壁的门户紧锁,也不知是去了什么地方。

    柳白循着街,走在风小些的围墙下,眯着小眼肆意打量着四周。

    一是想着看看能不能找到适合出手的事情,届时不管是挣点钱财吃饭。

    又或是打出点名声那都行。

    至于教别人点火,或是传术这些……能搞,但现在的自己搞了就是个死。

    就昨天来看,这个黄粱福地的马老爷跟六子都不是善茬。

    生存的问题都还没解决,还是先谨慎些为好。

    只是……在这黄粱镇闲逛了一上午,也没寻着半点屁事啊。

    一切都极为祥和,各忙各事,偶有见到几个闲谈的人,还没等着自己凑进去,他们就已经闪开了。

    别说找点活计,这一上午下来,半点进账都没有。

    原本就冷得不行的柳白,再加上没点吃食,人生艰难啊,艹!

    尤其是这临着晌午,四周都飘着饭香。

    原地犹豫了一秒,柳白就决定……上门要点吧,为了活下去,不丢人。

    只是想归想,要迈出这一步却是艰难。

    尤其是敲开了两户人家,都被拒绝了之后,柳白更是脸色青红一阵,属实难捱,一时间甚至有了放弃这梦境的打算。

    但好在,一连敲开了五户人家之后,终于有个心善的大娘给了他俩吃剩的馒头。

    柳白连胜道谢,又记住了这户人家的位置跟长相后,这才离开。

    这馒头,是柳白这辈子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一个。

    虽然已经冷了,生硬,但在嘴巴里边嚼的久了之后的那股甜味,比什么山精肉都好吃。

    余着的一个他也放进了衣服里边藏好,以防晚上找不到吃食。

    这馒头进肚,身体里边也是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继续巡街,走走停停也不知过去多久,最后终于在这镇子北边的路口见到了一档子事。

    围了十几个百姓,其中住在柳白隔壁的那朱婶也在,人群中间则是还有哭嚎哀求声传来。

    难得遇到事情,柳白自是凑了上去。

    可只是刚见着人群中间的身影,他就有些错愕,因为这正在哭嚎的是个少年,还是个熟人……仇千海。

    他身后用藤条木板拉着一个人,柳白也识得,那是他爹,叫做仇久。

    仇久脸色铁青的躺在木板上边,身子还时不时的打个摆子,浑身僵直。

    这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是遭祟了。

    除此之外还有头骡子,骡子身上系挂着一些山货,外加一副弓箭。

    柳白在这听了几句,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了。

    就是仇久带着仇千海准备进镇子兜售山货,没想到半路遇着祟,他们手段没解决。

    仇久为了救仇千海,成了这幅模样。

    现在好不容易捱到了镇子,仇千海便想着寻求这些百姓们帮忙,让他们帮忙去请马老爷过来。

    这里离马家庄子还有段距离,他要带着他爹过去,指不定人都凉了。

    可要将仇久放在这,他自己去喊人他又不放心……只是在这哭嚎了半天,也没个人愿意帮他。

    ‘这黄粱福地的百姓,似乎比黄粱镇的百姓要冷漠上不少。’

    柳白看着这旁边看戏的百姓,一个个都面容冷漠,有些人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这事要是放在黄粱镇,那些百姓就算不会帮忙去喊马老爷,可也会说帮忙看着,让仇千海去喊。

    眼前,仇千海见着没一人愿意施以援手,怒吼一声回头看了眼他爹,眼见着就要起身。

    “我来!”

    柳白出声喊道。

    稚嫩的声音在这人群后边响起,那些个百姓纷纷回头,有些认出了他来,喊着“柳家孤儿”。

    朱婶更是讥笑道:“你来做什么,你来凑热闹还是讨饭吃呢?”

    “……”

    柳白置若罔闻,而是直接来到了仇千海面前。

    仇千海自是不认识他,可此刻见着有人愿意帮忙,他也是极为欣喜,“你……你愿意帮我看着我爹是不是?”

    “太好了,我这就去喊马老爷。”

    眼见着他就要离开,柳白伸手拉住了他,“我来的意思是……我能救你爹!”

    “你?”

    仇千海下意识反问道。

    旁边也有百姓笑了起来。

    提着火笼子烤火的朱婶听到这话,更是哈哈大笑,“孤儿柳,你还想救人,你还会驱邪?”

    “不会是昨晚上冻傻了吧,当年你那破落娘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救救她?”

    原本背对着她的柳白听着这话,身子一僵,二话不说蹲下身子捡起一颗石头转身就扔了出去。

    准头不好,但是离着近啊!

    一颗鸡蛋大小的石子被他包含怒气的丢了出去,直接砸在了这朱婶的额头上。

    她也被砸的往后一仰躺倒在地面,火笼子都洒了一地,嘴上也是哎哟哎哟的喊个不停。

    旁边的百姓见状,有些后退了,有些反倒上前一步,指着柳白骂道:

    “你这没教养的,这石头怎么能乱丢,不怕打死人啊!”

    柳白微微仰着头,就这么看着他们冷笑,也不说话,只是回头从仇千海的骡子上摘下了那弓箭,弯腰搭箭一气呵成。

    他就这么用弓箭指着那些个说风凉话的百姓。

    “来来来,我柳白就是个孤儿,死一个够本,死两个还有的赚,不怕死的就上来!”

    他这一番动作,也是让这些百姓连忙跑开。

    跟一个孤儿玩命,他们可不敢。

    不仅是他们,连那呜呼哀哉的朱婶也是捂着流血的额头,急忙起身走了。

    柳白见状,这才松下弓箭放回了骡子的弓箭袋里,长舒了口气。

    一旁的仇千海这才说话。

    “你是个有胆气的……你真能救我爹?”

    柳白低头看了眼,沉声说道:“你从这去马家庄子,一来一回起码得一个半时辰。”

    “你爹这样子,顶多坚持半个时辰了。”

    “你说要不要我救?”

    仇千海一咬牙,“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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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谁对这黄粱镇有什么想法吗?看看有没有谁是看了我大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