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的时候,李颜还以为是小胖或者打扫的阿姨。

    他在边走向门口边大声问了句:“谁啊!”

    “苏思青,来拜访唐飞兄的。”

    然后李颜就石化在门前了。

    哇你玩真的?咱们的交流真有好到值得登门拜访吗?

    不过人已经在门口了,话也问出来了,一句“唐飞不在”实在是太过不礼貌。

    那么,苏老师,请您做好被震撼的准备吧。

    李颜开了门。

    这算是李颜第一次近距离看到苏思青的样子,跟百科上的照片相比,苍老了不少。

    头发灰白,脸长且瘦,整个人都是清瘦的观感。

    特别有老学究老文化人的气质。

    穿着唐装的苏思青愣了一下。

    没啥,这孩子看着初三高一的样子,应该是唐飞的儿子。

    他正准备开口,突然发现眼前少年的模样实在眼熟。

    “你……是叫李颜吗?”

    “正是,苏老先生请进。”

    有这么巧?

    苏思青露出一半疑惑一半惊喜的表情。

    这间屋子给李颜跟林志远俩小孩当秘密基地绰绰有余,但真有客人上门,还是有点捉襟见肘的。

    “苏老先生您坐,平时这也没接待什么客人,啥也没有……”

    “是我登门太突然,”苏思青连连摆手,“过来也是为见一下唐飞兄,先认识认识,后边再请唐飞兄一叙。”

    李颜点点头,坐在了客厅,给苏思青倒了杯水。

    气氛非常奇怪。

    苏思青在脑子里构造出了最容易理解的情况:优秀的学者作家唐飞,养育出了同样在写作上出类拔萃的儿子李颜。

    “没有唐飞兄的联系方式,今天来得突然,他是出门了吗?”

    “没出门,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李颜其实是想要一个更温和的方式告诉苏思青的,不过最后表现出来倒是加强了戏剧性。

    “你是唐飞?”苏思青问得很直接。

    “是我。”李颜拱手,“与苏老先生的交流,令我获益良多。”

    苏思青表情很是复杂,甚至捋了捋自己两鬓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一路走来热出了点汗。

    “你就是六月底,在上京出版社峰会领奖的……孩子?”

    “对的,也是我。当时苏老先生就在台下,不过行动得风风火火,没有交流的机会。”

    苏思青干笑两声,“倒是给了我些许缓冲,邹阳那会儿一直跟我唠叨你,说你才……你才初一?”

    “马上初二了。”李颜点头。

    “年少有为。”苏思青沉吟道,“真是难以相信,我一直以为唐飞……至少是个四十岁往上的人,有洞察世间的能力,应该颇有人生阅历。你怎么……”

    “或许是书读得多了些。”

    “书读再多,心智也……罢了,是我落了俗套。”苏思青笑道,“我既然选择笔友一途,本就是为了撇去偏见,只做关乎写作的纯粹交流。”

    “我很欣赏苏老先生的做法。”

    然而苏思青还是看着李颜半天开不了口,最后叹道,“冲击还是有的。若是今日贸贸然上门,结果是另一位素未谋面的小孩开门,跟我说他就是唐飞,怕是更难接受些。伱的事情,邹阳跟我说过好一些,确实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能写出那些文字,多少还可以理解。”

    李颜沉默点头,让这老头子自己消化一下。

    “你在颁奖典礼上的表现,很有少年意气。跟‘唐飞’所写文字的成熟,有点判若两人。”苏思青感慨完意识到不妥,连忙找补,“我断然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我知道,苏老先生,人是复杂的,不应认为有某一面就没有相对一面。”

    “好。”苏思青喝了口水,动作突然一顿,“李颜……我记得,邹阳跟我提过,你还是杨成章的弟子?”

    “是我。”

    苏思青慢慢把水杯放回桌面,“是啊,听说了你是个罕见的全才。”

    突然,他又想起了什么,“天星文学奖……”

    “对的,也是我,但我跟您一样选择了上京的颁奖,就由郭启文老师代领了。”

    “上京那是邹阳非要拉上我一块去……这不重要。”

    不是,让您消化消化,怎么还自己不断找震撼呢?

    “实在是了不起,今天我也算是不虚此行啊。”

    哟,看来苏老还是对此很满意的嘛。

    “苏老先生既然都登门拜访了,那我也表达一下诚意。”李颜笑道,“梦生悠士也是我。”

    幸好苏思青的水杯只送到嘴边,否则怕不是这一口得呛着。

    “写《铁龙常衡》的?”他突然又一拍掌,“我就说,邹阳跟我唠叨你的时候,我还一直遗憾你开了《凛城烟火》的头,却没能写成系列,好在有人续了。”

    很明显,苏思青脑子里还没能顺滑地把几個形象叠在一起。

    “我当时还在感慨,要求一个初中生写以城市为主题的散文,实在太难。没想到竟然还真是你写的……新北毕竟也是你读书的地方,我尚且能理解,这常衡市,也跟你有什么渊源吗?”

    “渊源的话……我有个舍友住那边。”李颜看上去比苏思青松弛得多,“还是那句话,可以看书。不过您之前来信提到城市需要亲临体会,我有同感,所以才迟迟没有更新系列作。”

    “好啊……”苏思青欲言又止。

    “其实苏老先生,”李颜决定来一次大公开,“《南宫少年》这本网络,您还有印象吗?”

    “当然有,我还花钱看呢,以前觉得一天写几千字太过夸张,现在倒也有了要作者加快更新的念头。恨不得他一下子就写完整个故事,人的胃口啊,真是被撑开了就……”

    不对,这不重要。

    苏思青看着李颜,眯起本来就不大的双眼:

    “你不会是这本的作者吧?”

    “是我。”

    饶是沉稳如苏思青,也忍不住露出了抓狂的表情。

    他甚至一瞬间站了起来,然后愣了几秒又坐了回去。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他连连摇头,颜神失焦,“你还写过什么?”

    那这得问问韦韵之了,她准备得比谁都齐全。

    当然,李颜并不准备用数量装逼,对苏思青这个级别的人物来说,发表数量算不得什么。

    “其他都不值一提,我现在基本只用这三个马甲写,一个散文一个评论一个网文。”

    “我看啊,以后都直接署名李颜,也是很好的。”

    “笔名本名,说到底都一样。”李颜笑道,“重要的还是文字本身。”

    苏思青到这时候才终于能把视角放在李颜这个人本身。

    “你在收拾东西?哦对,开学了是吗?”

    “对的。”

    “这里……是你家吗?我听说你是凛城人?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凛城,这里只是我朋友买下来的,我周末有时候会在这辅导他学习。”

    “朋友?也是初中生?买这里?”

    “我推荐他买的,他家里比较有钱。”

    “怎么会推荐这里?”

    “以后会涨价的,现在似乎也已经涨了点。”

    “……”

    这个孩子不好懂,很神秘。

    但也正是因此,或许跟他的交流会更加有趣。

    苏思青一直以为今天要么人不在家吃个闭门羹,要么就是跟一个四五十岁的哥们聊聊人生。

    “谁能想到,今天捡了个忘年交。”苏思青大笑几声,跟李颜握手,“我答应唐飞的话还是作数哈,回头请你到我珍藏的几家小馆吃吃饭,再介绍你认识几个老家伙。“你这种人才,我得琢磨琢磨哪个出版社合适,给他们推荐一下。”

    “能跟苏老先生交流讨论,对我也是……”

    “诶,”苏思青连连摆手,“都忘年交了,就别叫我什么老先生了,听你这么年轻的叫老老老的,心里不舒服。”

    “苏老师……”

    “还是有老。”

    “老苏?”

    “……”

    “我说思青啊……”

    “你叫我青哥吧。”苏思青拍板。

    这算是谁占谁便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