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颜纠结过一件事:要不要帮林志远。

    毕竟重生到现在,他还很少利用信息差这玩意儿做文章。

    目前对他个人来说最大的获利,就是智能手机生产的事情。

    但其实也就是得到了一个“过个一两年智能手机就会普及”的方向,具体到什么节点做什么事,具体怎么做,其实也都是依靠了李颜自己的能力。

    咳,以及系统的帮助。

    虽然因为他与前世完全不同的成长——主要是成长高度比较夸张,已经对这个世界带来了不小的影响。

    已经有许多人的人生发生了变化,按理说也不差小胖这一個。

    何况这还是自己最重视的朋友,没有不帮的道理。

    然而之前的所有改变,其实都是因为李颜自己牛逼导致的被动改变。

    利用到信息差的时候,也基本都是作用于自己。

    意识到房价会涨让林志远买房的事情,其实也不是知道了未来,而是利用记忆被封锁的特性反向推论的。

    无论如何也还是存在房价暴跌的可能性嘛不是?

    只是现实摆在那,李颜的判断对了,但他也还是不知道啥时候是高点该卖出去。

    问题就在这,记忆封锁。

    谁封的?不知道,老天爷或者系统或者某个真神仙。

    反正系统可是曾经因为差点暴露呈现自毁倾向的,李颜当然要担忧一下利用记忆直接改变别人命运,会不会触发什么禁制,回头别把他现在仅有这么点触发回忆的口子也堵上咯。

    这是李颜找林志远出来吃饭之前纠结的事情。

    后来一想,甭管是谁吧,都会给他封住记忆了,真有什么不想让他做的,或者有什么了不得的禁制,一直封着不就完了。

    又给他触发回忆的机会又不让用这记忆干点事情,多拧巴呢?

    现在该说的也说差不多了,啥影响没有,李颜也算是彻底放了心。

    对他来说也就是顺手的事情,结果倒是直接救了好兄弟一家,感觉也是挺奇妙的。

    虽然林家大概也猜不到后边陆家会把他们坑得那么惨……

    林志远呐林志远,兄弟我就帮你到这了,以后还会不会被女人骗,那就是儿孙自有儿孙福,李某管不了啦。

    本来他认为揭晓陆家真面目就差不多了,但是跟林志远一番聊天下来,实在觉得陆放陆鸣这父女俩太特么可恶。

    稍微分出来那么一点点精力考验考验,也不是不行。

    反正未来科技本来也在跟搞网络平台的公司交流呢,他确实准备投那么一点钱找个做平台的公司合作,把“订单平台”的模板整出来。

    就当是给很忙的研发团队省点时间,这玩意儿反正也该同步推进,想要求快就没有一二三四按部就班的道理。

    他散点风声出去,用股份分红的方式跟搞网络平台的公司合作,送股大舞台,够胆你就来。

    至于风声传到哪,传给谁,那谁知道呢?

    开学第一周,五天的课,李颜上了两天半,一天跑去搞签售,一天说是公司太忙,还有周五下午的半天干脆说课程没啥好学的,直接翘了。

    让这群被特殊对待惯了的天才们好生震惊了一把。

    华大官网上挂着宁玉青的入学感想——也就是华南片区卓越班特立独行的那个江南省黑长直女孩。

    丘树里还为自己惜败捶胸顿足呢,一想到李颜甚至没投稿,心里滋味又复杂起来。

    甚至连周五下午放学后,还忍不住念叨着“啥时候能跟李颜比拼比拼”,整个江南省小分队内部都在传“丘树里得了李颜综合征”,他倒也不以为意。

    其他人连跟李颜比一比的信心都没有,丘树里觉得自己是个英雄。

    周末,李颜不强制大家加班,不过基本上除了后勤部门,大家都会到场干活。

    初创公司,大家都抱着干出点成绩的冲劲,没有阶段性成果之前,休息也不得劲。

    陈凡正在不停的“叫我小陈就好”回应中,给大家提意见,很快也沉浸到了优化工作中去。

    他对计算机确实是热爱的,成长速度也很快。

    比较令人惊奇的是,连内务总管汪紫都加班。

    她当初可是为了清闲点才来的,现在做着做着也上了心,所以此刻正一脸惊讶地敲开了李颜的办公室门。

    “李总,我在外边听到一个说法,网络平台那块,您准备用股份跟他们谈合作?”

    “哪听的?”李颜问,手里正在看一份文件。

    “……我老公说的。”

    “他不是做餐饮的吗?‘巴州小菜馆’的老板,要是对外卖平台感兴趣,可以来谈谈合作嘛。刘立伟在外边也跑了好一阵了,我让他先整一份方案出来,回头找‘饿了吧’团队开个会,汪姐可以把赵老板带上。”

    赵科,一个放体制内有点尴尬的人名,就是临江餐饮品牌一霸“巴州小菜馆”的老板,也是汪紫老公。

    “我倒是有跟他提过这回事,他最近确实有点兴趣,然后就听到朋友在说,您这边准备用股份跟网络平台公司合作,我怎么想都觉得不靠谱。”汪紫看李颜四平八稳的样子,也冷静了不少。

    “确实不靠谱。”

    见李颜没多说啥,汪紫也就出去了。

    “但架不住有人信呀。”李颜自言自语,手里拿着的是“安富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送来的“可移植订单系统模板方案”。

    这内容绝对不是安富这种挂牌公司搞得出来的,具体情况李颜倒是也知道。

    安富的幕后真老板陆放找了正经在跟李颜谈合作的公司,花了不少钱把李颜曾经否过的方案买下来,然后转手一包装就送来了未来科技。

    毕竟在陆放听来,李颜要用分股份的合作方式找公司做网络平台这消息,是独属于他的小道消息。

    信息源是李颜跟好兄弟林志远的对话。

    林志远这傻小子,什么消息都跟陆鸣抖搂,甚至还给李颜推荐了让林启东赚了一笔的安富。

    商场如战场,两个年轻人果然太嫩。

    陆放四处找人收购方案,最后看着几乎量身定做的订单系统模板方案眼睛都放光了,压根没想到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被李颜否掉的东西。

    在他眼里,李颜现在正准备搞平台,有了林志远的推荐首选就是安富,只要安富能给出像样的方案,这股份就到手了。

    再往后大不了投点钱找做方案的公司就当外包了。

    做方案的公司也是一脸懵逼,怎么还有人出钱买自己旧方案的,还是个概念初稿,讨论那天李颜写的笔记都快比方案正文多了……

    不过这么看,汪紫老公赵科根本不应该“听闻”此事,想来应该是这位陆放拿来当私下炫耀的资本,被小范围流传出来了。

    赵老板的人脉有点东西啊,跟地下情报网似的。

    至于陆放……

    “真敢来啊,”李颜呼出一口气,“垃圾玩意儿狗胆倒是不小。”

    陆放完全没涉足过这块领域,屁都不懂,连方案到底在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拿林志远当突破口当上瘾了啊……

    骗完竞争对手林家还不够,还真想捞老子股份了。

    于是李颜直接拨通了科信局陈局的电话,又跟之前走流程有过交集的工商局副局聊了会天。

    内容很简单,问问主动给他发来方案的安富公司是啥底色。

    结果李颜自然是心中有数的,比较熟悉的陈局连忙来电要李颜暂停进一步合作,这个公司不太对劲。

    李颜只是简单表示自己了解情况了。

    按理说这应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儿,但李颜一个词就直接让事情变得不好处理。

    “营商环境”。

    李颜是不可捉摸的,这是新北市达成的共识,同时兼具成年人的稳重与未成年人的任性,很难把握与李颜交流的度。

    什么对他来说是雷,什么算在红线以下……领导们不知道,他们只知道安富这种行为必然会引起李颜不满,几乎是把商业保密跟专业性要求按在地上摩擦。

    “我从未与安富有过商业往来,听说他们冲着分股份来的,在社会上有一定影响。要真让其他公司信了我有这种合作模式,要么我合作成本会增加,要么会认为我跟安富这种垃圾公司有什么关系,对我都甚为不利。”

    任江峰听得脸都黑了,不停朝几位相关的局长射去冰冷的视线。

    向来筑楼百年垮塌一瞬,跟李颜友好合作半天,人家第一次主动找上门来居然是为了这么一件乌龙事,能不生气吗?

    任市长给了李颜一个会加强营商环境的管理优化的承诺,又火速布置了对安富公司的调查,李颜便给了笑脸,承诺自己必然会留在新北。

    顺便给领导们画了个饼:“系统的初稿马上出来,我会直接跟创族合作进行测试,相关情况只向新北市宣传口开放。”

    安富死定了。

    至于陆放会怎么回答“分股份”的事情,李颜无所谓。

    怎么回答都难搞,但凡他敢把真相说出来,小胖只需要说自己吹牛逼或者听错了就行,陆老板可是要把自己利用女儿接近李颜好友窃取商业信息的事情,自己钉钉子了呀。

    而不说实话,也不好编,除非嘴巴很硬就说是自己臆想的,那就只能背好锅了。

    当然,对他来说安富没了加上被教育都是小事,哪怕罚款都是小事。

    好不容易从林启东那边挖来的大客户们的背刺,才是致命的。

    大客户们从跟林启东合作到跟陆放合作,自然不是为了什么人情关系,都是追逐利益。

    陆放给了更多钱,更牛逼的合作方,客户就用脚投票。

    非常简单。

    所以李颜把林志远是他兄弟的信号传出去,又亲自下场“投资”了林启东那看着岌岌可危的陶瓷厂,还介绍了新北乃至临江的一些酒店连锁品牌……

    现在很多人眼巴巴等着卖李颜人情,他有需要了,几乎是上赶着送上门。

    一边是因为安富得罪了李颜被各种调查的陆放,一边是被李颜看好并且介绍了牛逼合作方的“好友之爹”林启东。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现在遭遇刚刚开始扩张就流失大客户这种窘境的,就成陆放了。

    关键是也不知道谁传的消息,他搞了个空壳公司主动坑李颜的事一下就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在新北混的各位老板来说,就算跟李颜没啥交集,至少也都知道这孩子背后有什么级别的官方撑腰。

    得罪他肯定没好日子过。

    而且会选择主动得罪的……怕是这陆放脑子也不太好使。

    这一波事情下来,知道内情比较多的新北科技局陈局也不免感慨:

    “我怎么觉得李颜在报复他呢?”

    “不用觉得,这明显就是。”坐在他办公室的韩铮笑道。

    他俩今天有个研讨会,开完了就闲聊两句。

    “不过韩总,他可是拿出来快一百万给林启东投资,这种使用方式,你那边什么意见?”

    “没意见,爱咋用咋用,我只关心结果。”

    “这李颜也是有意思,那边手机还做着呢,这边突然就投资了陶瓷,自己把酒店需求跟生产商拉在一块……”

    “他从来都没说自己只做手机。”韩铮打断道,“李颜身上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全能,现在有了这么广的人脉,不利用利用不像他。”

    “合着你意思是,这波陶瓷厂投资还不只是为了帮朋友?”

    “一石二鸟。”韩铮正准备抽烟,想起来在人家办公室,又收了回去,“不过人脉只是成功的一部分因素,后边能不能接好,还得看他怎么运作怎么要求。”

    要求其实也很简单,把产品做好。

    很多时候只要这句话做到了,事情也就顺了。

    但就像新房装修,业主给钱,要求做细致,施工队连连点头。

    然后就开始变得失控,少做点多赚点,是大家共同的需求。

    于是才有了后续的各种麻烦事。

    从李颜到林启东再到厂房负责人再到工人,层层传递下去,效力绝对越来越差。

    到时候出来的产品质量一般,人家品牌方乐不乐意给你印个logo都难讲,真靠人情卖给各大酒店了,这生意恐怕也很难回头。

    但李颜现在对林启东来说是恩人,至少第一批,他恨不得自己亲自下场一个个监督。

    哪怕不赚钱,也得把这事儿给做好。

    一个做卫浴的厂,一个做餐具的厂,林启东一天都泡在里边,往返许多次。

    至少第一批货没什么好担心的,把名声先做出来,连带着给需求方留下跟李颜合作不止是卖他人情的印象,为以后涉猎其他领域开个口。

    李颜最后还用九十万买了林启东的陶瓷厂百分之十的股份——林启东执意要给百分之三十,被李颜硬生拒绝了。

    帮你不是为了赚你的钱,就林启东这最红火的一年也就年入三百万的厂子,分百分之三十也就是回个本,一年以后李颜要还看得上这一百万,那也太惨了。

    拿个百分之十意思意思得了。

    不管怎么说,相较于前世,林志远应该算获得新生了吧?

    晚上林启东一家三口人请李颜吃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林启东说一句喝一杯,眼看要把自己灌醉了,李颜只能无奈道:

    “东叔,还得好好把握第一批货的质量,可别误了事。”

    林启东这才不喝了。

    不过李颜知道,林启东对自己的感激主要是九十万投资与带来客户这种支持上。

    他们不知道以后会被陆家坑得多惨,或许还觉得就算没有李颜的提醒,他们很快也会意识到安富的不可靠——毕竟是打听一下就会知道的事情。

    当局者无法意识到当局者迷这件事。

    倒是小胖亲自接触的陆鸣,对此更有感触些——他当然没有跟老爸说明曾经喜欢陆鸣的事情,林启东还以为他俩就是普通同学。

    饭桌上,小胖没忍住中二了一把,夸赞李颜谋略牛逼,是个大才。

    这句话李颜真不敢受用,直接回了句,“这都不叫狗屁计谋,用了点人脉关系,顺便把破绽百出的臭虫揪出来,轮不上什么谋略不谋略的……”

    谋略这玩意儿……好歹也得是势均力敌的双方才用得上吧?

    陆放从一开始就在泥潭里,吐他一口唾沫不费事。

    送别了他们,李颜回到未来科技办公室,对着电脑好半天集中不了精神。

    他有些感慨,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改变了好友的人生。

    要说起来好像也不是很轻而易举,虽然后边的操作不难,但前提是“预见未来”呀。

    来自过去的未来,属于重生者的最强挂。

    真是没道理可讲。

    会不会全世界只有我一个重生者?只有我一个带系统?

    有时候仔细想想,不管是重生还是系统,本身都有够离谱的。

    他几乎从来没思考过“怎么来的”这个问题,因为想了反正也没答案,就干脆不想了。

    但在利用只有他能看到的未来改变别人人生之后,李颜有一种很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就像是读取了副本存档,配置了技能栏的游戏玩家,在沉浸度爆表的世界模拟人生。

    “我简直就是这个世界的bug。”

    突然,李颜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就像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一样,心跳加速,后槽牙一阵一阵地发酸,他感觉自己突然进入了脑中空间,一片漆黑的四周正在逐渐亮起。

    08年大地震不久的某个午后,也就是五十八章,李颜曾经产生过一瞬间的想法:

    “自己都重生了,还有什么不可能?”

    那一天珍贵的第一级技能在目不可视的黑暗中解锁了,所以李颜没有注意。

    而今天,他终于探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