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去过一次验尸的地方,但云缺的记忆力极好,早已记住了路线。

    与吴鹰转进右侧通道后,云缺发现走错了。

    “吴师兄,我们不是验尸去么。”云缺道。

    “跟我走。”吴鹰大步走在前面,没有解释。

    云缺觉得奇怪,没多问。

    不多时,两人走到通道尽头,吴鹰打开一扇屋门走了进去。

    屋子很大,摆设得考究,空间宽敞,一看就不是狱卒能住的地方,应该是提牢司令史们的休息室。

    进屋后,吴鹰关上门,拿出一套狱卒的衣服。

    “吴师兄这是……”云缺愣了下。

    吴鹰笑了起来,道:

    “今天是天祈学宫考核的日子,天还没黑,如果你速度够快的话,有机会赶得上。”

    云缺大为诧异,道:

    “我若逃走,吴师兄的罪名肯定不小,私放天牢重犯,可不是降级的责罚。”

    吴鹰从一侧的柜子里拿出卷宗,扔到桌上。

    “这几天我一直在调查你的案子,卷宗我看过多次,你非但无罪,反而有功。”

    时间有限,吴鹰语速极快的简略解释道:

    “我私下里联系过知远县那边的刑部官差,他们已经调查过乌家寨,传回一个消息,现场被人动过手脚,应该是当地府衙所为,烧成焦炭的废墟里没发现军中重弩,由此判断,知远县府衙里有人被买通。”

    喘了口气,吴鹰继续说道。

    “不过被买通的那些家伙,手脚不太利索,他们清理了废墟,却遗忘了地底密室,刑部的人在乌家寨密室发现不少好东西,上百具变异怪人的尸体,两头七阶妖兽的残尸,外加许多军中才有的战刀与重盾。”

    “这些证据,足以证明乌家寨是叛军,灭九族的罪名,如今叛军被你云缺一人覆灭,尽管你杀掉三百多人,又何罪之有呢,皇帝根本不会治你的罪,反而应该嘉奖。”

    “你的卷宗上印着待审标志,我打听过,是尚书大人亲自下的命令,究竟有何目的,我不得而知,不过我看得出,这件案子肯定要拖上很久。”

    “今天是最佳良机,错过今日,我也很难找到机会放你出去,至于你越狱的罪名无需担心,你的案子有隐情,早晚会真相大白,没人会揪着越狱之事不放,否则详查下去,谁下令拖着你的案子,谁就得落个骂名,最后极大概率会就此作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一口气将利弊说完,吴鹰默默等待着云缺的回复。

    云缺当然要走。

    当即点头,不过问了一个问题。

    “乌鸡镇远在极西之地,距离皇城至少半月路程,吴师兄这几天如何得到的消息?”

    吴鹰哈哈一笑,道:

    “晋国各大郡县均有刑部官差驻扎,如何传输消息是刑部的秘密,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刑部有一种特制的传讯符,万里之外的消息,不用一个时辰即可传回。”

    云缺恍然的点点头。

    刑部的传讯符肯定不便宜,这种好东西在藏石镇衙门里根本没有。

    换上衣服,云缺摇身一变,成了个年轻的狱卒。

    拱了拱手,云缺诚心谢过吴鹰。

    若没有人家,自己想逃出天牢实在太难。

    最难得的是,现在逃出去,有机会赶得上天祈学宫的考核!

    “进了学宫,你便彻底安全,即使知道你的下落,刑部也没辙,天祈学宫内,大晋律法无效。”

    吴鹰说着将一个装公文的袋子交给云缺,道:“里面是白纸,出去扔掉即可,你出门的时候记得加快些脚步,装作焦急一些,若门口官兵询问,你只说出去办事,通常没人会拦着。”

    “吴师兄心细如发。”云缺赞道。

    拿着袋子,从外表一看就是替某位大人办事,再加快点脚步,更能显得是急事,除非不长眼的军兵才会阻拦,否则肯定不敢多问。

    临走前,吴鹰指了指自己的脸,笑道:

    “用你全力出拳,轻了的话,师兄我可不好交差,放心,我是七品炼神境武者,扛得住你一拳!”

    吴鹰的打算,云缺懂。

    私自放走天牢囚犯,吴鹰的罪名不小。

    如果是囚犯打伤了他这位令史自行逃脱,那吴鹰的罪名就没多大了。

    云缺深吸一口气,周身气机转动,以全力轰出一拳。

    这一拳毫无保留,完全是八品武夫最强一击!

    嘭!

    拳头砸在吴鹰的侧脸,将其轰得脚下离地,直至撞到墙壁才停住身形。

    再看吴鹰。

    完好的半张脸此刻肿了起来,与没毁容的半张脸加起来,拼凑出一张要多古怪有多古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脸,乍一看都认不出来了。

    “师兄得罪了,我欠你一拳,回头给你买药敷脸。”

    云缺扭头离开。

    等他走了之后,吴鹰晃了晃头,这才清醒许多。

    “好小子!下手真不留情啊,若非七品巅峰,这一拳能把我揍趴下。”

    吴鹰揉着脸苦笑。

    笑着笑着,他神色变得复杂起来,坐在屋子里一语不发。

    估摸着云缺差不多离开了天牢,吴鹰返回之前的路口,往地上一趴,装作昏厥。

    很快有人发现吴鹰。

    犁术,陈洲骅,上官鸿途等人匆匆赶来。

    等一众同僚把吴鹰翻过来,全吓了一跳。

    要不是穿着官服,差点没认出来。

    鼻青脸肿,狼狈不堪。

    好不容易唤醒吴鹰,上官鸿途怒道:

    “到底怎么回事,天牢里,你怎会伤成如此模样?”

    “大人!属下该死!”吴鹰沙哑着嗓子道:“属下奉命带那云缺过来,谁成想途中他暴起伤人,将我重创,逃之夭夭,属下没用!”

    “跑、跑了?”

    犁术的眼睛瞪得老大,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里是天牢,自从大晋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天牢重犯逃狱的现象。

    没人能逃得出去!

    天牢不仅有重兵把守,还有法阵存在,强行闯出去要面对无数武道高手,得杀出一条血路来才行。

    现在的情况是,除了吴鹰被打昏之外,外面什么动静都没有!

    “此子、此子!”上官鸿途气得脸色苍白道:“好大的胆子!”

    “大人莫急,我亲自带人追踪此人,活着见人,死了见尸!”

    督捕司的陈洲骅当即请令道。

    “对!皇城重地,重兵镇守,他肯定逃不远!”犁术在旁边咋呼道。

    刑部督捕司的总捕头与一众令史都在这呢,这帮人全是武者,专门负责追捕要犯,纷纷抽刀要追杀而去。

    上官鸿途很快冷静下来,吩咐道:

    “等等!此事不宜外扬,你们把刀收起来。”

    以上官鸿途担任刑部侍郎多年的经验,他大致猜得出云缺应该没罪,而且吩咐待审的,有可能是皇帝。

    皇帝与云缺之间有什么过节,上官鸿途猜不出,但他很清楚,云缺不能在天牢里出事。

    陈洲骅等人听得发愣。

    收刀,就是不用追了?

    “追啊!等什么呢!”上官鸿途冷着脸道:“怎么,不用刀,你们就抓不到犯人了吗!”

    陈洲骅等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拿拳头追,于是急匆匆冲出天牢。

    都是老油条了,陈洲骅这些人自然清楚用不用刀的区别。

    拿刀追,可以带回来死口。

    空手追,只能带回来活口。

    直至追出刑部,陈洲骅还在心里犯嘀咕,心说这个云缺是哪位大人家的亲戚,面子这么大!

    刑部外的街上全是行人,哪里还有云缺的身影。

    陈洲骅抓住刑部门口的一名守卫,喝问:

    “方才逃走的囚犯呢!”

    “没、没人逃走啊!”守卫如实回话。

    “没有?”陈洲骅沉着脸喝问:“刚刚有没有人出去!”

    “有、有!是个狱卒,拿着卷宗急匆匆出门去办事。”守卫回答道。

    “狱卒?”陈洲骅突然心头一动。

    他判断刚才出去的就是那云缺,既然穿着狱卒的衣服,说明有人接应,事先早给他准备好了一切。

    陈洲骅立刻判断出云缺背后,定有着地位不俗的人物撑腰。

    否则侍郎大人怎么会不让用刀!

    难不成,那小子是尚书大人的私生子?

    陈洲骅胡乱猜测着,他没办法,只能暗道倒霉,将人手散开,各自搜寻逃犯的下落。

    此时,云缺早已远离了刑部,在街头快步而行。

    出来的时候一切顺利,刑部守门的军兵连问都没问。

    可出了刑部,云缺遇到一个难题。

    这里距离天祈学宫实在太远。

    由于第一次来天祈皇城,云缺能记住学宫的大致方位,却找不到能快速抵达的路线。

    长街虽然宽敞,可人来人往,车马不断,根本跑不起来。

    走路的话,到学宫天都得黑了。

    眼见着太远即将落山,云缺心中焦急,偏偏没辙。

    总不能横冲直撞,那样速度反而更慢。

    看了眼街边建筑的屋顶,云缺只能老老实实选择在人群中快速穿梭。

    房顶能走,但不是武夫走的。

    轻功之类的东西,是江湖人的手段,仗着身体轻盈,飞檐走壁,速度的确比走在街上快些,但也快得有限。

    云缺是武夫。

    是修行者。

    武夫狂奔,需要脚下发力。

    以云缺暴起的速度,脚下方砖都得被踩碎,房顶的瓦片根本承受不住,一脚下去,直接掉人家屋里了。

    如果有道门的轻身符,云缺还能尝试一番在屋顶奔跑,否则不如走地面。

    天祈皇城实在太大。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路疾行了一个时辰,云缺堪堪赶到天祈学宫门口。

    天已经完全黑了。

    学宫十二殿,总共十二个考核点,设在学宫正门两侧,早已人去楼空。

    云缺叹了口气。

    时运不济,逃出了天牢,却错过了学宫一年一度的考核。

    只能等待来年。

    正失望的时候,云缺发现最边缘的一个考核点,居然还有人值守,好像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