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尚书闻言苦笑,说实在,他们也觉得赵寻安脑壳坏了。

    官家皱眉思量片刻,沉声说:

    “这事由不得他,文科转武科就没这样的规矩,你们派人与他说,安心参加春闱,朝廷不会埋没他的才能。”

    “在翰林院沉淀三五年就可入朝作实官,六部由着他挑!”

    坐在矮几旁的凤凰看着生气的官家,心中也是有些微荡,虽然已经知晓官家看重赵寻安,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看重!

    “这个,陛下,还真有这样的规矩。”

    吏部尚书方泽如呲牙咧嘴的说出了六百年前的事情,官家听得心神也是有些激荡。

    她以女儿身登基,之前未受过皇子那般教导,并不知晓这些事情,未曾想文道中人,竟还有过如此慷慨激昂之事。

    紧接心头却是浮起一个莫名的念头,便好奇地问:

    “六百年前天策府大将军名唤赵怀安,与赵寻安的姓名属实有些像,二者间,不会有所联系吧?”

    礼部尚书吴沛杨叉手,正颜说:

    “微臣曾经调查过,赵寻安,确是六百年前天策府大将军,上柱国赵怀安的后代!”

    “虽说六百年后,本为将门的赵家没落归于浮尘,可赵寻安那手犀利的刀法,保不齐便是祖上传下。”

    “毕竟他身上,有上柱国大将军的血脉。”

    “……难怪了。”

    官家缓缓坐下,忍不住扭头与凤凰对视,心里说这被国师整日价嘲笑寒鄙的小子,人家其实出身将门,还是了不得的将门。

    “不行,这武科还是不能允许他参加。”

    思量许久官家再摇头,沉声说:

    “孤不满二位卿家,赵寻安与我心里有大用。”

    “待翰林院沉淀打磨秉性后,我会尽快让他熟悉六部流程,再过几年便当个部门副手。”

    “等资历够了,入阁那是定然。”

    “毕竟六国论是他写的,由他执掌推行,才是最好的选择。”

    此番话语一出不止凤凰,就是两位尚书也惊了,他们是真没想到,官家竟然如此看中赵寻安。

    如今只是个举子,便已想到未来入阁之事。

    “……陛下,这事怕是不太好办。”

    方泽如吸着凉气,牙痛似的说。

    “为甚?”

    官家皱眉,方泽如叉手苦笑:

    “大将军的秉性您也知晓,如赵寻安这般人物入手,可能再吐出来?”

    “……”

    抬手使劲揉额角,官家也是苦笑,也是,就凭自己那位远房三舅的秉性,这般好的一块肉,吃了岂能再吐出来?

    赵寻安之所以转投武科,主要原因便是想要求得武蕴!

    至于其他原因,他人不知可赵寻安却是知晓,春闱必会推迟,且会有大事发生。

    前生蛰伏西关之外的六王爷早有布局,麾下窃得题目的门生考入三甲之人众多,在殿试时起势想要刺杀官家。

    虽说因着凤凰未成,可死伤者属实不少,便探花郎都被卸了首。

    说来都是皇室冯姓自家的事情,掺和进去实在有些不值。

    且文才已经周全,想要取得武蕴参加武科科举乃是终南捷径。

    待文才武蕴俱全,到那时黑白二期护体,不说其他,当年千难万险的筑基天堑,必会化作一马平川!

    “举人老爷请进,大将军相招!”

    回返的千总抱拳相邀,赵寻安闻言却是愣了,这什么情况?

    不过是来天策府备案登录,怎么就把身为武官魁首的大将军,给招惹出来了?

    “举人老爷快些,大将军性子急,若是等的时间久了,必然会被斥责!”

    千总再抱拳,赵寻安来不及多想立时大步朝前。

    大乾如今的大将军名唤冯平波,出身皇族,乃老天师百战生的昔日心爱部将。

    其得老天师数十载打磨培养,养兵用兵的手段已至化境。

    数年前诸国伐乾大战,若非他前线运筹,怕是大乾还未等到变数,就会直接被诸国撕裂吞并!

    不过与之赫赫战功相对的,却是大将军暴烈的脾性。

    平日里还好说,只要战事起立时秉性大变,军令下重如山,胆敢违抗不遵无论何人定斩不饶,便是新老官家谁的面子也不好使。

    最有名的便是伐乾大战时,与账前斩杀了玩忽职守的左金吾卫将军,那可是老皇后的胞弟,便是老官家亲至账前也未阻止得了。

    听闻因着此事老皇后哭坏了身子,花妖作祟老官家崩后没多久也跟着去了。

    对这位铁面无私的大乾长城,赵寻安心里也是有些打怵,毕竟世上最不能惹的,便是那些正直无私位高权重的,暴脾气!

    按照千总指示赵寻安近乎一路小跑的行到一处宽广大殿,门前石柱未盘龙,却是卧着两只栩栩如生的银身吊睛大虫。

    抬头看,乌木牌匾趴着四个张牙舞爪大字,白虎节堂!

    “……嘶,小生不过是来备案登录,却来这般军机重地,是不是有些不妥?”

    赵寻安牙酸似的说,身形忍不住后退,却被千总在身后推了一把:

    “举人老爷快些进吧,在大将军看来,您这转考的事情,便是军机大事!”

    使劲咬咬牙,赵寻安踱步走入空旷的白虎节堂。

    节堂宽广,只中线有数十把酸枝官帽椅分列两侧。

    二十丈外有一尺高台子,大将军正站在巨大案几后,挥笔疾书。

    “蜀凉行省举子赵寻安,拜见大将军!”

    叉手躬身,赵寻安沉声说。

    “为何不跪?”

    大将军头也不抬的说。

    赵寻安再拱手:

    “大乾律法,秀才举人有功名在身,可不跪。”

    “既然想转武科,那便要守武科的规矩,下级见上级,必须跪!”

    “陋习!”

    “嗯?”

    赵寻安直接了当的说,听闻如此言语,大将军猛抬头,双眸如虎,杀伐之气如同实质。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跪都不跪,赴死命令下,如何遵从?”

    “大乾自立国后文道昌盛,名扬中土大儒名士不可数,可武道呐?”

    “未曾开疆扩土半分,便连守住也办不到,源头便在于这个跪!”

    跪之一字赵寻安咬的极重,空荡荡的节堂内回音不断,便大殿之外数十丈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站在门外的千总汗水立时流了下来,敢于大将军如此针锋言语的,这还是第一个!

    大将军听了眉头高皱,重重拍了下桌子:

    “说清缘由,若是狡辩,某斩你与白虎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