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斯一路上清醒了不少,他恨恨剜了鲍勃一眼。

    “好你个狼子野心的东西,竟然敢背叛我,我早就应该杀了你……。”

    鲍勃一脚踹上海斯的肚子,海斯跌在地上,疼的面容扭曲。

    鲍勃走上前踩住他的脸,“你留着我,那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既是罗瓦的磨刀石,又能牵制他的势力,一旦我失去利用价值,你会毫不留情的除掉我,既然如此,我凭什么对你手下留情?”

    海斯看着以往在他面前谨小慎微的鲍勃如今踩着他的脸不屑放话的模样,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惊怒交加,几乎厥过去。

    “罗瓦不会放过你的。”

    鲍勃冷笑一声,“他先保住命再说吧。”

    海斯意识到什么,脸色铁青,“我以前当真是小瞧了你。”

    “这一切都是老板的功劳。”

    鲍勃恭敬的看向一个方向。

    海斯顺着目光看过去。

    是一个年轻的女子。

    她就是鲍勃背后的人。

    海斯看到不远处躺在草坪里一身血肉模糊的库利,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和库利已沦为阶下囚,全拜眼前的年轻女子所赐。

    库利和海斯面面相觑,两人一个比一个脸色难堪。

    库利说道:“她是来为沈家报仇的。”

    “沈家?”海斯扭头看向沈又安。

    “怪不得我觉得你有几分眼熟,你是沈芷岚的女儿?”

    当年他派去追杀沈芷岚的人回来说沈芷岚怀孕了,算算时间,应该跟眼前女子差不多大。

    可这也太年轻了,他还是有几分不愿相信。

    库利替她回答道:“她是沈芷岚的侄女。”

    海斯尖声道:“沈芷岚哪儿来的侄女?”和先前库利一样的疑问。

    库利抿抿唇:“她有个嫁到华国去的姑姑。”

    海斯:……

    他又仔细看了眼面前的女孩,很纯正的华国长相。

    海斯整个人都不好了,“这不可能,那个女人没有后代……。”

    沈又安眯了眯眼,缓缓走上前:“看来你知道些什么。”

    海斯摇头:“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又安扼住他的咽喉,海斯一瞬间不能呼吸,脸颊憋得青紫。

    视线里是少女一张绝美而又冰冷无情的容颜,漆黑的眼珠比长夜更幽深。

    “说。”

    海斯也算是杀人如麻的狠角色,如今轮到别人捏着他的性命,角色对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人有没有杀他的能力和心情。

    眼前这张格外年轻的面庞,并不是在同他开玩笑,她只需轻轻捏一捏手指,他将即刻命丧黄泉。

    海斯一瞬间变成了以前在他手下求饶的那些人可鄙的模样。

    “我……说。”喉间艰难的发出声音。

    喉间的桎梏离去,海斯捂着喉咙拼命的咳嗽。

    平复好呼吸,在对面人冰冷的目光注视下,他硬着头皮说道:“库利当年陷害沈冬青是想栽赃在我头上,我不是傻子早就知道了,怎么可能乖乖任他摆布,我知道库利的背后有一只黑手,我就想到了沈冬青有一个嫁到华国去的姐姐,还专门派了人去调查。”

    海斯查到沈秋浓嫁去了华国一个权势鼎盛的大家族,她的丈夫虞逸森是知名物理学家,可就在那一年家中出了火灾,她们的儿子生死不明,不久后虞逸森在实验时出了意外,失去了一双腿,儿子丈夫接连出了事,对沈秋浓是个巨大的打击,她当时自顾不暇,根本没精力再管娘家的事情,更何况当时库利封锁了消息,沈秋浓从始至终不知道海外的娘家出了事。

    也就是在那一年,虞逸森的大侄子虞弗笙娶了蔚珠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婚礼,京州几乎所有高门大族都受到了邀请,在当年堪称世纪婚礼,虞家风光无限。

    海斯能坐上白手套首领的位置,头脑自然不差,他推测库利的背后应该是虞家人,当时的虞家家主还是虞逸森的弟弟虞逸鑫,虞逸鑫这一房风光无量,而虞逸森这一家却悲惨无比,根本不用再查,结果已经明了。

    海斯主动联系虞逸鑫,挑明要和他合作,事实证明他猜对了,虞逸鑫就是那个躲在库利背后的人。

    在他和库利之间,虞逸鑫选择了他,抛弃了库利。

    从那之后他帮虞逸鑫做了很多脏事,还发展出潜藏在华国的白手套分支,然而后来虞逸鑫忽然得了重病,住进了疗养院,虞家由他的长子虞弗笙接手,从那之后海斯便聪明的切断了一切和虞逸鑫的联系。

    知道的秘密太多,并不是好事。

    当年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沈秋浓的儿子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看着眼前和沈芷岚容貌肖似的少女,他忽然觉得当年那场大火也许另有隐情。

    虞逸鑫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现在看来,谁能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要按照约定饶我一命。”

    沈又安沉默了一瞬,淡淡开口:“谁杀的沈冬青?”

    海斯眼神躲闪:“是我一个手下……。”

    少女漆黑的眼珠锐利无比,似能看穿一切虚伪腌臜。

    海斯咬咬牙,这件事当年他不能让更多人知道,因而是他亲自动的手,可他怎么敢承认:“是那姓虞的要我动的手,跟我没关系……砰……。”

    忽然响起的枪声,惊起飞鸟无数。

    海斯额头出现一个血淋淋的血洞,他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这突然的变故把鲍勃都吓了一跳,库利和黛西已经恐惧到浑身颤抖。

    他们看向那个黑衣少女,她站在海斯面前,手中握着一把手枪,枪口瞄准的是海斯的额头。

    她无情的双眼注视着海斯死亡前的挣扎,冰冷的容颜没有任何动容。

    这一刻的她,犹如死神降临,令在场的所有人感受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与恐惧。

    海斯轰然倒地,血流如注,一命呜呼。

    全场一片死寂。

    少女转了转眼珠,看向库利。

    库利都快吓尿了,忍不住往后退。

    “不……你不能杀我……我可以帮你指证虞家,我是唯一的证人,我不能死的……。”

    少女轻轻的问出声:“为什么要指证?”

    库利喊出声:“难道你不要将那些坏人绳之以法吗?”

    沈又安温柔的笑了:“我从没想过便宜他们,所以你就放心去吧。”

    举起枪口。

    库利转身爬起来就跑。

    “砰。”

    库利不甘的倒在血泊之中。

    黛西瞳孔骤缩,“不……。”

    少女的眼神淡淡的望了过来。

    黛西心如死灰:“你杀了我吧。”

    “你又不是我的仇人,我为什么要杀了你?”

    黛西看了她一眼:“我不相信你会放过我。”

    沈又安微微一笑:“我从不滥杀无辜,如果你守口如瓶,从此不踏出格安一步,我会考虑放过你。”

    黛西垂下脑袋,这一刻,理智占据上风:“老板。”

    “很好,从此以后你就跟着鲍勃吧。”

    沈又安有些厌倦:“把他们的尸体处理了。”

    鲍勃吩咐心腹上前处理两人的尸体。

    黛西下去处理伤口。

    沈又安走到花圃前,望着灿烂盛开的鲜花,眼底掠过一缕悲伤。

    “拿铁楸来。”

    鲍勃双手递上铁楸,沈又安接过,走进花圃里,一人一楸,全神贯注的挖起来。

    鲍勃不敢说话,站在一旁静静看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沈又安挖到了一截白骨,她愣了愣,扔掉铁楸,跪下用手挖。

    半小时后。

    草坪上铺了一张白布,上边摆了一具白骨,白骨上沾满了泥土,从骨架不难看出,是女子的尸骨。

    连同尸骨一同挖出的,还有一枚钻石戒指,用银线穿起,应是生前挂在脖子里的,经年累月被泥土腐蚀,那银线早已腐朽,唯钻石经历黑暗磨砺越加闪耀。

    沈又安跪在白骨前,苦涩一笑:“姑姑,想不到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了。”

    鲍勃悄悄退出了后院,整个后院只剩下了沈又安一人。

    树影沙沙,晴光明媚。

    德拉风尘仆仆赶来,急切的冲进后院,一眼就看到地上那摊白骨。

    他忽地停下了脚步,如同钉在原地一般,不敢上前一步。

    沈又安走到他面前,将戒指放在他的掌心。

    “姑姑的尸骨就交给你了。”

    话落径直离去。

    德拉看着掌心的戒指,一个大男人忽然泪如雨下。

    这是当年他求婚的戒指,她没有答应求婚,却收下了这枚戒指。

    握紧戒指,陷入血肉里,他却感知不到疼痛。

    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上前,跪在地上,痛苦的看着眼前这具被泥土腐蚀的白骨,从红颜到枯骨,十五年的岁月。

    “你为什么那么傻……。”

    ——

    梅青黛去机场免税店逛了一圈,能明显感觉到每个人面色都很焦惶。

    钟奇接了个电话回来,梅青黛好奇的问道:“外边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奇压低声音说道:“幸好我们没出去,格安出了大事,到处混乱的很。”

    “什么大事?”

    钟奇说道:“白手套您知道吗?”

    梅青黛走近一家咖啡店:“知道啊,大名鼎鼎。”

    “白手套内部出了叛乱,首领被杀,他的养子出逃,现在满城戒严。”

    梅青黛点了杯咖啡,闻言有些后怕:“幸亏听你的没出去,不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格安这地方太乱了,以后我再也不想来了。”

    钟奇脸色沉郁:“刚刚得到的消息,格安城主也被杀了。”

    梅青黛吓了一跳:“什么?”

    钟奇说道:“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这地方晚一秒就有危险。”

    梅青黛既害怕,又有一种事不关己的兴奋:“你说为什么会这么巧,我们刚来格安,这两个大人物就被杀了。”

    钟奇只觉得倒霉,可千万不要影响到他们。

    梅青黛问道:“为什么?这俩人是得罪了什么人吗?”

    钟奇摇头:“现在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