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站了没多会,来了一辆拖拉机。

    何金秋乐呵呵地拉女儿上去,还将手里的布袋摊开了让女儿坐。

    经过刚刚那一出,她这心到现在也是飘着的。

    因为女儿复读的事,这两月她没少被丁桂香明里暗里说道,今天算是扳回一城了,特别解气。

    以前,不管她怎么说好像都是要在帮女儿找借口。

    刚刚,女儿三言两语地就让大家生出了同理心。

    果然,人还是要多读书,说出的话才有条理。

    摇摇晃晃半个多小时,镇上到了。

    孟书兰要先去一趟学校,将她的书跟东西拿回来,何金秋要去供销社,母女俩约好一会在供销社旁边的裁缝摊子碰头。

    今天学校放假,大铁门是开着的,不过保安大叔在,还认出孟书兰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硬闯校门的那个女学生嘛。

    保安大叔把孟书兰叫住,问她昨天的事。

    孟书兰先是道了歉,之后让大叔请了复读班的班主任过来。

    她跟韩宁那些事,真不好拿出来说。

    复读班的班主任姓张,是班里的语文老师,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儿。

    张老师见到孟书兰,就问了一下她昨天离开学校的情况,听闻只是回家了,松了一口气。

    “以后有什么事,你得跟我说啊,我今天早上都打算去你家问问了。”

    孟书兰平时在学校成绩优秀,又乖巧听话,各科老师都很喜欢她。

    昨天她跟韩宁的事闹得有些大,高二几个班都传遍了,她那么跑出去,肯定惹人担心。

    张老师又说:“对了,我让叶苒去你家看看,她有过来吗?”

    叶苒跟孟书兰同村,还要是村长家的宝贝疙瘩。

    孟书兰摇头,“我不知道,一直没有看到她。”

    昨天叶苒送韩宁饺子的事被揭穿,此时她估计都要恨死自己了吧,根本没那个脸过来。

    张老师皱了一下眉头,也没多说什么,听闻孟书兰回学校拿东西,就跟保安大叔解释了一下。

    当然不可能说昨天的事,只道她有急事,没顾得上。

    有班主任在,保安大叔自然没话说。

    星期天,教室跟宿舍大门都锁着的。

    张老师拿了钥匙,送孟书兰过去,帮她开门。

    路上的时候,张老师说了一下昨天那事的处理情况。

    “事情我已经向同学们了解过了,的确是韩宁不对。你放心,我已经认真批评过他了,明天再找个时间,让他正式向你道歉。”

    道个歉就行了吗?

    孟书兰笑,“张老师,我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所以这次的事情会尽量忍耐,不过前提是韩宁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要一错再错,继续来打扰我。”

    韩宁他姑父是学校的副校长,想让他受处分写检查是有一些难度的。

    张老师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最后这两年,肯定不想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出来。

    孟书兰理解,关于这件事情她也有想过。

    如今重要的是认真准备明年的高考,处理好家里那些事,韩宁那人,只要他安分守己不过来烦自己,不给自己报复他的理由,她也可以做到桥归桥,路归路。

    可那人要是非得跑过来作死,她也没有办法了。

    韩宁有他姑父,自己也有在部队里当连长的哥哥。

    真要闹起来,就看谁有理了。

    张老师一听,赶紧点头。

    “这事你放心,绝对不会再有下次了。”

    孟书兰:“那行,张老师,我信你一次。”

    在学校拿了些书跟自己的东西,孟书兰拎着去了供销社不远处的一个裁缝摊子。

    何金秋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正跟摊主说话。

    摊主是一位四五十岁的妇女,穿得时髦工整,头发盘着,插了支不知什么材质的发簪,踩着缝纫机,满面春风的样子。

    妇人叫何赛君,是孟书兰的小姨,也就是何金秋的亲妹妹。

    姐妹俩只相差两岁,但因为何塞君嫁得好,又会踩缝纫机,没开放之前她就在公社里面当裁缝了,每月能用上班时间抵工分。

    这两年上面政策放宽了,田地也下户了,何赛君就找关系,挂靠在供销社,自己摆了台缝纫机做生意。

    在普通村人看来,何赛君命好,嫁得不错,人也有本事,不用下地干活就有饭吃,过得比别人好,谁个女人不羡慕。

    就像何金秋,看着妹妹也是羡慕的,只是那目光相对别人要复杂一些。

    “妈。”

    孟书兰走了过去。

    何金秋见到女儿,立马从她手里将东西接了过来放进小背篓里。

    孟书兰跟何赛君也打了招呼。

    何赛君还问她,“最近学习怎么样?上半年失败了,明年有没有把握啊?”

    自从孟书兰复读之后,谁见了她都会问这么一嘴。

    不是真的关心你,而是现在的大学生太精贵了,自己家没有,也不希望别人家出一个。

    特别是那些暗中有较劲的亲戚姐妹,有时就是见不得对方好。

    孟书兰笑了笑,“还行吧,问题不大。”

    何赛君:“哟,挺有信心的啊。那小姨到时就等你好消息了,要是考上了,赶紧找人给我报信。”

    孟书兰点头,“行。”

    一时间三人都笑了起来。

    刚好这时孟书兰的姐姐孟常丽带着两个女儿找过来了。

    孟常丽今年二十六了,相貌跟孟书兰有些像,都是大眼睛双眼皮,皮肤虽然赶不是孟书兰,可比一般村里人要好不少,人比较高,有一米七的样子,头发盘着,露出光洁额头,眉宇之间有一股英气,光看外表便知是比较爽朗的人。

    几人见面来不及寒暄,孟常丽就说:“妈,书兰,那边有卖毛线的,不要票,赶紧的,过去瞧瞧。”

    八零年代,一些紧销物资还是要凭票购卖的。

    孟常丽就嫁在隔壁村,离得不远,回娘家二十来分钟的脚程,她几乎每个星期都会回家一次,跟孟书兰也经常见,平时相处起来都非常随意。

    孟书兰见到姐姐跟两个娃娃版的小外甥女,却是高兴得眼眶都红了。

    她抱着小侄女,目光追随着姐姐,心都在抖。

    孟常丽根本没注意到妹妹的情愫,一心记挂着买毛线,拉着大女儿在前面带路。

    “妈,书兰,快点快点,好多人围着买呢,去晚了可就被人抢光了。”

    眼看着天气越来越冷,要是能织件毛衣,穿在身上就暖和了。

    只是几人去到一看,先前还有一大堆的毛线,已经被抢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又被十几个妇女围着,哪还有他们的份啊!

    孟常丽大呼可惜。

    而在毛线摊子后面,正靠着骡车不知道想啥的顾寒松见几人赶来,心中一动,叫来一个卖货的小伙,让他留了一些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