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倒在地的太监顾不上疼痛,爬起,哆哆嗦嗦跪好:“奴才不敢,宫规规定:所有由宫外带进宫的吃食,一律经由奴才试吃过,确认万无一失了,方可入宫。”

    向桉眯了眯眼:“你的意思是本宫亲手做的糕点有毒?还是说本宫在糕点里下毒,要亲手毒害父皇?”

    “奴才不敢!公主饶命!”太监吓得冷汗直流,“宫规规定,奴才不敢忤逆。”

    “张口闭口宫规,知道的当你真是个守规矩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太监拿着宫规欺压本宫!”

    “奴才不敢,公主饶命!”太监砰砰磕的额头通红。

    向桉不看他,扬声道:“宫门这儿是谁管的?”

    没人应答。宫门口所有侍卫、太监早已在她动脚那刻全呼啦啦跪下了。

    向桉见此倒也没介怀什么,提起食盒便要进宫,哪曾想那太监一个箭步冲来,扑通一下又直直跪在她面前:“公主,请容奴才试吃。”

    “好大的胆子!”向桉脸色阴沉,居高临下盯着他,公主威严倾泻而出。

    太监低垂着头,虽浑身颤抖,却固执不动。

    双方僵持片刻,最后向桉打开食盒,捻了一块糕点自己吃,边吃边道:“看见了?本宫自己吃了,没毒!让开路。”

    太监跪着没动。

    向桉大怒,把吃了一半的糕点扔回食盒,整个食盒扔到地上,沉闷的叮哐一声,砸的不是地,是众人的心。

    她一脚将食盒踢到太监腿旁,厉喝道:“吃!今日若吃死了谁,本宫全权负责!”

    太监手脚并用地爬去,动作利索的在食盒里随机拿起一块糕点,快速试吃。

    向桉站在一旁,面上冰冷,心里微微沮丧:“果然查的严。”

    平心而论,昨夜做糕点时,她犹豫过十几次要不要下药。

    半个时辰后,太监安然无恙,他麻利装好糕点,递来食盒,向桉不接,双手环抱胸,冷然道:“不要了。”

    考虑到第一次送糕点可能送不进,她最后是一点没动手脚,这糕点安全得很。

    太监冒着冷汗跪下。

    向桉上下打量他片刻,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奴才…..承德。”

    “很好,本宫记住你了。”日后有你把守的宫门,本宫绝不会再来。

    别的穿越小说里的太监最喜欢干的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以下犯上,她遇到的是两只眼瞪得比牛大的太监。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小汝。”向桉目光停顿在承德通红的额头上,这次突然动手,和原身平日随性的性格相差太大,略一思忖,她道:“送些上好的膏药赐予承德,对父皇忠心耿耿之人,当赏!”

    承德心下一沉,反应极快的将额头紧贴地面,高声道:“谢公主赏赐。”无论是毒是药,公主的赏赐他皆拒绝不了。

    向桉睨他一眼,他爬伏在地,卑微低小模样,弯曲的脊背在微微发抖,宫门口其他太监、侍卫亦是对他投以同情。

    想了想,她耐着性子开口补充:“上好的膏药擦了额头、膝盖,就这么点小伤很快会好利索,耽误不了你值班。”

    不停哆嗦的承德瞬间泪流满面,声音激动到颤抖:“奴才谢公主赏赐!”

    祖坟冒青烟了!

    不远处,身着劲身黑衣,玉冠束起高马尾的苻清白,正坐在马背上遥遥望着往皇宫大门口:“那是谁?”

    丁一南在他身后同样骑着马:“看穿着似乎是某位公主。”

    苻清白:“……”

    话是多余问了。

    敢在皇宫大门口嚣张打人的,整个塬国没几个人。

    苻清白沉吟道:“去查查是谁。”

    丁一南目露惊奇:“将军,您瞧上她了?”

    不过,这位不知名公主剽悍、大胆的举止,与围绕在将军身边温柔如水的千金们相比,不知名公主表现的确与常人不同。

    苻清白眸光一凉:“我与她并不相熟。”

    丁一南面色窘迫。

    苻清白修长的手攥着缰绳,食指无意识抚摸缰绳上粗糙的纹理,轻和道:“喜欢一个人的原因或许千奇百怪,但若真的喜欢上了,用‘瞧’之一词囊括对心上人的欢喜,未免太随便、太轻佻了。”

    丁一南讷讷道:“既然不是,那您为何要属下去查她?”

    “她太奇怪。”苻清白遥望着皇宫门口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她踹承德那一脚并未留余力,说出的话、看人的眼神与这一脚十分符合。”

    丁一南:“那是?”

    苻清白:“踹了一脚后,为什么给补药?”

    丁一南猜测:“或许想息事宁人?可也奇怪,在皇宫门口闹事,事后再怎么补偿,陛下都不可能轻易放过她。”

    “去查。”

    “是。”

    向桉入宫见到皇帝第一眼就是告承德的状,也算间接向皇帝公开她在皇宫大门口众目睽睽之下闹事,以及给她莫名其妙发脾气找个理由。

    好歹,不能让皇帝察觉到异常,毒杀计划不能胎死腹中不是。

    “越长大,越调皮了。”皇帝放下茶杯,无奈敲敲她额角,“公主威风越来越大。”

    “有父皇为儿臣撑腰,儿臣什么都不怕!”向桉说得铿锵有力,“再说,整个塬国都是我向家的,在自己家耍耍威风又何妨?”

    皇帝:“你耍威风可以,把握好度,天下百姓可都盯着你,以你为表率。”

    向桉偏头,不听,道:“有父皇和一众皇兄在前头做表率,他们盯我一个弱女子做甚?”

    本是一句无心话,皇帝的表情却瞬间阴沉下来。

    向桉一惊,诚惶诚恐跪下:“儿臣说错话了。”

    “与你无关。”皇帝伸手将她扶起,无奈叹息,“朕是想起了前几日杺儿在府中处死的几个太监。”

    杺儿,全名向杺,塬国大皇子,向桉一母同胞的哥哥,传闻其性格与已逝刘皇后极为相似。

    不过是不是真的相似,向桉不知道,她一出生,刘皇后便大出血而死,她一面都未曾见过,上哪儿知道像不像。

    她顺着皇帝的手安静站起,眼带疑惑看他。

    皇帝恨铁不成钢咬牙道:“府上小厮做错事,死了也就死了,偏偏杺儿将尸体赤裸着扔到府门口,陈尸曝光三日,日日命府中侍卫、丫鬟当庭暴打、辱骂尸身,文武百官言他性格肖似母,朕竟是不知如何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