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单人作战的冷兵器对上现代大范围杀伤力的热兵器,唯一的路子便是用无数条命填进去,最后得个最惨烈的胜利。

    不是预估,不是想象,现代之中的民国就是最真实的案例。

    对于如何夺得女帝之位,向桉心里门清,可她不愿意使用,她从一个以人命填出和平的地方而来,怎么能让本就和平的塬国陷入人命填的境况?

    系统这种强迫性的任务不该出现,就是出现,也不该是出现在她一个穿越者的身上。

    “系统,你的任务找错人了。”向桉幽幽一声叹息,“我也错了。”

    不该一气之下仗着可以重新开局不管不顾宰了皇帝,等再开局,她必定不会做如此没有脑子的事。

    【本系统从不会出错!】系统机械音里带着难言的肯定,【任务你必须完成!完不成……】

    “怎样?”

    向桉眉一挑,麻木的眸子难得的出现刻意的恶劣挑衅。

    【你一定会后悔!】

    “这句话你说过很多次了,换点新鲜的。”

    【非是大功德之人,没资格获得天道的怜悯。】

    “大功德之人?”向桉漫不经心轻嗤。

    “如果我上辈子真是什么大功德之人,必定说明我是个大好人,那你此刻应该把我送回去,让好人一辈子吃喝不愁,贪图享乐,夜夜笙歌,而不是把我送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

    【唯一一条路——完成任务。】

    “行啊,我会完成的。”向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话音落,向桉低头最后看了一眼脚底下的京城——

    张翼成集结了城中壮汉每人手持棍子、刀具等正狂殴守门官兵,任雪清、粱蹊等人飞鸽传书,大批暗卫、死士逐步集合。

    宫中最高处的摘星楼之上,一抹明黄色负手站立双目远眺,在他的身后有两人陪着,一人勾着腰垂首站着,一人歪斜坐于轮椅上似乎正在说什么,看身形有点眼熟,但向桉已经疲于前往一探究竟。

    距离太远,目光有限,天下大乱,结果已然可知。

    大风刮起,向桉卸了一身力,轻飘飘的身子便顺风而动,风去哪儿她去哪儿,风停哪儿她停哪儿,一如现在风把她带到荒无人烟的墓地里。

    事实上,墓地不能称作墓地,这整座山头都是坟头,这里更适合称为乱葬岗。

    厚厚积雪盖了满山坟头,橘红的夕阳映着雪面熠熠生辉,金色的光芒折射下犹如佛光普度。

    绕着山头转一圈,向桉看中了一座朝南,坟前空旷,坟旁长了棵光秃秃的五指桃,棺材板半掀开的空坟头。

    往棺材里一躺,不大不小,刚刚好。

    向桉满意了,双手交叠在小腹,安详合上眼。

    说来也是怪,死了这么久,魂魄四处飘荡这么久,愣是精神十足的身体一躺进这陌生棺材里,竟离奇困乏疲惫。

    眼睛困倦睁开,非是向桉睡足了觉,自然醒的——有人在挖棺。

    比成人巴掌还大的锄头哐啷哐啷挖土飞快,不一会儿的功夫,整个棺材便被完整挖了出来。

    许多只手抬的抬,搬的搬,费劲巴拉好半天总算是将棺材以及棺材里尚处于迷糊状态的向桉一起从坑洞里抬出。

    猝不及防再见天日,向桉彻底清醒:盗墓贼?

    看看自己躺的棺材,破破烂烂,木料腐朽,她懵了:这年头破棺材都有人抢?

    “你们……你们……你们一群穷鬼!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这是破棺材!空的!空的!!鸟不拉屎的坟头!!毛都没有,有什么值得挖的?!挖空气呢?还是赶着早死找地方投胎?投胎也不早投,就等着塬国家灭亡,一个个统统塞地府排队喝喝汤!?”

    死不让她好好死,躺棺材里了棺材都被掘出来。

    好一通气急败坏的无用暴骂,向桉总算将心里的怨气发泄干净,情绪稍稍冷静,忽地发现今日太阳高照,白雪消融,春风和煦,荒废的黑色泥土里冒出了短短地嫩绿色野草芽。

    原是寒冬已过,春日已至。

    “差不多了,大家伙停手罢。”领头挖土的大汉停下手里挥舞的锄头,打着补丁的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将苻将军一家抬来罢。”

    “是。”众人停手,深一脚浅一脚下山。

    坐在棺材里的向桉闻言,整个人如雕塑一般僵住:“苻将军一家……苻清白?”

    向桉不敢相信,又不得不信,京城苻姓一家仅就一家,不是苻清白一家又是谁家?

    放置在山下尸体很快被众人抬上山,整整齐齐摆在一起,一一数去总共是十六具,其中女尸居多,年岁最大的一具头发已然全白,最小的一具六七岁。

    “死了,都死了。”向桉望着地上重度腐烂,辨不清谁是谁尸身,平静低喃,“死了好……死了好啊……”

    众多尸体摆一块,浓重的恶臭无法令人忽略,抬尸的众人脸上无比嫌弃,有人途中几次偷懒,奈何顾主家给的银钱高昂,于是绑了块破旧的粗布罩住口鼻,愣是没说放弃。

    人死后尸体极重,加之大雪刚融的山路泥泞不堪,等尸体搬运完众人已是气喘吁吁。

    “都搬上来了?”

    远处,齐远识缓步走来,蓝色衣摆扫过路边低矮的野草叶尖,瞬时打湿一片。

    坐在石头上歇息的众人忙不迭站起,作揖:“贵人,都搬上来了,只等您一声令下。”

    齐远识俯身拍了被雪水浸湿的衣摆,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不耐摆手:“埋吧。”

    “是。”

    众人齐声应下,立马忙活起来。

    尸体一具具入坑,眼看只剩最后一具,一旁认真擦衣摆雪水齐远识忽地开口:“那具留下。”

    那是一具没有双臂的男尸,身着一身白色粗布囚衣,却披着一张上好大氅,浑身湿漉漉,衣襟处残留着尚未来得及消融的细碎冰块和雪块,仿佛是仓促间刚从雪地里挖出来。

    众人疑惑看他一眼,相视一眼,无人敢质疑,于是低头继续忙活。

    向桉缓缓飘至留下的尸体前,盯着尸身雪水浸泡得不成样的脸,心中毫无惧怕感,齐远识虽未言明他是谁,但她莫名的、盲目的心中已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