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蓉蓉认真听老板说着。

    “本来小姑娘到了该说人家的年纪,人家都说好了,就等着下聘迎娶,可偏偏……小姑娘就出了事。”

    老板叹一声:“小姑娘被人害了,心都挖走了,惨不忍睹呐,太可怜了,她爹一看就疯了,那哪能受得住?”

    “后来,说是案子破了,凶手抓着了,可那有什么用?”老板摇头,“闺女回不来了,那是爹的心头肉啊。”

    “不过,好歹吧,听到这个消息,他算是缓过一口气,疯病好了些,也认人了,不再乱跑,又开始捕鱼。我呀,也没别的本事,就开这么个小饭店,都是穷苦人,互相拉扯一把,所以我跟他说,捕了鱼就来,我买他的。”

    顾蓉蓉和冷星赫对视一眼,都知道那个老者是谁了。

    老板说得对,人都死了,抓着凶手,千刀万剐,亲人也回不来了。

    顾蓉蓉不再多问,默默吃完剩下的。

    冷星赫结帐时,放下十两。

    老板一看赶紧推辞:“不,不,用不了这么多。”

    “您是个好人,我也没什么能帮的,就当借您的手,帮帮那位老人家。”

    老板眼睛泛红:“哎,哎,好,谢谢,谢谢。”

    “真是遇见好人了,”老板仔细把钱收好,“我们这边的人都挺可怜他,能帮的都帮,闺女之前订亲的路家,现在又订了别人家,也是过来请求我们,暂时不要让他知道,怕他受不了。”

    顾蓉蓉问:“又订别人家了?”

    老板顿一下,苦笑:“是啊,人家也是好好的小伙子,姑娘没了,总不能一直守着,也没这个规矩。”

    “人家还顾及着他的感受,不让他知道,也算是仁义了。”

    顾蓉蓉点点头,也确实是。

    两人从船舱里出来,正要走,忽然听到一声叫喊。

    冷星赫下意识护住顾蓉蓉,扭头往那边看。

    不远处岸边,有人从水里爬出来,跌坐着指着水里。

    声音颤抖:“有……有死人!”

    一声激起千层浪,不少人都围过去。

    顾蓉蓉和冷星赫也过去。

    那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长得算俊气,此时脸色苍白,看来吓得不轻。

    有年纪大的,看起来有些威信:“是个什么样的人,得赶紧报官。”

    “对,对,报官。”有人附和。

    年轻人嘴唇哆嗦:“是……是个女子,瞧着……”

    老者赶紧问:“你认识?”

    年轻人点点头,又摇头:“我也没看太清,就是觉得眼熟,像是……和路鸣订婚的阮氏。”

    “啊?”老者惊讶,“这……那个谁,王家小子,赶紧去请阮家和路家的人来!”

    “还有,张家小子,赶紧去报官!”

    两边人分头行动,众人议论纷纷。

    “这怎么话说的,路鸣那小子也太可怜了。”

    “谁说不是,之前都要下聘了,结果未婚妻死了,现在这个又是……”

    “难道不是人家死了的更可怜吗?”

    “就是,姑娘年轻轻就死了,还被扔在这里。”

    “我见过阮家那小姑娘,文文静静,挺好的,怎么就……”

    “哎?城里可传来了,说是百味楼的苏大海,不是个东西,他家荷花池子里就有好多尸首,都是女子,这个会不会……”

    顾蓉蓉和冷星赫对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路家人来得最快,一男一女,女的是母亲,男的是儿子。

    顾蓉蓉打量路鸣,二十来岁,个头中等,身材偏瘦,穿件灰色袍子,不是什么名贵面料,但洗得干净,腰间系着同色带子,腰侧缀着个香囊。

    他皮肤白净,眉毛略有点短,单眼皮,鼻梁高挺,鼻尖微勾,薄嘴唇,略显苍白。

    他扶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女人和他眉眼有些相似,眼睛通红,脚步有些发软。

    “怎么,怎么回事?”女人颤声问,“我听说,是小香呀……”

    众人过来安慰,说什么的都有,路鸣问从水里出来的年轻人:“你看清了没有?是不是小香?”

    年轻人迟疑一下:“我……我是看着像,我当时也被吓坏了。”

    众人又是一通议论。

    不知不觉,天色将暗,太阳慢慢下沉,路鸣脸色难看至极,盯着水面。

    “小香,会是小香吗?”

    他说着就往水里走,他母亲一把拉住他:“鸣儿,你不会水,不可冲动。”

    路鸣神情悲愤:“怎么……怎么会这样?”

    此时远处又传来一阵喧哗,众人回头。

    有人道:“是阮家人来了。”

    阮家父母,还有一个青年男子,瞧着二十五六的年纪,三人一起来。

    阮家父母腿都软了,走步踉跄。

    男子松开他们,快走几步到近前,急声问道:“尸首打捞上来了吗?”

    他盯着路鸣:“到底是不是我妹妹?”

    路鸣摇头:“我也不知道,还没有打捞上来……”

    阮舟闻言一边脱衣服一边道:“那还等什么?为什么打捞?路鸣,你来来这么半天干什么了?”

    路母道:“鸣儿他不会水……”

    阮舟打断道:“不会水可以请别人下水捞,在水边还愁找不到会水的人吗?”

    “再说,捞尸队也在不远处!”

    阮舟说罢,进入水中,一个猛子扎下去人就不见了。

    路鸣握着拳头,紧紧盯着水面。

    顾蓉蓉低声问:“还有捞尸队?”

    冷星赫点头:“有,一般水边都有,虽然靠水吃水,会水的人多,但因此而溺死的人也多,很多水手不肯捞不认识的人,怕晦气,捞尸队也就应运而生,不过,捞尸不白捞。”

    原来如此,也难怪阮舟生气,路家人来了半天,也没提捞尸的事。

    阮家父母已经哭得泪人一样,路鸣走过来,声音哽咽。

    “伯父,伯母,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小香……”

    阮母哭着摇头,说不出话,阮父抹抹泪:“这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是小香自己出去,才出事的……”

    路鸣低头,抽泣道:“二位放心,就算小香出了事,以后我也会替她尽孝道。”

    阮家父母哭得更伤心。

    恰在此时,水面上“哗啦”一声响,阮舟从水里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