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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天傍晚,新月城锈墙区治安分局门口。

    两名治安官推着咚咚走了出来,她还是那么脏兮兮的,左臂不知去了哪里,只剩下空荡荡的袖管。

    治安官解掉咚咚的脚铐,把她往外推:“走吧,以后注意点,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非要犯罪。”

    咚咚不满地伸出手:“我的胳膊呢?还我。”

    治安官淡淡地说:“收缴了。”

    咚咚瞬间炸毛:“我去!那是我胳膊啊,你收缴了是几个意思?!”

    治安官冷笑:“你的胳膊是义体,按照规定属于作案工具,当然要收缴。”

    另一名同伴帮腔道:“你就知足吧。我们查过了,伱的脊椎也是普管3级义体,按规定本来也该收缴,但缴了你就没命了,我们就给你留了下来。”

    咚咚气笑了:“哦,我是不是还得感谢你们呀?”

    治安官不耐烦地说:“别扯嘴皮子!走私可是重罪,你也就仗着自己没成年,否则直接判刑关你三五年。”

    他往远处一指:“快滚!”

    咚咚站在原地自闭。

    突然

    “tui!”她一口口水吐在治安官身上,然后拔腿就逃。

    “我特么?!”治安官大怒,下意识就要追。

    同伴拦住了他,无奈地说:“算了,追回来又能怎样?关不了几天。这个小无赖是局里的常客了,别跟她浪费时间。马上下班了,我请你喝一杯。”

    治安官拿出纸巾擦着衣服上的口水,对着咚咚逃跑的方向骂咧:“下次再进来,非把她狠狠打一顿不可!”

    夜幕降临。

    边陲区灯火阑珊,夜店舞厅的音乐不断回荡,宣示着夜生活的开始。

    一处偏僻的巷角。

    四个青年正围在一起打扑克,他们看上去二十左右,穿着脏旧的皮衣,眉目间满是街头痞气。

    为首的青年啐了口唾沫:“马的,这批货又被那群狗治安官查了,真想杀他们全家。”

    旁边一个身材肥胖的青年说:“知足吧,皮克,至少我们都逃了回来。我们几个要是被抓,没个三五年可出不来。”

    皮克笑骂道:“老肥,我是真没想到你能跑那么快,当时我以为你要和那个粉毛傻妞一起被抓了。”

    老肥摸着圆滚滚的肚皮说:“那你可就好几年见不到我了.诶,你说,那家伙怎么样了?”

    皮克冷淡地说:“谁管她,本来也没认识几天。”

    老肥满脸猥琐,双手做出揉搓的动作:“可惜了,本来还想把她骗到床上,她长得是真可爱。”

    “呦~是谁在夸本咚可爱呀?”突然,甜甜的声音响起。

    青年们一惊,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咚咚蹲在旁边高台处俯瞰着他们,单手拎着一根不知从哪捡来的破棒球棍,扛在肩上不停晃,嘴巴还吹着泡泡糖。

    咚咚吸回泡泡嚼了两口,看着几个惊讶的青年,用萌萌的口吻说:“怎么都一副死了双亲的表情?妈妈我不是在这吗~晚上好,儿子们。”

    皮克惊讶地问:“你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咚咚眨着眼,嗲嗲地说:“毕竟人家才14岁,还没成年呢~”

    皮克目光飘忽,沉声问:“你想怎样?”

    “tui!”咚咚吐掉泡泡糖,从高台跳了下来。

    她走向几人,面色开始变冷:“想怎样?你说呢?我*文明边陲*一群傻帽,说好的互相接应,治安官来了把我锁车里当诱饵?”

    皮克厚着脸皮叫嚣:“你又没被怎么样,那么计较干嘛?”

    咚咚大骂道:“滚你的,我胳膊都被拆了,那可是我花好几千淘来的二手义体,你叫我别计较?”

    老肥在旁边帮腔:“差不多行了啊,我大哥可是这一片的头儿,惹恼皮克你就别想在这混了。”

    “这一片的头儿?就你们这群垃圾?”咚咚将棒球棍一挥,冷冷地说,“我也不要别的,我没了一条胳膊,你们也留下一条胳膊,这很公平。”

    混街头的人没几个善茬,一言不合开打更是常态。

    皮克直接手一挥:“干她!”

    “来啊!弄死你们!”咚咚从正面向四人冲去。

    咚咚避过迎面甩来的钢管,棒球棍抡圆砸在一名青年嘴上。

    只听到“咚”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被打的青年满嘴是血倒下,碎牙爆了一地。

    青年的同伴趁乱勒住咚咚的脖子,大喊:“我抓住她了!打死她!”

    咚咚干架经验丰富,立刻用后脑勺猛击这名青年,撞得他鼻软骨都歪了,吃痛向后退去。

    咚咚脱离束缚后反手一挥,棒球棍由下而上狠狠抡在青年腿间。

    “咚!”

    沉闷的响声传来,被抡中的青年一声都没吭,直挺挺昏厥在地上,不停抽颤,下半生幸福直接报废。

    老肥看到这一幕,只感觉浑身发凉,不自觉夹紧双腿,被咚咚的狠手所震慑。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咚咚身后。

    皮克作为这群混混的头儿,多少有点本事,他趁咚咚抡爆同伴时绕到视野盲区,抓起啤酒瓶狠狠砸向她的后脑勺。

    “哐!”

    咚咚被打翻在地,玻璃渣碎得到处都是,沾满淋漓鲜血。

    这个啤酒瓶非常厚实,抡圆的力量直接把咚咚脑袋打破了,血流满身。

    皮克刚想用碎酒瓶去扎咚咚的肚子,恍然间看到了一双凶恶的眼睛。

    咚咚满脸都是头上涌出的血,猩红液体流进眼眶,将那双眼睛染得如野兽般赤红,带来狰狞的疯狂感。

    战斗瞬息万变,皮克只是被震慑片刻,结局天差地别。

    “咚!”

    咚咚暴起挥舞棒球棍,皮克躲闪不及,下颚骨直接被抡断,整个人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皮克倒下,还站着的老肥吓破胆了,拔腿就跑。

    可这一次,他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咚咚快步追上老肥,一棍抡在他头上:“我特么让你跑!”

    “咚!”

    老肥被抡翻在地,捂着流血的脑袋惨叫。

    咚咚甩掉棒球棍上的血,将其架到肩上,冷眼俯瞰着四个倒地的青年:“以后别一口一个粉毛。记住了,我叫咚咚,球棍抡头咚咚响的咚。”

    巷角一片混乱,除了那个腿间被抡的青年昏得彻底,剩下三个都在满地打滚惨叫。

    眼看咚咚走来,皮克直接吓应激了,口水混杂着鲜血不停从嘴巴里往外流,含糊不清地说:“别别打了.我投降.”

    咚咚擦掉糊住眼睛的血,冷冷地说:“钱包交出来。”

    皮克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钱包。

    咚咚夺过钱包,抽出纸币和硬币数着,零零碎碎加起来只有两百多。

    她直接给了皮克一脚:“就这么点?!”

    皮克哆哆嗦嗦说:“货没走成.没钱真没钱.”

    咚咚:“哦,那用你的牙齿来偿还吧。”

    她一棍下去抡碎皮克的门牙,后者口吐鲜血痛晕过去。

    紧接着,咚咚瞄准皮克的右臂,猛地一棍将其打折。

    她又走向其它几名青年,将他们踩住,用球棍抡断他们的一条胳膊,报了“断臂之仇”。

    咚咚啐了口血沫,刚准备离开,突然脚下发软,趔趄摔到了地上。

    先前肾上腺素爆发所压制的剧痛再次袭来,她捂了捂后脑勺,看到满手的血,自言自语道:“靠,又要去找那老东西了”

    边陲区由于失去了当局管制,并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医院”。

    生活在边陲的人如果受伤或者生病,就只能去找那些私人开的黑诊所。

    这些诊所里的医生水平参差不齐,有的毫无行医经验,只看过几本书就敢给人开副作用猛烈的处方药,吃出问题不负责,只顾自己赚钱。

    也有的医生精通医术,甚至懂义体植入、血码编译、灵脑改造等高端技术,这类人在边陲往往是各大团体的拉拢对象。

    「平安诊所」位于边陲区南部,诊所主人叫“戈登”,今年已经82岁了。

    戈登年轻时是威震边陲的大暴徒,一身「无畏级」义体打得无数团体心惊胆裂,死在他手上的人数以千计,连反暴四课都很忌惮他。

    在《边陲隔绝法案》刚颁布的第二年,年仅34岁的戈登凭一己之力打穿边陲,成为了首位「边陲之王」。

    但好景不长,在37岁那年,戈登的妻女遭到仇家暗中报复,14岁的女儿在家被砍成肉泥,妻子因此发疯自杀,他也成了孤家寡人。

    绝望的戈登自此心性全无,终日酗酒不醒,最后黯然消失在大众视野。

    他拆掉了那身为杀戮而生的战斗义体,换上各种民用义体,并给自己整容,隐姓埋名成为了一名医生。

    四十多年过去了,属于戈登的时代早已落幕。

    那些来平安诊所就医的人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白发苍苍、走路都不太稳的佝偻老者,就是边陲区最初的王。

    现在的戈登只是日复一日行医,他不在乎患者有没有钱,有钱就给,没钱就赊账,赊完不还也不计较。

    也许是早已看透世事,只想在余生寻求内心的平静。

    又也许是在偿还年轻时满手鲜血的罪孽。

    他会无差别救治每一个来到平安诊所的伤患,无论他们是谁,无论他们属于哪个团体。

    此时,平安诊所外伤室,戈登拿着镊钳和针线,正在帮咚咚处理伤口。

    缝合针穿过咚咚破裂的头发,钻心的刺痛让她不自觉倒吸凉气:“嘶”

    戈登手上动作停了下来:“疼?”

    咚咚抱怨道:“废话,针戳进肉里,能不疼吗?”

    戈登夹起棉球吸着溢出来的血,动作变得更轻,口中嘟囔着:“疼就别总去打架,每次来我这都一身的伤.”

    咚咚捂住耳朵:“啊——老东西又开始说教了!”

    戈登轻拍她的手:“松开,压着我的线了。”

    他继续帮咚咚缝合伤口,浑浊的眼中满是沧桑:“你才14岁,是美好人生刚开始的时候,整天跟人打架荒度时光,真的很可惜。”

    咚咚被念叨得没脾气了,懒散地问:“那你说,我能干嘛?”

    戈登轻轻搭着咚咚的小脑袋,动作很慢,仿佛生怕再弄疼她,嘴上不停絮絮叨叨:“什么都能干啊。可以多读书,学点文化,以后找一份稳定的工作,最好是能去那些大公司。”

    “去不了也没关系,可以学一门手艺,比如当个厨师就挺好。比起那些智能机器人做出来的料理,大人物们更喜欢人类厨师做的饭,你可以凭这门手艺活下去。”

    “实在没地方去的话,来我的诊所也行,我这里缺人,你给我当助手。”

    “等你攒了些钱,我帮你找个老实靠谱的小伙子,你们住到内城去,这不比整天在边陲打打杀杀好多了?”

    咚咚都听笑了:“老东西,你什么时候还开始给人相亲了?”

    她转过头,指着戈登笑问,“说,是不是哪个狗男人看上了本小姐,花钱请你说媒?”

    她转头的动作牵动伤口,疼得肩膀一缩:“嘶”

    戈登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叫你别乱动,还动。”

    咚咚挺直腰板:“好好好,你弄,我不动。”

    戈登继续缝合,幽幽地问:“你对人生就没有什么打算?就这么一天天打下去?”

    咚咚拎起脚边的棒球棍,将其举到空中,豪迈地说:“没错,谁不服就打谁!在边陲这地方,拳头大是硬道理,力量就是一切!”

    “总有一天,我会凭自己的力量成为边陲之王,让所有人都尊敬我!踏上人生巅峰!”

    “.哎呀,跟你说这些干嘛,你个学医的又不懂。”

    戈登没有说话,目光里满是化不开的岁月忧伤。

    他帮咚咚缝合完伤口,喷上帮助愈合的药物,缠上绷带说:“好了,只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会没事的。”

    “谢了,这个给你。”咚咚跳下椅子,将几个沾血的钱包扔到桌上。

    都是从皮克一行人那里抢来的。

    她指向自己后背的脊椎,笑着说:“这东西的钱,加上今天的医药费,都还清了,不欠你了。”

    戈登默默摇着头:“你不还也没关系的.咚咚,我说的那些,你真的再考虑考虑。你还年轻,回头还来得及。”

    咚咚扛着棒球棍,大摇大摆离去:“我有我的活法,老东西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啦,拜~”

    戈登注视着咚咚离去的背影,沧桑的眼眸中满是落寞。

    他孤零零地蜷缩在椅子上,颤颤巍巍垂着头,就像一只无家可归的老犬。

    “她走的时候.就是你这么大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