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我怎么在这儿啊!”

    “大姨,你怎么也到这龙窑来了?”

    “小段,大麟,怎得大家都在这儿啊!”

    “我不是刚喝了酒睡下吗?怎得到这儿来了!”

    一众恢复了神智的镇民七嘴八舌的说着,皆在奇怪镇上的人怎么都跑到这龙窑前来了。

    “肃静!”

    龙窑怒吼一声,将嘈杂的声音瞬间压制了下去!“龙!龙!龙!”

    “龙窑开口说话了!”

    “鬼!”

    “有鬼祟!”

    一众镇民惊呼出声,更是想要拔腿就跑!

    然而,所有人都是整整齐齐的站在了原地,没有一人能挪动脚步。

    “脚!我的脚怎么扎地里去了!”

    “我得也是!”

    “我的脚融成泥塑了!要死咯!要死咯!”

    “聒噪!”龙窑低呵一声,现场顿时安静了下来。

    倒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所有镇民的嘴,都像是融化的陶泥,死死地粘到了一起……

    “在场的所有人,都受你们祖辈余荫,靠着龙窑发家,生存下去。”

    “然而,你们之中,有一些人,违背祖德,丧尽天良,为了富贵荣华,替的那所谓的贵人,炼人瓷,将人活生生的烧死,烧干在龙窑之内!”

    “原本,我是打算把你们都杀了的。”

    “然,幸得顾先生垂怜尔等,愿给你们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故,接下来,我会用顾先生所赐的眼睛,一个个从你们身上看过去!”

    “谁要是作过恶,害过人,那便死!”

    说话间,龙窑瞪大了眼睛,从第一排开始,一寸寸的从第一人的身上扫过。

    它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当其目光落到了第五人身上之后,便是冷哼一声。

    第五人被一股无形之力摄到了半空中,口不能言的他,在飞到半空中后,不断的蜷动身子,似是在做磕头之状。

    咻!

    龙窑的眼中射出一道火光,落到了那尖嘴猴腮的第五人身上!

    火光冲天,给那尖嘴猴腮之人带来剧烈痛楚的同时,也挥洒下点点火星,那些火行落到了每个动弹不得的镇民身上。

    伴随着一丝针扎般的疼痛,所有的镇民,脑海中都如走马灯般快速闪过同样的画面。

    画面中,尖嘴猴腮男人朝着身前动弹不得的美人身上涂抹陶泥,在足足涂抹了数十人后,他便用独轮车,将这些被涂满了陶泥,但又在眼鼻处留下空隙的美人悉数送进了龙窑之内。

    待龙窑内大火燃了数个时辰后开窑,一尊尊精致的美人瓷便是浮现。

    完成了给美人瓷的上色,尖嘴猴腮的男人跪伏着,捡起了贵人随手丢弃在地上的两锭拳头大小的银元,大笑着离去……

    当众人脑海中的走马灯画面消散,被无形之手摄取到半空的男人也是彻底化为了灰烬。

    场中众人总算明白,为何会有今天这一处。

    而想明白之后,有人的脸上露出了愠怒,有人的脸上满是恐惧,还有人露出了一幅茫然之色。

    这一夜,半空中的焰火时不时的燃起,直到天快要蒙蒙亮的时候方才彻底停歇。

    此番再看汇聚在龙窑之前的人,原本是密密麻麻站的是满满当当,如今剩下来的人,却是稀稀拉拉,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大片的空档。

    “所有作恶之人皆已死去,不过这不代表你们活下来的人之中,全都是好人。”

    “只是,顾先生说了,作恶之事,论迹不论心,这是他给你们争取来的机会,希望你们好好把握。”

    “但凡吾存在一天,便会看着你们一天!”

    言罢,龙窑发出一声怒吼,随即方圆数百里的大地开始龟裂颤抖,无数沟壑在一声声巨响中呈现!

    聚集在龙窑之前镇民被一阵流光所包裹,尽数消失在了原地!

    而那存在了不知几何岁月的龙窑之上,则是冲出了一条长达百丈,身染熊熊烈火的巨龙,于半空中一阵翻腾后,笔直的朝着贵楼的方向俯冲而去!

    当二者接触的瞬间,贵楼轰然倒塌,其上无数珍贵物件,或化为齑粉,或被大火吞噬燃为灰烬……

    同一时刻,整个龙窑镇的外围都出现了一个圆形裂谷,谷底深不可测,唯有一条仅可供一架车马行走的的土路横跨裂谷两侧。

    至此之后,若是龙窑镇的人想要离开这里,亦或是外头的人想要进来,那便只能壮着胆子,走这条一失足就会摔得个粉身碎骨的土路……

    夕阳西下,已近黄昏,一众“幸存”下来的镇民从床榻上苏醒。

    起初,他们还只当是做了一场噩梦。

    可当他们看到了倒塌的贵楼,以及那深不见底的裂谷,以及不知去了何处的龙窑之后,方才明白,先前的经历全都是真的!

    镇上的百姓都走到了街上,皆是相顾无言,唯留下一声声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满头鹤发的董婆婆走到了人群中,高声道:“不少人都被贪欲蒙了眼,做了丧尽天良的恶事!”

    “遭了老祖宗的惩罚,也是理所应当!”

    “自今儿个起,我们龙窑镇就关起门来,洗心革面,好好过日子……”

    “大家可千万记得,龙窑本意是没打算放过我们的……是一位顾先生救了我们!”

    “活下来的,得念人家的好,可别再重蹈覆辙,让人家失望了……”

    董婆婆的话,让迷茫的镇民回过神来,众人在附和的同时,心底默默记下了顾先生这三个字,即使这个名号,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很陌生……

    另一边,董婆婆是第一个走到那条唯一出路前去的镇民,她来到土路前,蹲下身子看了看。

    当她瞧见了两条不深不浅辙痕一路延续向外后,便是朝着远方招了招手,随即背着手缓步回到了自家院中。

    来到屋内坐了许久,董婆婆望着那摆在院外的坯车出神许久。

    直到她打算拿起茶壶倒杯水来喝的时候,方才觉着有些不对劲。

    “这摸起来怎得……”自言自语间,董婆婆朝着桌上看去,就见自己的老茶壶被摆到了边上,一尊新茶壶规规矩矩的放在中间,壶把上篆刻着【阿时制】三个小字。

    另外,在这新茶壶之前,还多出了两个茶杯,茶杯上也赫然写着【阿顾制】三个小字。

    “这两个后生……”董婆婆笑眯眯的轻抚着茶杯茶壶,在提起茶壶后,却发现里头有水!

    将水倒入茶杯后,她惊讶的发现,这茶水还热乎着!

    不假思索的喝了口茶水,董婆婆眯眼笑道:“好孩子,还知道泡壶茶再走……”

    又喝了口茶水,董婆婆舒坦的椅背上一靠,目光回转间,瞧见桌角还有东西。

    是一个陶盘!

    她不记得自己有这个陶盘!

    因此,她又坐直了身子,把盘子拿来一看,竟在碗底看到【阿草制】三个字。

    “阿草?阿草是谁啊?”董婆婆沉思了片刻,随即眼前一亮:“我就说,那孩子看着也不像是有自言自语毛病的呀?”

    “阿草,是一株会说话的小草吗?”

    “顽皮的紧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