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云端旖旎,透出缕缕霞光。晨雾渐渐消散,空气格外的新鲜,味道清爽而又芬芳。

    “哗……”一架飞机腾空而起,像一只铁鸟,飞向蓝天。

    登机口排着长队,李定安推着行李箱,肩上还挎着电脑。雷明真和段牧跟在身后,排个队都不安生,勾肩搭背,嘀嘀咕咕。

    这俩闲的发慌,纯属瞎凑热闹,要说怎么是富二代?

    也怪李定安嘴快,吃饭的时候,雷明真问他明天干嘛,他说去江西出差。段牧就提到他家在江西也有生意,还有亲戚。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他表妹;长的巨靓,身材巨爆,性格忒好,还贼开朗。

    然后,雷明真的眼珠“噌”的就亮了,死活也要去,还振振有词:你能出差,我就不能考察?

    考察个毛线?

    李定安敢打赌:就那么两三分钟的时间里,雷明真怕是连他和段牧表妹生的娃叫什么名都想好了。

    就挺想不通:段牧和他表妹有多大的仇,这么大的火坑都敢往里推?

    “牧哥,咱表妹真是大长腿?”

    “见了不就知道了……不是,这么多年工体你白去了?”

    “能一样?”

    雷明真“嘁”的一声,又转了转眼珠,“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怎么!”

    敷衍了一句,段牧又瞄了一眼行李箱:他何止是闷,还贼特么愁。

    要是别人,听到有人送礼,还是价值好几千万的东西,绝对能乐疯。

    但换成李定安:你小子是来给我下套的吧?

    不信?

    试试就知道了……

    转着念头,三个人走到了登机口。亮登机牌,刷身份证,还扫了一下脸。

    订的是商务舱,李定安在前,雷明真和段牧在后一排。

    刚坐稳,雷明真就和段牧换了一下坐位,坐到靠过道的位置。然后,有一个挺漂亮的空姐挨个提示乘客系好安全带。就路过的那么几秒钟,雷明真就要到了人家的手机号。

    狗改不了那个啥,还表妹,表你个嘚儿?

    段牧的脑袋除非被驴踢过。

    摇头一叹,李定安取出电脑,打开了一份有关丰城市的土壤分析报告……

    ……

    “李老师,真不用安排人接机?”

    “不用,都已经安排好了!”

    “酒店呢?”

    “也订好了,九洲国际,到了办入住就行!”

    “这待遇可以,不愧是专家!”

    雷明真吊儿郎当的追了上来,“这次请你的是什么人?”

    呵,现在才知道问?

    光惦记表妹的大长腿了是吧。

    李定安朝着出口扬了扬下巴:“那不是吗!”

    那么多人接机,我知道是哪一个?

    嘀咕着,雷明真抬起头,又愣了一下:出站口,陈静姝穿一身素裙,不断的向这边张望,看到他们后又挥了挥手。

    “你不说是来出差吗?”

    “不出差我来干嘛?”

    “但陈静姝……哦,上次的那个项目?”

    “废话!”

    李定安都懒得理他,不紧不慢的出了通道。

    “来了!”陈静姝自然而然的接过了他肩上的包

    旁边又有个男的接过了行李箱,赵雨方也迎了上来:“李老师辛苦!”

    “赵总客气,麻烦你跑一趟!”

    “应该的!”

    段牧跟在雷明真身后,声音很低:“那位是李老师的女朋友吧,真漂亮?”

    雷明真一脸便秘:这让我怎么答?

    说是吧,京城还有一个。说不是吧,一见面就眉来眼去,眼没瞎的都能看出来。

    正不知道该点头还是该摇头,陈静姝笑吟吟的看着他:“阿珍!”

    好吧,不是也是了!

    除了李定安,谁敢这么叫,他上去就是两锤。

    “陈总!”雷明真笑了笑,“这是段牧,我朋友!”

    “你好……走吧,车在外面!”

    “好!”

    确实挺周到,竟然还带了个折叠行李车。放好皮箱,段牧特意落后了两步。

    “感觉气场挺强,李老师的女朋友是干什么工作的?”

    “保力艺术的副总……不对,现在好像成正的了!”

    保力艺术……记得好像是保利拍卖的兄弟公司,正职负责人是什么级别来着?

    “我去……这么年轻……家里干什么的?”

    “没具体问过,但肯定不一般!”

    段牧被惊了一下,灵机一动,突然就想到昨天的那幅字:就说曲雅南怎么那么肯定,说李定安只要见了,绝对会爱不释手。

    佩服了好一会儿,他由衷的竖了个大拇指:“李老师厉害!”

    还有更厉害的:光是零花钱就好几亿的,见过没有?

    雷明真扯了扯嘴角,快步跟上:“走了!”

    边往外走,李定安又问了问实地考察的进展,赵雨芳事无巨细,对答如流。

    段牧又有点看不懂了:听之前介绍,这位是保力文化集团事业发展部的总监,应该和下属子公司的负责人平级,从他和陈静姝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也能看的出来。

    但奇怪的是,她对李定安的态度……嗯,就挺尊敬。

    “我记得你说过:李老师家世挺普通?”

    “对啊,问题是他丫的不普通……二十出头的知名专家见过没有?”

    知名专家!

    副厅级事业单位的总监!

    压根就不是一个量级,能一块儿论吗?

    但放这儿,就好像反了过来?

    段牧一脸惊奇:“我怎么感觉,李老师更像领导!”

    雷明真呵呵一声:像就对了!

    别以为李定安好像在吃软饭,恰恰相反:他腰杆子不要太硬!

    没有薄胎瓷的项目,陈静姝现在还是副的。无论是筹备阶段还是项目上马之后,李定安必然是策划和技术负责人,类似于总工程师,妥妥的主要责任人。估计这位赵总监到时也要归他领导,他不像领导像什么?

    雷明真大致的讲了几句,段牧却搅了一脑袋的浆糊:

    李定安在京大读研究生,这事他知道。

    在学校、在国博都负责有考古项目,他也知道。

    还是水平极高的鉴定专家。

    当时他就觉得,李定安绝对开了挂:别人二十出头的时候,要么懵懂无知,幻想着世界有多美好。要么才步入社会,被现实鞭捶的怀疑人生。

    要么像雷明真,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浪。再上进点的比如他,顶多刚开窍,有了一点“替父辈分担”的念头。

    李定安却已经白手起家赚了好几个亿,而且荣誉满身,业内知名。

    就觉得他已经够厉害了,但这会,突然又冒出来了个“百亿项目负责人”、“副处级研究单位领导人”?

    呵呵……电视里都不敢这么演!

    一路懵懂,出了大厅,看到司机把行李放进奥迪的后备箱,段牧又想起了那幅画,突然转过了弯:

    冯筱然的社会地位够高,也够有钱,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个圈子,给李定安送那么重的礼?

    现在明白了:无事献殷勤……哦不,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百亿项目,想想就流口水。

    也挺想不通:李定安为什么不自己干?

    一路上,段牧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

    三辆小轿车一字排开,停到了酒店门口。礼宾员打开车门,又用手护住了车顶。

    “不用找了!”

    雷明真贼豪气,甩出了一张百元大钞。

    “你这不用找了,是几个意思?”

    “说习惯了!”雷明真随口糊弄,两颗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牧哥,咱表妹呢?”

    “在那!”

    雷明珍瞅了瞅,眼睛“噌”的又亮了。

    一个女孩站在大厅里,正伸着脖子往外看。和段牧描述的一模一样:很漂亮,身材也很好,估计性格也挺活泼:脖子里戴着明晃晃的银项链,手里拿着一条像是铜片串成的链饰,绕在指尖上不停的转圈。

    人还没到,声音先传了出来:“段牧,你还活着呢?”

    “没大没小……过来我给你介绍……”

    “好嘞!”

    女孩笑着点头,脚步欢快的走了过来。

    可能是刚拖过地板,走着走着,她脚下突然一滑。

    “小心……”

    “慢点……”

    随着惊呼声,女孩“吧唧”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手里的链串应声而飞,不偏不倚的砸向李定安的脸,他顺手一抄,抓在了手里。

    再抬头看:女孩摆着标准的“大”字型,吭吭嗤嗤的抬起脑袋,脸上还挤着笑:“走……走急了……”

    倒是爬起来啊?

    霎时,雷明真“哈哈哈”的就笑了起来。

    啧,还介绍个毛?

    摆明是摔懵了,光知道笑,也不说把人扶起来?

    李定安摇了摇头,往前两步蹲了下来:“没事吧!”

    “还行……唏……”女孩攀住李定安的胳膊,呲着牙站了起来,“谢谢!”

    “不用!”他递上了链串:“你的东西!”

    “对不起,差点砸到你!”

    “没事!”

    女孩正要去接,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李定安竟然又把手缩了回去。

    之前离的远,他还以为是铜片,这会儿才发现,中间是一根筷子粗细的银圈,上面串着十多枚铜钱。

    清一色的崇祯通宝,品相挺好,黄光锃亮,估计是经常把玩。

    雷明真凑了过来:“这钱背面是什么,马?”

    “对,崇祯通宝的背孔下奔马钱,又叫跑马崇祯!根据历史记载:开始铸这种钱的时候,李自成还是驿卒,但当时就有了‘一马入门,崇祯不祯’的童谚。两年后,李自成造反,又十五年后,闯王入京,崇祯自缢于煤山……”

    “一马入门是‘闯’,‘祯’是吉祥的意思,不祯就是……我靠,神预言啊?”

    “历朝历代都有童谚,又不止这一件?”

    “价格呢?”

    “铸的太多,所以一般。”

    “这个呢?”

    雷明真又指了指串上面的一块像是银铸的小牌:约摸一指长,有点像梧桐树叶,开成三瓣,但整体细长,叶梢全是圆形。

    “刀!”

    李定安言简意赅,又看了看女孩脖子里的银链和银牌:“都是道家的东西!”

    “不是啊,这是苗巫的法铃!”女孩接过铜钱,绕在指头上转了转,又晃了晃脖子里的项链,“这是牌灵!”

    李定安笑了笑:“反正是好东西,别丢了!”

    说着话,陈静姝和赵雨芳也进了大厅。简单介绍了一下,办了入住,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上了楼。

    段牧看了看转的飞快的钱串:“从哪买的?”

    “请……要说请:上个月丰城花山节(苗族节日),我妈,也就是你表姑从一个迷拉(巫师)那里请来的!”

    “呵……既然是请来的,你就这样玩?”

    “不然怎么办,捧在手心里天天磕头?”

    段牧愣了愣,竟然无言以对。

    “花了多少钱?”

    “总共八万八!”

    以段牧对表姑的了解,绝对是上当了,但李定安又说这是好东西?

    以他的见识和经验,能称之为“好东西”的物件,肯定不简单。

    想了想,段牧绕到了前面:“李老师,那两件是什么?”

    “铜钱串成的叫师刀,满、壮、苗、侗、土家等少数民族的巫师也有类似的法器,叫法大同小异:铃刀、响刀、法铃、萨满刀等等。但形壮不一样,壮族是枪头状,满族是砍马刀,瑶族是剪刀,苗族就是苗刀。”

    “到了汉族,就成了树叶?”

    神的树叶?

    “这是清源妙道真君的三尖两刃刀!”

    “啊……二郎神?哈哈……”雷明真尴尬的笑了笑,“这项链和银牌呢?”

    “银链是法绳,也叫法鞭……看,一头打结像蛇尾,另一头也是三角蛇头形状,所以又叫灵蛇鞭。有鞭挞妖魔,辟除邪怪之意。银牌是五雷号令,上圆下方象征天地,侧面边围为二十八宿,意指号召万神……”

    稍一顿,李定安又笑了笑:“雍正改土归流之后,官府潜移默化,使苗巫与道教渐渐同流,甚至好多地方把苗族原始宗教神‘白帝三天王’都换成了三清……到后面,许多断了传承的苗巫索性直接套用道教的法典,搬用道家的法器。估计你遇到的就是这一种……”

    意思就是二把刀,不是真正的苗巫?

    雷明真转了转眼珠:“你刚刚说都是好东西,肯定很值钱?”

    “差不多……光是法绳,就至少有三个八万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