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唐伯虎的画?”

    “JX省志中有记载,他是宁王妃娄素珍的书画老师,史志中也提到,唐伯虎时常被朱宸濠请来作画,请他画一幅题像很正常。”

    如果这样说,这里有八大山人的画更正常。

    “整整九幅,想想都不可思议?”

    “确实有点!”

    不用估计,也不用怀疑:比他之前捡到的所有的漏加起来还要多。

    更进一步,值多少钱只是其次,而在于“大明宗祠”、“朱氏后人”,以及“八大山人之后”。

    等于把好多史学家、考古学家的论断全部推翻,申报五六七八个省级课题没一丁点儿的问题。

    也不说眼前的画、上面的法器,之前的玉和印,光是这座宅子,已是妥妥的“省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不是值多少钱能衡量的。

    三千万,捡大漏了……

    “多亏了林子良!”

    陈静姝笑着点头:“确实得感谢!”

    没有林子良,汤玲就不会来丰城,李定安与她不会有交集,也就看不到那张藏宝图。

    自然就不会抽丝剥茧,顺藤摸瓜的找到这里,更发现不了这么多价值连城的东西。

    顶多也就是把这里当做文玩市场一样的地方,时不时的来逛一逛。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李定安长长一叹:“有的时候,运气就是这么奇妙。”

    “林子良不只是运气不好,也怪他钻牛角尖,被那只狗引入歧途!”

    误入歧途?

    李定安稍一顿,又摇摇头。

    扪心自问,林子良那些布局的手段,以及十数年如一日的耐心,他就没办法比。

    所以,这样的人不可能会钻什么牛角尖,宝藏应该是有的,那幅画也肯定和宝藏有关,但时间太短,又只有一张照片,应该是自己没发现其中的关窍。

    有时间,还是要好好的研究一下。

    要是能把那张画弄到手,就更好了……

    “走吧,小舒和易秘书应该快回来了,等老道士走了我们再下来整理!”

    对,还有王成功和孙怀玉,也要避开一点。

    “以后呢,真要开博物馆?”

    “古玩是死物,顶多就能卖点钱。但朱氏宗祠,八大山人故居的意义和影响却很深远,再者当地跟了那么久,期望还那么高?既便出于历史责任、社会义务的考虑,也不能真当捡漏一样把东西全卖了。

    但要是让我捐出去,那我肯定不干……想来想去,就博物馆最合适。”

    历史责任,社会义务?

    陈静姝很想笑,也有点感慨:你才几岁,却已经开始考虑这么深奥的问题?

    “要和政府合作吗?”

    “还是自己管理好一点,不过这个不急,后面再考虑。我在想,要不要请吴教授或吕院长来看一看,不说大建,但内部装修一定要有历史感、厚重感……”

    “是要好好设计一下,就像现在,感觉修的很怪:上面像古城,下面却又像防空洞?”

    “确实有点,古不古,今不今,还在工事里修了一堵影墙?”

    “你说那里吗?”

    陈静姝指着门口,“修那么厚,我之前还以为是柱子!”

    “后面是柱子,又延伸出来了一部份,砌成了墙。墙面坑坑凹凹,估计之前雕过图案,后面被铲掉了!”

    “图案?”

    陈静姝突发奇想:“会不会是那只狗?”

    “应该不是……你看,下面有两个点,十有八九是字!”

    陈静姝又笑:“说不定又是一幅藏宝图!”

    “所有才要装修!”李定安也呲着牙笑,“顺便再挖一挖,万一挖到宝藏呢?”

    “异想天开!”

    两个人开着玩笑,并肩往外走。到了门口,李定安正准备关灯,手都扯住了灯绳,又停了一下。

    眼睛盯着正对门口的影墙。

    很普通,红砖砌成,又裹了水泥。

    因为发潮,反碱很严重,根部已经被蚀出了一道深槽。关键的是,这一面是平的,也没有修补过的迹相。

    所以,里面有字,外面却光滑如镜,恰好与正常的照壁反了过来?

    “稍等等!”

    心思一动,李定安走了过去,先摸了摸,又抠一下水泥。

    “呲呲……”

    随着令人牙酸的声音,墙上留下了几道印。

    质量挺好……

    他又绕过影墙,进了地下室。

    “怎么了?”

    “这面墙有问题!”

    “什么问题?”

    “我先看看!”

    陈静姝跟了进去,李定安爬在墙上,几乎是一寸一寸,不停的摸。

    “之前墙上嵌过字,用的是上饶米粒石!”

    “会不会是镇堂碑?”

    “你说像上面的净口碑?不像,看这两点,非常大,所以这里只有一个字,但五言咒最少都是两个……嗯,不止两个点,应该是四个……旁边这一部分,好像是‘人’,或是‘’?”

    底下四点水,右边人或,会是什么字?

    熱、熟、熬、烋、燞,还是煞,或是默?

    下意识的,他把有可能的字罗列了一遍,而瞬间,脑子里“嗡”的一下,仿佛醍醐灌顶,汗毛直竖。

    哈哈……默?

    “呵呵……呵呵呵……默?”

    李定安突然笑了起来,又压着嗓子,声音又怪又难听,好似夜鸮在半夜鸣啸,回荡在地下室里!

    “李定安……李定安?”

    陈静姝吓了一跳,抓着他的手臂,用力的摇晃,他反而笑的更厉害。

    “我……我没事……”

    “你醒醒……”

    “我……很清醒……记不记得你之前说的那句话?”

    “镇堂碑?”

    “不是,更前面!”

    “那只黑狗?”

    “对……哈哈,黑狗、黑狗,就是黑狗……在墙上……”

    他真想给自己一巴掌。

    八大山人为僧时,修的是不语禅!

    当道士时,又修的是禁口咒!

    既便还俗时期,也是能不言,则不言!

    还给子孙留下家训:守口如瓶!

    而一楼的墙上,还挂着那块净口碑……

    观名五言堂,却只有一句净口咒,岂不就是无言堂?

    电脑里,还保存着那张藏宝图的照片,也就是那只黑狗……

    黑与狗,不就是“默”?

    林子良没猜错,那幅画,就是藏宝图。

    谜底如此简单,自己却想破了脑袋都没想到?

    当然,林子良同样没想到,不然就不会只盯着瓷器厂……

    林定安苦笑了下,又怅然一叹:一个“默”字,贯穿八大山人的一生,更是后世子孙安身立命的谶言,恪守了整整六百年。

    所以,答案更简单:哪里有“默”,哪里就有宝藏……

    他霍然转身,往里走去:“墙里有宝藏!”

    “啊?”

    陈静姝悚然一惊:怎么可能?

    “墙是五六十年代砌的,字也是那时候嵌的,但铲掉的时间,距今顶多三十年左右……联想一下,是不是后台倒了之后,黄氏也有了不好的预感,准备挖出宝藏,然后外逃?结果还没来得及,就被人灭了满门……”

    像是自言自语,嘴里念念叨叨,脚下也极快。李定安走到那堆箱子旁,捡起一只撬棍。

    之前就在,应该是老道士开过箱子后留下的。

    他走回来,又仔细瞅了瞅。

    照壁是标准的六零墙,如果是空心的,外面就只有一层砖皮,藏不了多少东西,也不持久,更不保险。

    所以,十之八九在柱子里。

    至于有什么,砸开就知道了……

    “咚!”

    “咚!”

    “咚!”

    水泥和砖渣“簌簌”的往下掉,也就十来下,就被他砸出了一个缺口。

    棍头嵌进砖缝,“崩”的一声,掉下来一块砖。

    之后是第二块,又是第三块……缺口越来越大,然后是第二层,第三层……

    突然,“叮”的一声,好像砸到了铁一样的东西。

    李定安心头震动,用力一撬。

    “咕咚……”

    一大块砖掉了下来,又跟着掉下来一块什么东西,不偏不倚的砸到了脚上。

    他“啊”的叫了一声,刚叫到一半,又戛然而止,像打鸣的公鸡被攥住了脖子。

    两颗眼珠子使劲的突,恨不得蹦出来。

    又“哗啦”的一下,黄的、白的,像水似的淌了下来。

    不论是什么颜色,长的都一样:两头翘,中间凹,似船非船,圆首束腰……

    宝藏……哈哈,宝藏?

    心中恍恍惚惚,表情痴痴傻傻,一股怪异的感觉传遍全身,酥酥麻麻。

    陈静姝也没好到哪里,眼晴都忘了转,紧紧的盯着地上的东西。

    元宝……好多的元宝?

    好多,好多……

    “哐”的一声,上面的门被推开,王成功和孙怀玉像疯了一样的冲了下来。

    “李老师……李老师……你怎么样?”

    没有人回应,两个人冲的更快,手按到了腰里,准备随时拔枪。

    但随即,像是踩了急刹车,王成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孙怀玉一头就撞到了他的背上。

    然后,仿佛迎头挨了一铁锤,两人齐齐的一个后仰:黄的刺眼,白的明亮,流了一地,甚至埋住了李定安的脚。

    他提着撬棍,呆头呆脑,傻了一样。

    嘴唇嗫动,又挤出了一丝笑:“老……老王?”

    王成功一个激灵,猛的转过身,用力的推着孙怀玉:“我们走……李老师,你忙……你忙……”

    孙怀玉猝然醒悟:“李老师,我们什么都没看到……”

    老王恨不得把嘴给她捂上:你个白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再然后,两个人跟做贼似的,一溜烟的跑出地下室,又一溜的窜上楼梯。

    “咣……”

    传来一声轻响,两人还轻轻的关上了上面的门。

    看了看地上的东西,李定安怅然无言。

    更想给自己的嘴上来一下:痛的只是脚,你叫什么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