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笋青嫩,娇翠欲滴,随着“噌噌”的刀声,切成薄厚如一的小片,“唰”一下,用刀一铲,又整齐的堆放在盘子里。

    门外传来钥匙开门的声响,江秀莹刀下不停:“才十点过一点,老于就回来了?”

    秦姐正在择菜,扭头看了一眼:“好像有人说话,会不会是徽音和李老师?”

    “应该不是……李定安先要去接囡囡,接上她肯定还要去买点东西,十二点之前能回来就不错了……”

    话还没说完,门被打开,于徽音俏皮的探了一下头,又推开防盗门。

    李定安提着两个袋子,站在门口。

    “呀……”秦姐一声低呼,“江总,真是李老师?”

    “这么早?”

    江秀莹下意识的转过身,又眨了眨眼:过年前看视频,李定安老的像四十岁一样。

    上上个月老于从医院回来,也说他晒的像块焦炭头,这养了不到两个月,却已白白嫩嫩,干干净净,清清秀秀?

    看着他脸上靦覥的笑,江秀莹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拉起围裙擦了擦手:“快进来,先坐!”

    再一细瞅,身上竟然穿着围裙,手里的刀还闪着寒芒。

    倒不是说于徽音显老,而是李定安的气质和表现:怯生生的站在门外,脸上露着懵懵懂懂的笑,真就像刚毕业的大学生。

    仔细回忆,自从上次见过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年多,感觉岁月并没在她脸上留下多少痕迹。

    “谢谢阿姨!”

    厨房里,案板上堆着切了一半的笋片,盘子里摆的整整齐齐。

    国博的那些四五十岁、见多识广和研究员、馆员都被你治的服服帖帖,你装什么生瓜蛋子?

    进门的空子,李定安也打量了一下。

    顿然间,一股违和而又怪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于徽音的妈妈竟然还会做饭?

    李定安又勾了勾腰:“江阿姨好,秦姐好!”

    “是挺好……”刚落座,李定安又站了起来,好像很诚恐的样子:“谢谢江阿姨关心!”

    “阿姨你说!”

    一瞬间,江秀莹都愣住了,随即又暗暗的一声冷笑:小赤佬,装的挺像?

    那一年,江秀莹被他气的差点住院……

    个子也高,比于徽音高大半个头,虽瘦却不显单薄,穿的也简单,就普通的短袖和牛仔裤。灯光下,脸上的绒毛还反着光。

    李定安僵住了一样:“十八!”

    再一对比,徽音像是姐姐。

    江秀莹想了想:“李定安!”

    江秀莹穿着简单的运动服,头发随意的扎成马尾,搭在左肩上。面容依旧娇艳,五官依旧精致,隐约透着一股慵懒美艳的气质。

    “气色不错,看来恢复的挺好!”

    “五年前,你多大!”

    “对的哇,十八岁的时候,你心理素质就那么好,你们班主任、系主任、院长、校长挨着拍桌子,都镇不住你?”

    加上谦和得体的笑容,一种青春阳光,朝气蓬勃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定安挤着笑:“阿姨,那时是我不懂事!”

    “我要生气,还能让你进门?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想告诉你:以前的早都过去了,现在是现在。所以到家里来,你不要客气,也不要生份……我又不吃人?”

    李定安一时没反应过来,于徽音却“咯咯咯”的笑。

    “就知道笑,傻乎乎的……还不去泡茶?”

    瞪了于徽音一眼,她又看着李定安,“你上次来过,思成都说你好熟……所以,以后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放轻松!”

    看李定安懵懵的点头,她笑了一下,又往厨房走,“我去做菜,你先和徽音聊聊天。”

    “阿姨,我也帮忙!”

    江秀莹摆摆手:“以后有的是机会,但这次肯定不行!”

    李定安又愣了愣。

    于徽音又笑,取了杯子和茶叶。

    “阿姨,一直都这样?”

    他想说“一直都这样有趣”,但又觉得不合适。

    “当然。”

    于徽音用力点头,心里却在嘀咕:那也要看对谁。

    如果不入妈妈的眼,她连一个眼神都欠奉,所以之前才那么担心……

    “你先坐一会!”于徽音把茶杯递给他,“我去让妈妈看礼物!”

    “好不好?”

    “没什么不好的!”

    她翻了翻袋子,取出两个盒子。

    同时,厨房里又响起“笃笃笃”的声音。

    整齐,还有节奏,像鼓点一样。

    李定安瞅了瞅,又惊了一下:看江秀莹切菜的动作就知道,她经常下厨,而且不是一般的熟练……

    于徽音朝他挑了挑眉毛,拿着盒子进了厨房。

    “妈,秦姐,李定安送给你们的礼物!”

    “客人还在你就拆?”

    “咦,又成客人了?你刚还说让他不要客气,像在自己家一样?”

    “我是让他别客气,又没说不要你讲礼貌!”

    骂着,江秀莹还是停了下来。

    送给秦姐的是一条丝巾,很漂亮。

    送给江秀莹的则是一条项链。

    但真的好丑,丑到于徽音刚拿出盒子,秦姐就瞪圆了眼睛:

    每一节都是一颗鱼形珠连一颗圆珠,大概三四十节编成一串,看着像是金的,但不怎么亮,像是蒙了一层灰,用手指抹一抹,却又擦不掉。

    饰纹古古怪怪,每颗珠子上面都印着一个“卍”字,也压根就没什么造型和美观可言,学校附近随便找一个卖小学生饰品的店,花两块钱买一件塑料的都比这个漂亮。

    要不是挺沉,知道这是黄金,秦姐还以为这是李定安和于徽音路过时,从哪个水沟或垃圾筒里捡来的。

    江秀莹也扑愣着眼睛,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却还是夸了一句:“真漂亮!”

    声音还挺大。

    于徽音撇着嘴:“唏……”

    “你唏什么唏,本来就很漂亮?”

    “你是我妈……”

    “我是你妈又怎么了?”

    “那你戴上?”

    江秀莹直摇头:“都说了要讲礼貌?”

    戴是不可能戴的,反正她已经决定,待会就放在箱子的最底层……

    “呵呵……妈,你要不去照照镜子,你眼睛里都写字了:左边,好土,右边,好丑!”

    “丑你个头?”

    纤长的手指指了过来,于徽音躲了一下:“确实挺丑,但你可千万别随便就送人了:这可是王妃戴过的,还是御赐之物!”

    “啥?”

    “道光二十三年,瑞亲王奕誌(道光堂弟,载漪之父)大婚,皇帝赐黄马褂,加恩御前行走……皇后佟佳氏赐奕誌福晋‘万年有余’金珠项链……就是这个!”

    御赐……王妃?

    这下好了,想带都不敢带,真就只能压箱子底?

    江秀莹愣了愣:“哪来的?”

    “去年春天的时候,李定安从XJ带来的!”

    去年,XJ?

    她又看了看于徽音头上的凤簪:“这个呢?”

    “这是载漪长女大婚,慈禧太后赐的……漂亮吧?”于徽音歪了一下头,“包括你这件也一样,传承有序,都没入过土……可遇不可求!”

    江秀莹手一抖:“你也真敢要?”

    她虽然对古董一知半解,但至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花多少钱就能买来的。

    “李定安送我的,我为什么不敢要?”于徽音理直气壮,又伸出手,“你要不要,不要给我!”

    “啪!”

    江秀莹一把拍开,“我为什么不要?”

    要肯定得要,问题是,完了怎么回礼?

    得和于思成商量一下……

    正转着念头,外面传来动静:于思成提着公文包进了门。

    “来这么早?”

    熟络着打着招呼,他又抽了抽鼻子,“带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香?”

    随即,于思成看到了地上的两个袋子:就普通的那种纸盒,里面各装着两个瓷坛。

    只一眼,他就知道是什么东西:至少是坛封三十年以上的五粮液,刚刚才敲了泥封,所以才这么香。

    于思成点点头,又看了看李定安:“一次拿四坛……你行不行?”

    李定安眼都直了:这是拿来送给你的,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喝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