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青竹想着,不由轻叹一声,自己的弟弟,什么时候自己已经看不透他了?

    张青竹收起思绪,也就回尚书府了。张太太晓得儿子来了,心里十分欢喜,急忙接了出来,见儿子下车之后走着进来,张太太就上前搀扶:“你啊,还是要让他们搀扶,哪能这样走进来。”

    “儿子现在比原先好许多了。”张青竹笑着说,张太太还是摇头:“这腿依旧不能久站,更别说走了那么多,来人,把竹椅抬来。”

    自己的娘对自己还是这样,张青竹也不忍拂她的好意,于是张青竹也就坐上了竹椅,还没走到二门,张尚书就走过来,见到父亲,张青竹刚想从竹椅里面站起身,张太太已经阻止:“你不用站起来。”

    “父亲。”张青竹还是叫了张尚书一声,张尚书看了看儿子,想要说上几句温和的话,但这有背于自己一向的严父形象,于是张尚书只能板着脸道:“你今儿怎么来了。”

    “儿子要来见我,难道你也要阻止?”张太太现在对丈夫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了,能让他安安心心地吃住就够了,什么温柔小意,张太太已经不愿意给了。

    张尚书这几年已经习惯了,于是对张太太这一句,张尚书也没有任何反对,反而耐着性子地说:“我只是,关心儿子一句。”

    “不必了。”张太太说着就让人抬着竹椅往里面走:“我们赶紧进去,我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多谢娘。”张庆祝依旧恭敬地说着,张尚书的眉皱得很紧,要跟进去,只怕张太太又要来上几句夹枪带棒的话,这让一家之主的颜面往哪里搁?

    不跟进去的话,张尚书又不愿意放过和儿子修补关系的机会,真是,不晓得如何是好。

    “你不要觉得对不住你父亲。”张太太见张青竹回头张望,对张青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张青竹面上笑容没有变:“我并不是觉得对不起父亲。娘,我已经看好了宅子,要搬回京城了。”

    张太太听说儿子要搬回京城,很是开心,但听到看好了宅子,张太太就盯着儿子,张青竹被母亲的眼看得心中有些过意不去,但张青竹还是硬着头皮道:“娘,儿子若回来住,只怕对孩子们不好。”

    “也是,你父亲的脾气,到时候要难为了我的孙儿,我也没有精神和他吵架了。”说完张太太就道:“宅子在那里?”

    “就在后面一条街上,离家里只有二里地,是个两进的小宅子,住一家够了。”张青竹一一说着,张太太点了点头:“等你们搬回京城,我也能常常和你们见面说说话。”

    “一定会的。”张青竹想到自己瞒着母亲做的事情,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但张青竹看了看自己的腿,现在的腿只能算有所好转,还远不能回到原来那样。总要等到事情完全成功,才能告诉母亲,让她十分欢喜。

    于是张青竹也只是和张太太说些家常话,张太太听着儿子说起孙子孙女的可爱之处,真恨不得立即去见孙子孙女。

    “我上回见他们,还是元宵节的时候。”这一转眼就两个月过去了,张太太本来就盘算着用踏青的名头再出去见见孙儿们,这会儿张青竹要回来,倒也省的如此麻烦。

    “这布置宅子的事儿,你就交给我,正好,在给秀竹办嫁妆呢。”张太太提起这件事,也十分欢喜。

    秀竹的婚事定下一年了,张太太给她办的嫁妆和当日给若竹办的嫁妆是一样一样的,刘姨娘亲自给秀竹绣了嫁衣,她的针线还是那样好,能看到女儿嫁出去做人主母,刘姨娘很是欢喜。

    毕竟,凤冠霞帔,锣鼓喧天,这是刘姨娘当初想要却没有得到的一切,而现在,秀竹得到了这一切。

    “这是给秀竹妹妹的。”张青竹拿出一个匣子,张太太已经笑了:“你就这样打发了,那可不成,你们做哥哥嫂嫂的,到成亲那天,总要来的。”

    “自然会来。”张青竹这句话安慰了张太太,张太太笑着道:“等兰竹出嫁了,我这心事就全了了,到时候看看孙儿们,这一辈子的大事,也就没什么了。”

    张太太想到以后,都没有提张尚书一句,仿佛他们老夫妻,并没有白头偕老一样。

    长辈们的事儿,张青竹也不好多问,毕竟张青竹是成亲之后,才发现父母之间的那些不合,而这些不合,似乎并不全是因为自己引起,于是张青竹还是对张太太笑,别的什么都不说。

    张青竹用完晚饭,也就回到原先的屋子歇息,这间屋子,是张青竹住了很多年的,一切摆设都很熟悉,但张青竹在这间屋子里面,显得有些焦躁,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妻子,也没有儿女们的笑声。

    有的,只有那些旧物,不,连这些东西也大多不是自己原先的了,而是张太太命人按照当初自己在这屋子的时候重新布置的。

    原来,习惯的改变如此简单,现在,有妻子儿女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而不是这间生活了许多年的屋子。

    屋子里面很安静,张青竹过了很久才睡着,而天一亮,张青竹就起来梳洗,先去给张太太请了安,陪着她用完早饭,张青竹也就收拾了要回庄子。

    走出大门的时候,遇到上朝回来的张尚书,张青竹站在门边,对自己的父亲恭敬行礼,张尚书看着儿子,尽管张青竹的双腿没有恢复得像原先那样,但张尚书还是觉得儿子丰神俊逸,当初怎么就如此急躁,那样早就定了儿子再也没有寸进?

    现在数年的隔阂下来,再加上张太太这些年的表现,张尚书已经无法再对张青竹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子了,于是张尚书只能对张青竹点了点头:“要回去了?”

    “是!”张青竹对张尚书的问话,永远只有那么几个字,张尚书轻叹一声:“朝廷近来要修前朝史。向来是翰林院的事儿,今年有人上奏,说要找寻文才出众却没有入仕的人来一起修,你若有意,我会向上举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