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语,残月与残花未必听得见,小尛子自己却感到了些许心理安慰。

    不移时,残月与残花变形、缩小得不成样子,分别化作一股轻烟,消失在小尛子的视线之中。

    红蕊开口说道:“小子,你灭杀它们的速度,比我想象的快了许多。”

    小尛子含笑回应道:“书上说过,干什么事都要一鼓作气,尽量不要耽搁,我这是按照书本上的说法来的。大神,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接下来,咱们须得再靠近大妖一些,以便更好地吸收它所释放出来的能量。”红蕊说道,“不过,在此之前,我将钻心咒的神通传授给你,让你增加一种对敌的手段。你若是将钻心咒参悟透了,并且将它融合进混元一气功之中,再遇到大妖所出的那些幺蛾子的时候,应对起来会越发从容。”

    小尛子闻言欣喜,暗道:嗯,那钻心咒的神通确实不错,曾经将鬼脸张父子等酸鬼家族的成员弄得一个个抱着头在地上打滚,老子要是施展钻心咒弄得大妖在地上打滚,岂不是痛快得很?

    接收到红蕊传送过来的钻心咒的法诀之后,小尛子没有任何耽搁,当即认真参悟起来,一边参悟一边向红蕊请教其中的关窍,待得参悟完毕,将它单独施展一番,又在红蕊的指导下将它融合进混元一气功。

    混元一气功作为自动进阶性功法,具有极强的包容性,每一个招式都留有很大的扩展和融合空间,所以,将钻心咒融合进混元一气功之中,无须对原有功法进行任何改造。

    饶是如此,小尛子由于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单靠他自己是不太容易完成的,有了红蕊的帮助,事情就简单多了。

    据红蕊所说,两种功法融合之后,便能发挥出它们的综合威力,比单独施展的时候威能更强。

    他们进行功法融合的时候,大妖并未出什么幺蛾子,许是正在休息。

    小尛子由于有红蕊的加持,可以不眠不休地跟大妖较量,而大妖在消耗了一定的精力之后,却可能需要暂时缓一缓。

    融合完混元一气功和钻心咒,小尛子离开坡顶,准备往北走。来到坡下,他发现那匹马犹在。那先前正在低头啃草的马,看到他之后,咴咴地鸣叫几声,随即跑到他身边,用嘴在他的身上蹭。

    小尛子轻轻拍拍马头,旋即上马,往北疾驰。约行五十里,弃马登上一座小山。

    这座山的山腰上林木茂密,山顶上却光秃秃的,坚硬的石头全都裸露着。

    刚刚站定,便蓦然发现天空出现了异样,天色骤然阴沉下来,天空渐渐被四处涌来的黄云覆盖住。那黄云聚拢之后,又渐渐低垂,低得似乎压在了头顶上。与此同时,空气变得稀薄,令人发闷,呼吸不畅。

    这样的恶劣天象,不是下暴雨的征兆吧?按理说,下暴雨之前,应该有燕子低飞之类的现象,那些寻常藏在洞里的蛇也会四处乱爬,可是这里怎么一概没有那样的现象呢?

    看着那些低垂的黄云,小尛子有些不解。

    便在此时,他又一次听到了红蕊的提示:“小子,琢磨什么呢?这黄云蔽日的景象,就是大妖鼓弄出来的神通,你不赶紧出手,傻站着干什么!”

    啊?大妖的路数怎么突然之间变了?它先前鼓弄那些水中月、镜中花什么的,所针对的无非是他,伤害不到别人,可是现在,它却鼓弄出这样的东西,假如这沉沉黄云覆盖千里万里,岂不是方圆千里万里之内的生灵都要受其荼毒?

    这个大妖,心肠也太歹毒了呀!

    想到这里,小尛子不由恨得牙痒痒,赶紧将手里的琅琊剑抛掷出去,随即坐在山顶上,施展出混元一气功,向那遮天蔽日的黄云发动攻击。

    距离这么远,他不知道自己的攻击能否奏效,却兀自发力攻击着。

    即便他的攻击不奏效,那飞入黄云之中的琅琊剑的攻击应该还是奏效的。

    他现在只是土石境,不具备飞行能力,如果具有飞行能力,他就会一头扎进云层之中畅快地攻击。

    当琅琊剑窜进云层之后,他隐隐听到了其中传出的微弱得几不可闻的呻吟。

    这呻吟声显然不是琅琊剑发出的,而是出自黄云。

    通常情况下,能够发出呻吟的都是活物,黄云原本是死物,却为什么也会痛苦地呻吟呢?

    寻思寻思之后,小尛子约略有了些明悟——这些遮天蔽日的黄云,表面上看来是死物,实则是由大妖的神魂所催动的,无论是他还是琅琊剑,当对黄云实施攻击的时候,受伤的实际上是大妖那驱动黄云的神魂。

    大妖隔空释放黄云,意在通过黄云来吸收他的能量、摧折他的身魂,孰料他的身魂迄今为止尚未受到伤害,大妖的神魂却受了伤,这应该是大妖没有预料到的。

    据他估计,倘若他的攻击能够奏效,那么促使黄云痛苦呻吟的应该不是混元一气功的招式,而是钻心咒的威能。

    钻心咒所攻击的是人的心脏,那是关乎生死的要害部位。黄云看似不是活物,可是只要被大妖的神魂所驱动,实际上还是有类似心脏的驱动单元的。那一个个微缩的驱动单元的核心,其实就是它们的心脏,只要心脏被击中,这些单元就会破碎甚至爆裂。

    他是读书人,比没有读书的人更能细致入微地分析、洞察一些事物的机理,并且相信自己的分析不差。

    在此过程中,他随时将自己的感悟传递给红蕊,好让红蕊评判其中是否存在谬误,而红蕊并未指出任何谬误,这越发增强了他的自信。

    时间一点一点地推移,黄云之中的呻吟波及面越来越广,声音越来越大。

    那些被黄云笼罩着的区域,人们先是被这吓人的天象所震慑,纷纷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及至听到天际传来的呻吟声,有些胆大的人方才敢于小心翼翼地出来查探。

    他们一边抬头望着那低垂的黄云,一边仔细听着里头那持续不断的动静,心中由不得作出各种各样的猜测。

    鉴于那呻吟声跟世间男女缠绵之时的声音类似,更多的人猜测这可能是天上的龙正在云层之中恩爱,好诞下更多的龙子龙女,为龙族添丁进口。龙族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龙男龙女相互恩爱这种暧昧的事情,世人无缘得见、无缘得闻,龙男龙女今朝却突然改了章法,在世人的头顶上公然缠绵起来,这委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这样的景象,他们闹不清究竟是福还是祸,于是绝大多数人皱着眉头反复思忖。

    一些乐观之人笃定地以为这是天降祥瑞,于是急忙跪倒在地顶礼膜拜,并且口中念念有词:“龙族喜庆光降,小民衷心祝福你们喜获成功,福泽惠及小民!”

    这等荒唐闹剧,小尛子若是知道,肯定会笑掉大牙。

    然而,这却不是因为生民愚昧,而是因为他们一直以来对上天的畏惧。自古及今,这块土地上已然发生无数次灾变,哪一次灾变都弄得山崩地裂、民不聊生,生民无力与灾变抗衡,只能卑微地求生,顺应天地的意志,甘做天地的奴仆。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龙凤等高高在上的存在便是天地的主人,唯有讨好这些主人,方能使得灾难不再降临。

    即便是桓山大妖布设连山锁、弄得他们感到压抑甚至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们也认为这是上天的意志使然,只能乖乖承受,全然没有想到这是桓山大妖正在作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