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萨和张拉稍稍愣怔一会儿,而后挣扎着坐直身子,相互对视一眼,勉力抬起胳膊,拱手对小尛子说道:“大哥,小弟这厢有礼!”

    嗯?这两个衰鬼,怎么搞这样的骚操作,一言不合就认大哥?

    啊,对了,这是他们一向遵循的生存法则,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想到这里,小尛子站起身,冷脸说道:“我不是你们的大哥,你们也不是我的小弟。你们只需知道,从今往后好好伺候我,我就不折磨你们。要是惹我生气,那就有你们的难受。我这番话,不知道你们听懂了没有?”

    “听懂了,听懂了!”二人齐齐表态,“你不让我们喊你大哥,乃是出于谦逊,可你实际上就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哥。从今往后,我们甘愿听候你的调遣,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你们说这话,弄得好像行军打仗似的,一点都不好玩。”小尛子皱着眉头说道,“我被他们折腾了一天,水米没沾牙,你们去弄些好吃的来,好让我填填肚子。”

    二人闻言,慌忙站起,一瘸一拐地打开牢房的门,出外找禁子淘弄吃食。

    禁子们看到他们那狼狈的样子,各自心生诧异,阿武出言询问道:“二位,你们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莫不是那小子负隅顽抗得厉害?不用说,你们自己都这样了,那小子至少是个半死!”

    “甭废话,快给我们弄点好吃的来!”胡萨没好气地说道,“要是不合我们的意,我就把那些糟烂吃食摔到你们脸上!”

    胡萨和张拉寻常不但欺压坐牢的犯人,对禁子们也时常不客气,禁子们怕他们煽动犯人作乱,不得不是处忍让,今番因他们折腾小尛子有功,禁子们自然更得忍让了。

    阿武于是回应道:“二位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吩咐牢厨给你们做饭,准保让你们满意!”

    说罢,转身去了。

    牢厨做好了饭,用提篮送过来。胡萨和张拉接过提篮,送到小尛子跟前,一样一样地拿出来。

    小尛子也不客气,一手拿起鸡腿,一手拿着鸭脖,左咬一口右咬一口,吃得满嘴流油,看得胡萨和张拉直流口水。

    吃饱喝足,看到胡萨和张拉那副馋样,似乎方才想起来身边有这么两个人。

    “啊,原来你们一直在这里,不好意思。”小尛子脸上露出些歉意,“适才光顾着自己吃,浑把你们忘了。这大鱼大肉的,很不错,我很满意。早知道牢饭这么好吃,谁还在外头辛辛苦苦地刨食?这剩下的鸡头、鸭屁股什么的,味道也不错,你们吃了吧,别浪费,嗯!”

    说罢,老神在在地躺在地铺上休息起来。

    胡萨和张拉吃着小尛子剩下的那些东西,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吃完之后,默默地将碗盘收拾干净,放到提篮里提溜出去。

    次日一早,到了饭时,小尛子一看端进来的都是粗茶淡饭,立时发作起来,说道:“老子认准了牢房里头都是好茶好饭,现在怎么却是这些糟烂东西?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在这里混得这么差么?莫非连个顿顿吃好饭的脸面都没有?”

    胡萨和张拉闻言,由不得浑身一哆嗦,心道:你个该死的家伙,这应该是痴心妄意发作了吧?你去打听打听,古往今来,哪个牢房里头的饭食跟外头的宴席似的?你昨天后晌吃的那顿丰盛大餐,乃是人家供应我们的,你算是沾了我们的光好不好?要不是我们在这个牢房里,端进来的饭更是清汤寡水!

    他们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是另一个说法。

    “嘿嘿,老大,”胡萨腆着脸说道,“这牢里的饭一向是这样,你先将就吃一顿,我过后告诉禁子们,要求他们改善改善,你看如何?”

    “嗯~,”小尛子当即大摇其头,“这等事绝对不能将就!要是连这个都能将就,那还有什么不能将就?你要是没有那个脸面,就去把禁子叫来,我跟他谈,相信他一定会给我脸面的!”

    胡萨眨巴眨巴眼,心想:哼,我是一个老狱霸,都没有这样的脸面,你一个新来的,人家凭什么给你脸面?痴人说梦,总得分个场合,这等信口胡说,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走到哪里都是老大?

    心里吐槽,却又不敢不听从小尛子的吩咐,于是出去找到一个值守的禁子,再三央及。

    那禁子瞪眼说道:“老萨,你进来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里的规矩你难道不懂?这么过分的要求,你也好意思提出来!”

    胡萨央及不成,只好将小尛子搬出来。

    禁子一听这是小尛子的要求,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势汹汹地来到小尛子所在的囚室,一进门就指着小尛子的鼻子恶骂:“你个该死的死囚——”

    骂声未了,但觉自己劈面挨了一个响巴掌,浑身打转,头脑嗡嗡响。

    消停下来之后,他立即老实了。

    小尛子白他一眼,冷脸说道:“老子辛辛苦苦来坐牢,你们却提供这等糟烂吃食,良心都喂狗了吗?赶快撤下去,上点好茶好饭,不然的话有你们好看!”

    禁子领教了小尛子的厉害,不敢回怼,弓着身子说道:“那个,老大,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你且容我向管事的汇报一二。”

    “嗯,去吧!”小尛子从容说道,“这件事情不立马解决,你们谁都甭想好受。”

    禁子点头哈腰地去了。不知道他回去之后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便有典史邹忌带着值守的禁子呼啦啦地来了,一个个气势汹汹的,看样子要把小尛子活吞下去。

    小尛子浑然不惧,站起身迎上前,重新诉说一番自己的诉求。

    邹忌面沉似水,喝道:“大胆死囚,竟敢提这等非分要求,简直是活腻了!”

    说罢,冲着左右一挥手,示意禁子们动手。

    孰料,他那挥起来的手尚未放下,便感到头上挨了一记闷棍,头脑发晕,几乎站立不住。再看那些凶神恶煞般的禁子,此刻已然纷纷倒地,一个个抱着头皱着眉,神情很是痛苦。

    看到这样的情形,邹忌尽管闹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却哪还不清楚这都是小尛子做的手脚?联想到推官暴石那对小尛子骤然终止的审讯,邹忌隐隐意识到了些什么,登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这个主动投案的所谓杀人凶手,背后隐藏着太多的古怪,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暴石把这块烫手的山芋扔到了这里,肯定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他这个典史于不知情中接过了这块烫手山芋,还是尽量不让它烫到自己的手为好。

    况且,这个囚犯所提出的要求尽管违反牢房的规定,实际上却不难做到,干脆满足他就是了。

    想到这里,邹忌立时改换了面孔,对小尛子说道:“嘿嘿,适才我那一番虚张声势,没有吓到你,却把我手下这些人吓得东倒西歪,可笑得很!我听说了,你有做老大的潜质,就勉为其难地做一回老大吧。老大要求改善伙食,我岂能不满足你的要求?你且稍安勿躁,我这就吩咐牢厨料理,那热腾腾的好饭好菜一会儿就能端到你跟前!”

    小尛子瞥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信步回到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