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了。他一脸惊慌,身子都在发抖。

    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柳时衣低头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拉他到一旁的茶摊上坐下,给他点了杯甜果茶,边拍着他的后背边看他喝下,待他稍微冷静了一些,才继续问小男详细情况。

    小男孩本来刚刚缓和的神经,此刻像是立刻又绷紧了,仿佛不敢回忆一般,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讲述了他在龙船上看到的一切。

    原来,小男孩给父亲送完了东西,恰好遇到造龙船的工人们换班,他嫌在陈家村没什么意思,就趁着换班人手松散,好奇地偷偷溜上了已经搭好打扮的龙船。

    他个子小,又轻手轻脚地,也就没被人发现。为了避人耳目,他偷摸下到了船舱里,却意外在那里发现了一堆摆放杂乱无章的长方形木头箱子,而在箱子中间,他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那人已经失去了意识,脸色苍白如纸。

    小男孩他大着胆子伸手去探了一下男人的鼻息,却发现一片冰凉,根本没有感受到呼吸,当下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跑下船来想给父亲报信。但他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的父亲,只得跑着想说先回家,没想到在路上撞到了柳时衣一行人。

    柳时衣等人听后心中一紧,众人相视无言,都在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街道上的人群依旧熙熙攘攘,但他们的心情却已经截然不同了。

    “那、那个男人,长什么样?”沈溯忽然发问,声音中也有些颤抖。

    小男孩打了个哆嗦:“是个年轻人,看打扮应该、应该还挺有钱的。”

    “他、他穿得,是不是一身黑色的衣服?”沈溯再次发问,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家都知道沈溯是在问什么,因为殷裕这趟离家出走,带的都是黑色的衣服,还被魄风嘲笑不知道他是想避人耳目还是想引人注意。

    小男孩点了点头,此刻好奇战胜了恐惧:“你们、你们怎么知道的?”

    众人没多说话,只是陷入了沉默之中。殷裕,果然出事了。

    萧时让魄风送小孩回陈家村,其余人则先回客栈休整。但柳时衣根本坐不住,刚到客栈换了身衣服,就要出门。

    萧时拦住她,问她去哪儿,柳时衣此刻也有些烦躁:“当然是去龙船上看看,万一那人真是殷裕怎么办?你愿意呆着就自己呆着,别烦我。”

    楚弈冲着萧时微微摇头,现在最好别惹柳时衣。萧时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魄风回来之后,让他直接去龙船那边找我。”便也跟着柳时衣一同,朝着龙船停放的方向出发。

    两人迅速赶到龙船附近,却没想到,竟然看到知州和一个戴着兜帽的女子正在龙船上交谈。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隐约听到知州掀开身边的箱子,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然后看向那女子说道:“这人来头可不小啊,我们真的要把他杀了吗?”

    那女子冷声说道:“他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怎么可能还留他?”说着,她抬起头,露出了布庄店家的面容。柳时衣震惊地发现,这个女子竟然就是之前在布庄里遇到的那个老板!

    柳时衣吞了口口水,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按照小男孩说得,知州身边的木箱,可能就是船舱里随意摆放的长方形木箱子,而知州和女子的对话,则代表里面藏着的是一个人。

    是一个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必须被除掉的人。

    柳时衣和萧时对视了一眼,此刻也顾不得之前闹得别扭了,凑近萧时小声发问:“你说,那里面,不会是殷裕吧?”

    萧时没答话,他只是拍了拍柳时衣的手背,也凑近柳时衣耳边小声嘱咐:“魄风马上就会来,你先回去搬救兵,我在这里等魄风一起,跟踪知州和这个女人,看看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柳时衣不太放心:“这女人是我们白天在布庄见过的老板,也是她告诉我们的圣女教,她估计本身就是圣女教的,也不知道这知州和圣女教之间有什么阴谋诡计。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我还是先陪你等魄风到了再说。”

    萧时一愣,看到眼前柳时衣关切的眼神,心中又是猛地一跳,似乎又要喘不上气来。他连忙转过脸去,不敢看柳时衣的眼睛,死死盯着龙船上的知州和女子。

    只见两人很快下了龙船,女人一挥手,几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快速上了船,消失在船上的各个角落中。

    萧时面色严肃,低声跟柳时衣说道:“她们派人看着这龙船,想混进去估计是不太可能了。”

    柳时衣小声骂了一句:“装神弄鬼,要真是个祭祀用的龙船,还需要人看得这么严?”

    眼见知州和女人朝二人所在的方向走来,萧时心中一紧,悄悄将柳时衣拉到了自己身侧,两人躲在码头的一堆木材料之后,静静听着女子对知州说道:“今日有三个年轻人来我店里,询问圣女教,我觉得很蹊跷,便让人跟了他们一路,最后发现他们去你府里了。”

    知州眉心一紧:“可是三男两女?”

    女子点了点头:“去我店里打听圣女教的,是那两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后来他们在月神庙又跟另外两个男人汇合,去了你知州府。那两个男人在庙里,也跟分水的人打听了圣女教,还……”女子停了下来,似乎并不想告诉知州有关萧时他们打听烟袅的事,便直接给了结论:“总之,你派人盯着他们点儿,若是有坏了事的迹象,你知道该怎么办。”

    知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咽下了关于楚弈身份的事,点了点头:“我明白。”

    女子又盯着他,似乎是对他迟疑了片刻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便又补了一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别在这最后关头出岔子,否则之前做的所有事都白费。”

    知州深深叹气,脸上的疲惫一览无余:“这日子真的能有个头吗?”

    女人停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冷色:“不然呢?做都做了,现在想后悔,已经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