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夜,柳时衣左手端着沈溯煮的安神汤,右手拿着楚弈专门出去买的肉脯,身上披着萧时从阿梁那里拿回来的狐皮袄子,坐在殷裕床边,边啃肉脯,边冲着咳嗽的殷裕摇头:“啧啧啧,你看看,同样是溺水,你怎么就又是咳嗽又是发热的,弱,太弱了。”

    殷裕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两颊却赤红,他被沈溯要求盖着三床被子捂汗,现在是一点力气都没有:“有没有一种可能,不是我太弱,而是你太强了呢。”

    柳时衣嘿嘿一笑,脸上细碎的伤口还在,但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风采:“那确实也是,我这个人,从小就福大命大,逢凶化吉。”

    殷裕无力地眨了眨眼,此刻也提不起精神跟柳时衣逗贫,反倒很是真诚地冲着柳时衣说:“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也没脸活下去。”

    柳时衣一愣,倒是让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你放心,我一定长命百岁!”她放下手中的肉脯,拍了拍殷裕身上的被子:“你以后少到处乱跑,少点不必要的好奇心,也能长命百岁。”

    殷裕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虚弱地喘着气,眼神幽怨地看着柳时衣:“你别拍这被子,我就能多活一阵子。这玩意儿,简直像是,五行山……我气儿都要,喘不上来了……”

    柳时衣撇撇嘴,不敢再动殷裕,心底想着娇生惯养的小财神爷果然脆弱,也不知道怎么在那破棺材里活下来的。

    她昨晚休息了一夜,一觉醒来,除了身体还有些酸痛之外,可以说完全是满血复活,甚至早饭的时候,还被沈溯数落了,让她少吃点,身子还没彻底好,不能胡吃海喝,只许喝粥。她只好偷摸让楚弈出去,给她“偷渡”回来了一些肉脯,这才算嘴里有了点味道。

    柳时衣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四肢,忽然想起什么来:“石头去哪儿了?早饭都没见他吃。”

    听沈溯和楚弈跟她讲,萧时他们去了一趟知州府,听到了知州和圣女教人的谈话,知道龙船那边有危险,但紧赶慢赶到码头的时候,却根本没见到柳时衣的影子。那时候净身仪式刚完,萧时和魄风混进了散场的人之中,才没被发现。只是没想到一转头,就见到了同样混在人群里的沈溯,以及蒙头盖脸像是做贼一般的楚弈。

    一问才知道,沈溯和楚弈回了客栈后,怎么想怎么不放心柳时衣一个人去,便都想着出门去码头看看,结果一开门脸对脸碰了个正着,可他们也是刚到,完全不知道柳时衣的下落,见到萧时的时候,还以为柳时衣等到了他,问他柳时衣人呢。

    几人一对,发现柳时衣不见了。还是沈溯跑去问了参加完净身仪式的百姓,才知道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龙船那边落水的消息。他们顺着澜江一路找了下去,在雾溪边上的缺角处,找到了被冲上岸的殷裕。

    没人想得到殷裕竟然还活着,现在圣女教和知州已经盯上了他们,澜州城内是回不去了。于是萧时让沈溯和楚弈带着殷裕,先去陈家村附近找了间驿站,他和魄风则继续顺着澜江沿岸寻找柳时衣,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找到柳时衣在树林的。

    柳时衣醒来后发现枕头边的月见刀,估摸着可能是那乞丐拉自己上岸之后,没注意到落下了月见刀,让萧时和魄风见着了,顺着乞丐拖动柳时衣留下的水渍,一路找到了她。

    想到那乞丐,柳时衣一阵恶寒。若是平时,她不至于怕成那样,但那时候她刚从昏迷中醒来,浑身无力,神智又不甚清楚,才被他逮了个正着。若是那时候月见刀还在手,怎么也不会被欺辱成那样。

    柳时衣握紧了月见刀,眼中闪过一道寒光,果然,还是要勤练功。想要继续走下去,一定会遇到更多危险,唯一能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变得哪怕没有月见刀,也有能力击退对方。

    柳时衣边下定决心,边寻找着萧时的下落,需要石头这本江湖百科全书再交自己一点新招式。

    而萧时此刻,正冷冷站在一间废弃的旧屋中,这是他让阿梁在陈家村找的一间无人居住、远离人群的旧屋。他的面前,那个乞丐双手被吊起,脸上肿得几乎看不出人样,他气若游丝,若不是因为疼痛会时不时发出喘气声,根本看不出还活着。

    萧时上前,一把揪起乞丐的头发,抬起他的脸:“所以,你舔她了?”

    乞丐被拷打了一夜,虽是神志不清,却依然在恐惧和疼痛的驱使下,将对柳时衣做的事都交代了出来。此刻,乞丐面对萧时,却痴笑了一声:“她好香,她看起来就很好吃,我下次、下次一定要……把她捆起来……让你们都找不到。”

    萧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顿了片刻,却解开了捆着乞丐双手的麻绳,拖拽着他,像是拽着什么死物一般,走到了屋外。

    守在外面的魄风见状,刚站起身,就见到萧时一把将乞丐拖到了院子角落的井边,他按着男人的头,手上一施力,将男人的下巴掰得脱了臼。

    男人一声痛呼,萧时却捂着他的嘴,轻轻嘘了一声:“很疼吗?”

    男人含糊得嗯了一声,萧时却是冲他微微一笑:“疼就好,没关系,接下来还会再疼一下,只要一下就好。”

    萧时松开手,从腰间掏出小刀,掰开男人的嘴,竟是生生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

    男人痛苦地哀嚎着,萧时却没再多看他一眼,将他一把推下了井。

    只见男人在井水中挣扎着,却因为嘴巴合不上,只能任由井水顺着血液倒灌进口中,很快剥夺了他的呼吸。萧时冷酷地看着他挣扎了几下之后,不再动弹,飘在井水中。

    魄风站在萧时身边,看着井中男人的尸首,他跟萧时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因此此刻也只是微微皱眉:“不能就让他这么飘着。”

    魄风四下看了看,从身边搬起一块之前许是用来劈柴的石头,掂了掂重量,直接朝井中砸了下去。那石块压在男人胸口,很快将男人的尸体沉入了井底。

    做完这一切后,魄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转身看着萧时,他正扯了块粗布,擦着自己手上的血迹。

    待擦干净血迹,萧时没有回头再多看一眼那口井,只是淡淡冲着魄风说:“走吧,柳时衣想吃那个小银鱼,我们正好拐一趟陈老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