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风根本分不开神,他继续死盯着柳时衣,声音疑惑中又带着一丝怒意:“找她干嘛?!分开死?!”

    萧时来不及多解释:“她中了圣女教的蛊!去找白鹭!”

    魄风堪堪躲开了柳时衣的攻击,也明白了萧时的意思,他有些犹豫地看了萧时一眼。萧时却朝着柳时衣的方向迎了上去,全力应对着柳时衣,并没有多看魄风一眼:“快去!”

    魄风顿了一下,竟是将手中机括扔给了萧时:“接着!”

    萧时接过机括,冲着柳时衣袭来的地方就又是两箭,却只是用箭弩封她走位,根本没想伤她。

    魄风无奈摇头,转身一跃,飞出院墙,只留下了一句话:“别死了。”

    魄风这么一走,小院中仅剩萧时和柳时衣两人。萧时手中弩箭,只试图封住柳时衣的攻势,不曾伤她丝毫。柳时衣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她停了下来,似乎有一瞬间的晃神,低声喃喃:“不对,不对……他不伤我……”

    “因为你根本没有他动手的价值,你就是个废物。你感受不到吗?你的骨头断了,你的血不断从伤口中往外流,你很快就会自己支撑不住,丑态百出地死在他面前。而他只在意你有没有弄脏他的衣服,所以才不靠近你。没有人爱你,没有人愿意和你在一起!”脑子里的女声又一次尖叫,柳时衣觉得耳膜仿佛被这叫喊声穿破,她头痛欲裂,捂着耳朵,死死抓着自己的头发。

    “不对、不对……不是的……”你说的不对,石头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是这样的……

    “柳时衣……?”萧时见柳时衣的样子,微微放下了机括,却仍然小心地没有贸然靠近,“柳时衣,你听得到吗?”

    “你看,他根本不想靠近你,他看到你都觉得恶心!恶心!”女声的声音更加愤怒尖锐,仿佛化成了一把刀,一点点凌迟着柳时衣的意志,

    “不对……不对……”柳时衣只能不停重复这两个字,以此来让自己明白,不要听她的,不要听那个声音说的。

    “那你告诉我,他叫什么?!”

    ……

    一阵无言,女声癫狂地大笑着:“看吧?你们的相遇就是一场谎言,你整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谎言!”

    柳时衣艰难地抬起眼,透过汗水和血水,看着萧时模糊的身影,痛苦地嗫嚅着:“你……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是啊,他们都在骗她。烟袅骗她,花婶骗她,朱老九他们都在骗她,现在她连柳山是不是骗了她都不敢肯定。为什么骗她?为什么都要瞒着她?为什么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萧时眉头紧锁,他慢慢走上前去,看着柳时衣蹲在地上,埋头抱着自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痛苦、迷茫、愤怒。他想碰触柳时衣,但手刚伸出,便停在了半空中。

    柳时衣身上的衣物,早已因为刚刚的打斗,被箭弩和暗器擦出了许多破口。把她关在船底的人不知想用她做什么,给她换了一身鲜红的丝裙,料子薄如蝉翼,因此随便几个口子,就能牵动衣服露出大片肌肤来。

    而此刻,柳时衣背部的皮肤展露在月光之下,在鲜红丝裙的映衬下,皮肤显得更白,而萧时也清楚地看到,就在她后背中心的位置,有一枚小小的、柳叶状的胎记。

    萧时眼前一闪,仿佛忽得回到了十年前的药王谷,十一趴在他肩膀上,困得不行,但依然在他耳边念叨:“师兄,你要记得,我的背上有个胎记,像一片柳叶。你一定要记得,这样哪天我死了,你才不会认错。”

    那是萧时入谷之后,药王谷第一次开谷,为百姓提供义诊。每逢战乱或疫病流行之时,药王谷便会进行这样的开谷义诊。那时候大周国力正胜,说是要跟渝国做生意,但给的条款却跟明抢没两样。渝国不从,因此大周进军渝国边境数十里,竟是要将渝国的边城尽数占为己有。

    那也是十一头一回见到难民,原来人真的会一眨眼之间就没了气息,更有不少肢体残缺、皮肤烧伤的人,到死都无人收尸,认不出身份来。

    萧时那时候还严肃地让她呸呸呸了好几下,说只要有自己在,肯定不会让她死。

    而现在,柳时衣背上,赫然就是那柳叶状的胎记。

    一瞬间,萧时曾经心中所有的怀疑都消失不见,他怎么会怀疑柳时衣的身份呢?她就是十一,就是他十年间从未敢忘记过分秒的师妹。

    萧时蹲了下去,颤抖着抱住了柳时衣:“十一……真的是你……”

    被他抱了个满怀的少女却猛地抬起头,速度快到他都没看清楚,就将他扑倒在地,趴在他身上,双手紧紧锁住他的脖子,恨意满溢:“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萧时却完全没有挣扎,他只是痴痴地看着柳时衣,伸出手去,温柔地贴上她的侧脸。空气从他喉间逃走,让他愈发喘不过气来,可他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找到了。

    终于找到了他的十一。

    萧时双唇轻启,微弱地吐出一句话来:“十一,是我,师兄。”

    柳时衣根本听不进去丝毫,手上力道一点不减,感受到男人的生命在自己掌心间迅速流逝,让她心中的恨意愈发狂躁,怎么还不死?赶紧死,快点死,死了你就不会再骗我,死了你就不会再离开我。

    “对不起,师兄来晚了。”萧时喃喃说道,声音愈发虚弱。

    柳时衣只能看到他嘴唇在动,却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不知为何,听不到萧时说话,令她感到更加愤怒:“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是谁?!”

    “我、我是师兄,我是萧时……”萧时听到柳时衣的问话,下意识回答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现在只能发出气声。

    萧时。

    这两个字宛如利剑一般,刺穿了柳时衣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