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天闻言有些无语:“那你为何要创建这个同盟会?”

    赵立河解释道:“为了自保,顺便给那些不愿效忠大明的戚家军后人一个归宿,而且同盟会现在虽然势力是大了点,但归根结底还是个情报组织,跟造反搭不上边吧?”

    “……那你知道你的同盟会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做什么?”

    “他们正在各地招揽义士,蛊惑他们起兵造反。”

    “啊?”

    赵立河有些傻眼。

    林中天无语道:“你不会不知道吧?”

    赵立河有些冤枉:“大哥,我在天牢里啊,别说是同盟会的消息了,就连我被押入天牢后,师兄他们的下场我也不知道啊!”

    “……”

    林中天嘴角一扯,与赵立河相顾无言。

    待喝干了这壶茶水,赵立河斟酌一二,开口道:“林大哥,我有办法与丁修他们联络,只是不知道林大哥你愿不愿意露面……”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

    林中天霍然起身,拿起石桌旁斜放的连鞘宝剑,瞥了还坐在那里的赵立河一眼。

    “还等什么呢?走吧!”

    赵立河却摇了摇头,郑重道:“如今距离天牢被劫才过去一夜,正是全城戒严的时候,我若是冒险与你一同前去,只会拖累伱,还是大哥你一個人去吧,我这便将与丁修他们联络的方式,以及验证同盟会身份的密语告诉你……”

    “等等!”林中天抬头打断了他,笑着说道,“你不会以为你大哥我没被通缉吧?”

    “通缉肯定是通缉了,但他们毕竟不知道你的样貌……”

    “我说的不是劫狱,在救你出去之前,我便已经是官府的通缉犯了。”

    “啊?”

    赵立河又傻了眼,忍不住问道:“大哥,你犯了什么事?”

    林中天轻描淡写地说道:“没什么,就是看见几个官兵杀良冒功,便忍不住出手把他们杀了。”

    “几个?”

    “一开始只杀了二十七个,后来杀了多少个,我也记不清了。”

    “……”

    赵立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感慨一声艺高人胆大。

    林中天笑着说道:“不必担心,我观这京城的武备松懈之极,进城时我连样貌都没有遮掩,那城门守将不仅没认出我是通缉犯,甚至还把我当成了京城里哪家的贵公子,谄媚地把我迎进了城,现在想来,当真是笑掉大牙。”

    赵立河摇了摇头:“林大哥,你应该是正好遇到新任的城门守将了,前任城门守将我认识,武功高强,眼力极好,能够一眼认出人群中混杂的通缉犯,对进出的京城大人物也是如数家珍,只可惜这家伙是阉党的成员,现在应该已经被朱由检处理了。”

    “所以我只是运气好?”

    “没错。”

    赵立河点点头,略一沉思,开口道:“这样吧,林大哥,我告诉你密语,你去东直门外,找一棵树皮上有Y型裂痕的白皮松,在树干上刻下密语,一旦他们看到密语,自然会来这里见我。”

    “没问题!”

    林中天兴致勃勃地应下,随后疑惑地问道。

    “不过直接刻密语,会不会有些太明显了?”

    “放心,就算被别人发现也没什么关系,因为这密语其实也不算是密语,只是在那竖着的Y型裂痕左下方画上一个点罢了……”

    说着,赵立河顿了顿,笑着问道:“大哥,我若不告诉你密语的破译方式,你能想出这密语背后真正的含义吗?”

    林中天兴致勃勃地思索起来,但很快便摇了摇头。

    “Y字左下加个点,这符号能代表的含义太多了。”

    “那我若告诉你这Y字裂痕其实代表的是北斗七星呢?”

    “北斗七星?”林中天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大哥可是想明白了?”赵立河笑着问道。

    “当然。”林中天点点头,笑着回答道,“Y字代表北斗七星,说明你们在意的不是斗勺,而是斗柄,而这斗柄在这个时代最大的作用就是指明方向与判断季节,斗柄东指则天下春,斗柄南指则天下夏,斗柄西指则天下秋,斗柄北指则天下冬。”

    “如今乃是四月春,这斗柄指的方向自然是东方,在斗柄左下刻个点,意味着你此刻躲在京城东南城区的秘宅——如何,我说的可对?”

    “……不愧是大哥!”

    赵立河赞叹着鼓掌,不大不小地拍了个马屁。

    林中天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完,他随后纵身一跃,离开了这处秘宅。

    所谓秘宅,就是指隐藏在街巷中,前后左右都不临街的宅院。

    以林中天和赵立河所在的秘宅为例,宅子的前后门都不临街,而是紧挨着几家店铺。

    这几家店铺将宅子围在中间,没有任何门可供出入,只有通过翻墙的手段,亦或床铺下那条隐藏的密道才能与外界联通。

    就好像一间隐藏在城区中的暗室。

    像这样的秘宅,在京城中数量并不算少,都是那些大人物躲避灾祸时所用。

    而赵立河所处的这所秘宅,其实是秦王朱谊漶秘密购置的。

    床铺下的那条密道也都是他派秦王府的人挖的。

    只可惜,万历四十六年,秦王朱谊漶因病去世,谥号“肃”,这处他死前秘密购置的秘宅,也就因此而荒废了下来。

    后来同盟会的势力发展到京城,买下了宅院前街的药铺,这才发现药铺后方隐藏的秘宅。

    至于同盟会怎么知道这处秘宅是属于秦王的,很简单,他们在密道联通的那片郊外林子里挖出了几具秦王府下人的尸体,还发现了一块刻着秦王府三个字的木牌。

    也不知是当时做事的人太过粗心,还是他们根本就不在意,居然没有销毁这些能够证明这些尸体身份的证据,直接就地挖了个坑,将尸体掩埋便草草了事。

    这倒是便宜了同盟会,待确认秦王府如今已无人知晓这处秘宅后,便立刻将其据为己有。

    以类似手段拿到手的秘宅,同盟会手里还有七八处。

    因此靳一川与丁修二人也不能确定赵立河的具体位置。

    到了中午,靳一川终于离开了那处医馆,但与来时不同的是,此时的靳一川手中多了一个散发着淡淡药香的香囊,正是那个医馆姑娘送给他的礼物。

    嗅着香囊散发出的清凉药香,靳一川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容。

    还好,这仍处在暧昧期的朦胧感情并未影响到他的行事手段。

    在进入东直门前,靳一川还是习惯性地望了眼旁边的松树林子。

    只一眼,靳一川便脸色大变,当即停下脚步,仔细确认。

    一分钟后,靳一川匆匆走进东直门,那一身黑色的飞鱼服,令城门守卒无人胆敢阻拦。

    此时的靳一川脸上已然恢复了平静,只是脚下的步伐变得越发迅捷,心中也忍不住涌起阵阵的兴奋与激动之情。

    “太好了!”

    “原来赵兄就在东南城区的秘宅。”

    “我要马上想办法将这个消息告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