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着急出城,果然是他!”

    范闲脸上露出一丝冷意:“王启年,能查出他的去向吗?”

    王启年迟疑道:“这……恐怕有些难度。”

    “难也要查!”范闲瞥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策划此案的不是太子,也不是二皇子,那我就没必要顾忌太多了,必须要抓住他,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王启年眨巴着眼睛,小心翼翼地说道:“大人,还不能这么早下定论吧?”

    范闲皱起眉头,盯着他看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情报?”

    王启年笑着拱手:“大人料事如神,下官确实还有个消息。”

    说着,王启年凑近了两步,低声道:“大人,您在天牢审问司理理的时候,院长大人也在行动,监察院一处的官员兵分两路,分别前往了巡城司衙门和城南参将府,进行查抄工作,结果去了才发现,巡城司参将方大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什么?”

    范闲惊愕地望了王启年一眼,而后紧紧皱起眉头。

    王启年继续低声道:“大人,您想啊,这方参将畏罪自杀,说明吴伯安背后,还有大人物。”

    范闲淡淡道:“这我知道,但我还是要查。”

    王启年小心翼翼地劝说道:“那下官建议,咱们先查到吴伯安这一层,后面的那个大人物,就先暂时不要动了……”

    “……”

    范闲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王启年心中叹了口气,拱拱手,转身跃上房顶,消失在范闲的视野中。

    ……

    ……

    与此同时,京都郊外大约十八里左右的庄园。

    在庄园中,远远可以看见苍山之上的雪巅,即便已是初夏,庄园之中依然十分凉爽,院中的葡萄架子已经展开了绿叶,望去一片青葱,令人心旷神怡。

    葡萄架下,一名身着白衫的中年男子正悠闲地坐着。

    在他的对面,还有一名腰佩长剑的年轻公子。

    望着面前微笑的年轻人,中年男子略显责怪地说道:“二公子,你不该来。”

    林珙微微一笑,极有礼貌地说道:“吴先生要被迫离开京都,小侄自然要来送一下。”

    吴伯安摇了摇头,责备道:“太冒险了,世人并不知道我与宰相府之间的关系,若是让人看到你与我共处一地,只怕伱父亲也极难脱身。”

    林珙摇头道:“父亲并不清楚我与先生定的这计,若真被人知晓,我自会一力承担!”

    ……一力承担?

    你真以为自己能担得起吗?

    吴伯安心中摇头,对二公子的话语相当不以为然。

    但也没办法,想达成此事,就只能依靠这位脑子不怎么好使的二公子。

    毕竟他最初道出这一计划时,遭到了宰相林若甫的强烈反对,还是靠二公子出面联络,这才使得牛栏街的刺杀得以成功实施。

    只可惜,谁也没想到,那范闲居然有如此高强的武艺。

    在那般恐怖的袭击下,他居然逃出生天,还顺便反杀了北齐的八品高手!

    这件事出乎了所有人预料,好在局面依然在掌控中,城南方参将已经被他派人灭了口,就算监察院查到背后是自己,但也不可能查到宰相那里。

    想到这里,吴伯安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催促道:“二公子,我看你还是赶紧回京吧,我会去崂山清修一段时间,等京城的风波过去,再悄悄回来。”

    “无妨!”

    林珙傲然道:“好叫先生知晓,这处庄园我已经经营了许久,即便是大内或者监察院来人,也决不能在这里将先生捉走。”

    “更何况你我行事如此隐秘,又有谁知道你我会在这里呢?”

    话音未落,一道淡淡的声音突如其来地在两人耳边响起。

    “话说得太满,可是会被打脸的。”

    “……什么人?!”

    吴伯安霍然起身,与林珙一起惊疑不定地扫视着周围。

    “看哪呢,我在这里。”

    幽幽的话语从头顶上传来,吴伯安与林珙立刻向后退去,抬头望向葡萄架上方。

    只见纤细的葡萄架子上,一名身着黑衫的青年正双手抱胸,神情冷然地俯瞰着他们。

    “唰——”

    林珙立刻拔出腰间佩剑,厉喝一声道:“来人!”

    “轰!”

    院子的墙壁轰然破碎,一道身影从中飞出,重重地砸在地上。

    待那人在地上翻滚几圈,停在林珙脚边,有出气没进气地呕血,林珙这才惊怒地发现,此人居然是他身边最强的那位八品剑客!

    “这怎么可能?!”

    林珙猛地抬头,望向那面碎裂的墙壁。

    只见一个瞎子从中走出,他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手中提着一把铁钎,钎身上有殷红的鲜血不断向下流淌,顺着钎尖缓缓滴落。

    看到这一幕,林珙无比心寒。

    他忍不住倒退几步,望着走来的五竹与葡萄架上的亚牧惊惧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相府的二公子,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

    五竹没有回答,只是像个鬼魂一样疾速冲了过来。

    林珙大惊失色,当即大吼一声,举起手中长剑朝着五竹砍了过去。

    没等长剑下落,原本立于葡萄架上的身影宛若瞬移般来到林珙面前,抬脚踹在他的胸口。

    “嘭!”

    堂堂相府二公子瞬间倒飞而起,向后撞在吴伯安的身上。

    二人滚作一团,在地上翻滚数圈后才停下来,手脚纠缠着在地上呻吟。

    亚牧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单手捉着五竹的铁钎,摇头道:“这人你暂时不能杀。”

    五竹皱起眉头:“为何?”

    亚牧轻声解释道:“他是范闲的二舅子,杀了他,范闲那边不好交代。”

    五竹面无表情道:“但他想杀范闲,我说了,谁杀范闲,我就杀谁。”

    亚牧摇头道:“那就把他带走吧,让范闲来决定他的生死。”

    五竹皱眉道:“范闲做不了这样的决定,需要我来替他做。”

    “而且,在这里杀死他,没有人会知道,范闲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若是带走他,无论最后范闲会不会杀他,都会难以避免地惹上麻烦。”

    亚牧明白他的意思,将林珙交给范闲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若是范闲决定放过林珙,且不说林珙会不会怀恨在心,单是已经在林珙面前露面的五竹和亚牧,就会因此事而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若是范闲选择杀死林珙的话,他自己心里肯定不好受,与林婉儿之间的关系也会变得极其别扭。

    不仅如此,若是他们无法及时将林珙的尸体带回此地,将来监察院追查到这处庄园,必定会这里发现少了一具尸体。

    到那时,相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追查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所以,在五竹的分析中,由他自己在这处庄园杀死林珙和吴伯安,并伪装成其他人出手,是无数方案中最优的选择。

    与之相比,亚牧的选择则是最差的那一个。

    他看似尊重范闲的决定,实则毫无大局观,目光只能看到案件本身,看不到后续的影响。

    但五竹不知道的是,他分析的这些,亚牧其实都很清楚。

    他只是不在乎罢了……

    亚牧淡淡道:“无妨,我会替你处理好手尾。”

    “……怎么处理?”

    “用我自己的方式,你要是担心,可以留下来看看。”

    “……”五竹盯着亚牧看了一会,忽然迈开脚步走向林珙和吴伯安,“记住你的话。”

    亚牧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与此同时,吴伯安与林珙已经分开,各自狼狈地从地上站起来,惊恐万分地望着缓步走来的五竹。

    “这位壮士……”

    林珙颤颤巍巍地开口,还未说完,一道黑影便瞬间袭来,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林珙脑袋一晃,哼也没哼一声便彻底昏死过去。

    旁边的吴伯安心里涌起强烈的绝望,他倒退几步,强撑着笑容,尽量稳定地说道:“壮士,这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吧,老夫吴伯安,在京城也算是交友广泛,颇有人脉,若是……”

    “噗嗤——”

    话音未落,黑色的铁钎瞬间洞穿他的心脏,而后毫不凝滞地再次抽出。

    五竹甩了下手中的铁钎,看都没看倒地的吴伯安,转头望着亚牧平静道:“人我已经杀了,林珙我会带回去交给范闲,你打算怎么处理手尾?”

    亚牧看了看天边即将落下的太阳,而后转头望向五竹。

    “你先带着林珙离开,至少退到五里之外。”

    五竹微微颔首,没有问为什么,转身抓起林珙的后衣领,提着他向庄园外走去。

    待五竹离开了庄园,亚牧目光一扫,锁定不远处的苍山,双脚缓缓悬浮离地。

    “嘭!!”

    空气爆裂开来,一道流光突破音障,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飞向苍山。

    十秒钟后,青山上传来巨大的轰鸣。

    又过了十秒,庄园上空出现了一颗巨大的陨石,此刻正以数倍音速朝着地面轰然坠落。

    “轰!!”

    陨石坠地,整座青葱的庄园被轻松夷为平地。

    强烈的冲击波裹挟着烟尘扩散开来,瞬间冲荡到五里之外,吹在了神情怔然,似乎整个系统都陷入了宕机,CPU已经完全转不过来的五竹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