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凡停了下,却没回头:“怎么,尊老有话要说?”

    残心叹口气:“来了,就别白来。”

    江凡忽然笑了,转过身:“可也是,来都来了,爬山挺累的。”

    残心微微颔首示意:“那么,请坐?”

    平皇此刻也开口:“江爱卿,回来吧,朕年老体衰,错过今日,没法再陪你登山喽。”

    江凡看看平皇,终于快步走回来,在平皇旁边坐下。

    残心轻叹:“年轻,是真的好,年轻气就盛。”

    江凡笑道:“年轻只是不懂得圆滑而已。尊老请?”

    残心道:“泰岳法旨已经发出,不可收回。”

    江凡点点头:“的确,否则我也不来了。但不是不可,是不能,您还是要多少注意些措辞。”

    这一句句夹枪带棒,话里藏针的,让有死额头的青筋都快要崩裂。

    残心倒依然沉稳:“不能做的事当然就要给出不能的理由。皇庭……自立吧。”

    此话出口,平皇手指都不可控制的微微颤动一下。

    江凡神色虽然不动,但心底却长长嘘口气,这就是他来的目的,摆脱圣地!

    “皇庭……一直是自立的,不是吗?”

    残心默然点头:“圣地法旨,将会说明这一点。”

    江凡目光深邃:“从此与圣地并列,不设监国圣使,自主施政,皇权至上,无人可干涉。”

    残心默然不语。

    江凡道:“沉默就是默认,我就这么理解了,但嘴里不说,却不能不写,还请尊老记入法旨。”

    残心依旧沉默。老暮却开口:“江逍遥,不要太咄咄逼人,有些事应了便是应了,没必要记录在案。”

    江凡坚定摇头:“不行,皇庭不是凤家,他们可以不要,我得要。”

    老暮看着他:“你?你不是人皇,也不是太子。”

    江凡道:“我是镇国隐相,刚才说过,可以代表。”

    老暮嘴唇微微动了下,看看他,再看看平皇,居然没有继续说话。

    江凡也不管:“圣地要做什么我不问,但我是皇庭高官,头顶上只能有人皇,不能太多人,否则我憋气,我一憋气……”

    他目光忽然变得深邃如渊:“就想撒气,那时候我会满天下不管不顾的耍疯,谁离我近就更倒霉,保不齐就拿他开刀!”

    这话就凛冽了。病夫都不由倒吸一口冷气,此子真敢!他不单是在以真相威胁圣地,还在以秦夏战事公然压迫。

    很明确,不答应我的话,我就要把圣地主导皇庭政变公诸于众,而且要往死里揍夏国。在夏国不占理的情况下,是没有任何援手的,独对大秦,夏国恐怕不保。可圣地不能允许,那么秦就太强了。而且夏国,毕竟是最尊崇圣地的,也是圣地根本上想扶持的。更重要的是,一旦失去夏国,圣地就失去最强武装后盾。

    但江凡的话同时也表明,秦夏之战,可以马上结束。

    在这种情况下,纵然他尖锐狂悖,四老心中万分盛怒,却也不得不冷静下来考虑问题。

    最终,残心看一眼平静的长生,缓缓点头:“年轻人冷静些最好,这天下够乱的,实在没必要火上浇油,也罢,我们这些做老前辈的,就帮你消消气。”

    江凡一下子就笑开颜,神色转变之快,让人直想掐死他。

    “好,好……我就说老人家通常都看得远,走得稳,尊老肯塌下心劝我,晚辈当然也肯听,就这么定啦。”

    说完,他就站起身,向着五老做了个罗圈揖,一脸笑容可掬:“既然事情都谈完,江某就告辞。”

    还真是办完事就开溜,一点不拖泥带水,众人很是无语。

    “且慢……”残心摆摆手,老夫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国相。

    江凡愣了下:“啊……还有事?不过我知道的不多啊,不能乱说。”

    “畅所欲言就好,江国相难得上一趟玉皇顶,我等便随意聊聊。”

    “啊……那好吧。”江凡一脸不情愿的坐下来。

    他明白,这么大的事解决了,一定也要让圣地舒服点才行。

    所以,他的苦脸也只是瞬间就变得笑容灿烂:“尊老请。”

    看他翻脸比翻书都快,饶是这些顶级大佬,也不由暗中苦笑,这人哪里是表面上那么强势霸道,分明是个最懂得审时度势的老泥鳅精。

    细观其行为做派,说变就变,一会儿跟小孩子似的撒泼耍赖,一会儿阴沉冷厉如同大妖,一会儿又好像很没心眼一样张口就来,简直变化多端,根本无法揣测其本性。

    残心看看他,又看看平皇,面带笑意:“国相和人皇陛下倒是有些相像呢,难怪流言四起。”

    江凡一皱眉头:“这你也信?”

    残心看似闲谈般笑着道:“当然不信,不过皇庭一直没有澄清,老夫自个好奇,随口问问。”

    江凡正色道:“好奇会害死我的,您老不是不知道我家那霸道媳妇,在此我可要严正声明,我江凡和皇室只有君臣关系。”

    残心淡淡一笑:“江公子甚是爱说笑。也罢,不提这些流言蜚语,不过,单说君臣关系,秦君当真能容你身兼两家?”

    “当然能啊。”江凡一本正经道:“媳妇说了,我在皇庭坐的高,能帮她的就多。”

    光明正大,赤赤裸裸,居然毫不避讳心思。这话出口,残心也不由结巴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好在老暮及时开口:“呵呵,江公子,倒是个敞亮人,还得说人皇陛下胸襟如海,这都能包容。”

    平皇叹口气:“容得下就该容,容不下,只能想办法容了,那司马棘岂非也如是?尊老也知道,皇庭不易啊。”

    江凡撇撇嘴:“陛下,别说的这么委屈,您也有很大好处啊,这次勤王难道不是?双方互惠互利嘛。”

    平皇苦笑一声,向老暮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我家镇国隐相就这做派,倒是让各位尊老见笑了。”

    残心此时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倒是真性情,敢于直言不讳。”

    江凡连连点头:“俺媳妇说了,真诚才是必杀技。”

    众老都有些无奈,怎么就一口一个媳妇,你倒是好会找借口啊,不过话说,表现的这么惧内有意思吗?

    但不管有意思没意思,人家说的你还真就挑不出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