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雀和夏蝉露出几乎一模一样的震惊表情,嘴巴微张,定定看着何不凝的枪口。

    夏蝉是被枪的声音吓到,桑雀则是震惊于诡王朝竟然已经有了枪。

    可是她再看秦泽和许三的神情,分明是根本没见过枪的样子,枪这种东西如果存在于诡王朝,军营之中必然会使用,秦泽曾经是军中伍长,他也没见过?

    那这把枪是哪来的?

    从……现代吗?

    桑雀心脏漏跳一拍,再次看向何不凝。

    何不凝探寻的目光却落在夏蝉身上,夏蝉有些被吓到,立刻抱住桑雀的手臂靠在她身上。

    那条人面蛇被燧发枪散射的子弹打碎,桑雀收回目光扫视背后地面,刚才的烟雾泛着点红色,地上还能看到一些黑色晶石碎片。

    何不凝这枪的子弹该不会就是她之前设想的那种,朱砂混合黑曜石碎片做的吧?

    人面蛇被打散之后,赵启浑身一抽,直接倒在地上,身体大量溢水,眨眼间就成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紧接着,秦泽也出现异常,他身上的赤色水草不受控的勒住他脖子,撕裂他的血肉,从他胸口钻进去,紧缚在他心脏上。

    他所驾驭的邪祟失控了!

    千钧一发之际,何不凝将他挂在手臂上的黑色外袍甩开披在秦泽身上。

    秦泽身上的赤色水草立刻松开他的脖子,从他胸口退出来,化成水消失不见。

    秦泽也随之昏迷,倒在地上。

    许三除了脱力,并未出现异常,旁边有个乔英,引得众人注视。

    乔英此时还沉浸在张元忠拼死救她的惊讶和悲痛中,蓦地感觉到众人目光,她浑身一紧,慌乱地后退,回看众人。

    桑雀也觉得奇怪,乔英进入平湖村也有半年了,沉在湖下那么久,竟然能够活下来?

    而且目前看来,她身上并无肉眼可见的异常,难不成是‘蓑翁’救下了她?

    桑雀想到自己也因为巫娘娘的保佑,才脱离鱼妇的掌控,在诡王朝,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

    “小五,先把她捆起来!”

    何不凝吩咐一声,小五拍拍暂时看不见东西的小六,拿下身上的锁魂绳走向乔英。

    “你要干什么!”

    “别动,等我们确定你没问题之后自然会放开你!”

    “走开!别碰我!”

    乔英挣扎无用,几下就被小五制服,结结实实的捆住扔在一边。

    湖面上波涛依旧汹涌澎湃,但是任凭狂风如何强劲,笼罩在村外和平湖周围的浓雾依旧纹丝不动。

    小六用布条包住双眼摸索着站起来,小五见状赶忙过去扶他。

    小六快速简洁的将他刚才用鬼眼看到的画面告诉何不凝,平湖村鬼雾事件的前因后果,大抵就是如此。

    从几十年前那场干旱开始,湖底的鱼妇村现世,镇邪司未曾处理干净,让平湖村的村民捡到鱼妇的雕像,受到鱼妇蛊惑,开始了长达几十年的祭拜。

    之所以时间没办法具体,是因为镇邪司中不允许留存这类档案,以免因为看过档案的人多,将这件事传扬出去,间接加强了鱼妇的力量。

    小六和何不凝分析,鱼妇村之前应该是被当地信奉的清江使镇压着,在平湖村改为崇拜鱼妇之后,清江使的力量减弱。

    小六看到其中一幅画面,乌龟龟壳上出现痛苦的人脸,最终被代表鱼妇的那种丝状虫破壳,表明鱼妇吞噬了清江使。

    这之后,平湖村就被鬼雾笼罩,也正是因为这种鬼雾的存在,湖下的丝状虫才没有扩散出去。

    所以这鬼雾大概率是清江使留下的,作为惩罚,让平湖村的村民变成鱼妇一样的怪物。

    也是作为保护,让其他地方信奉着清江使的百姓,免于鱼妇的毒手。 “头儿,我觉得有点奇怪,鱼妇只有平湖村一村人的供奉,清江使却有平湖周边好几个村子的供奉,鱼妇怎么能吞掉清江使?”

    何不凝想到阴童,怀疑是阴童协助鱼妇,那可是个非常聪明的恶鬼,有这种手段不足为奇。

    这时,桑雀开口,将乔英在平湖村庙会遇到铃医之事如实告知何不凝。

    何不凝立刻想到紫云山匪寨那个铃医,顿感事情变得错综复杂。

    何不凝再次走到湖边,伸手探入水中,敏锐地察觉到鱼妇的力量比之前减弱了不少。

    他微微侧目,看向桑雀,许三和秦泽可没有这种能耐,必然是她做了什么。

    她也就比夏蝉大了一岁,竟有如此能耐,换了他下去,也未必能削弱鱼妇又全身而退。

    何不凝突然对桑雀的背景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还有她为什么要一直带着夏蝉,夏蝉还把她当亲姐姐般对待。

    想到夏蝉可能是他妹妹,何不凝看桑雀的目光,不自觉染上几分冷意。

    “小五,先插旗!”

    何不凝沉着脸吩咐一声,小五让小六自己站好,手脚麻利地从随身的箱笼中取出一面写着‘镇邪司’几个大字,周围绣着鬼面的幡旗。

    这面旗,桑雀曾在被献祭的汤原县外见到过。

    小六此刻看不见,却能感知到桑雀的好奇,解释道,“鱼妇这种明显已经有了鬼级实力的存在不能被直接消灭,幸好现在的情况也不是特别危急,插一杆镇邪司的旗在这里,能抑制鱼妇力量的扩张。”

    “之后我们只要在村子外围立告示,让周边的人不要靠近此处,时间一长,鱼妇无人供奉,不被人所知,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越来越弱,甚至是消失。在这期间,若是望山城的走阴将大人能够腾出手来亲自处置,自然再好不过。”

    “这样大概需要多久?”桑雀问道。

    小六尴尬一笑,“少说也得一二十年吧。”

    桑雀:…………

    镇邪司的旗插下去,狂风竟然真的逐渐停歇,头顶厚重的乌云慢慢退散,湖面逐渐恢复平静。

    只是湖水依旧泛着不详的深蓝色,总有不知名的黑影从其中闪过。

    烧掉赵启的尸体,把秦泽连外袍一起捆起来,小五又在湖边焚香烧纸,虔诚的拜谢清江使。

    只要还有村民祭拜清江使,它迟早会重新出现在这片湖中,到时候也能继续压制住鱼妇。

    被捆住的乔英也跪在湖边,随着小五的祭拜,重重叩首,想起她男人张元忠窝囊不中用的样子,乔英泪流满面。

    其实不光乔英,桑雀也没想到,在那种时候,张元忠能推开乔英。

    可惜,他连一句遗言都没留下。

    做完这一切,小五花了点时间仔细搜索全村,依旧没找到万彪的踪迹,最后只能放弃,在诡异横行的地方,失踪,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之后,何不凝带头,小五扛起昏迷的秦泽,许三扶着小六,桑雀带着乔英,夏蝉抱着玄玉,一行人离开平湖村。

    这一路上,村外的雾气自行散开,让他们畅通无阻的离开,待到他们找到拴在路边的马时,一阵大风吹来,笼罩在平湖周围的雾气散了大半,最终只剩下平湖村那一片。

    把秦泽和乔英放在驴车上,安顿好之后,何不凝忽然把桑雀叫到一边。

    “从前竟不知桑姑娘是走阴人,不知桑姑娘驾驭的是怎样一个邪祟,竟有祟雾这种特殊的能力。”

    何不凝眼神中的审视锐利得像刀子,恨不能直接把桑雀剖开,看个清楚明白。

    桑雀面无表情,没回答何不凝的问题,露出好奇样子看向他别在腰间的燧发枪。

    “这是什么武器,倒是从未见过。”

    桑雀眼眸一抬,两人目光交接,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