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还是慢了一步。

    道家之所以有钱,是因为他们针对的都是那些想要长生的高端客户。

    普通人一日两餐都是奢求,谈什么长生。

    因此,道家的客户无一不是王侯将相。

    儒家同样如此。

    一般家庭谁供养得起一个脱产学习者?

    儒家执掌文字经义,文字知识又是权贵控制百姓的手段。

    因此,儒家其实本身代表的就是权贵。

    哪怕是墨家,弟子出身最为低贱,但是却也都是有一技之长的百工之人。

    所以,诸子百家,其实没有一家是穷的。

    伏念和颜路之所以奉命来拉拢李牧,根本目的就是因为李牧手中掌握的兵法战略知识。

    一旦李牧著书立说,儒家为其养老。

    等到李牧逝去,他的兵法也会留下两份,一份是李牧的后人,一份则是由儒家负责寻找合适的人选来传承。

    这也是一种变相的垄断知识传承。

    真正想要让知识普及,在整个封建朝代,是不可能的,甚至在任何时代都不可能做到的。

    能普及的知识其实也不过是相对而言的。

    最精锐、核心、先进的知识,永远是掌握在上层手中。

    普通人想要得到,唯一的途径就是变成权贵。

    造纸术,言晏已经交易给了秦国,并州自己也掌握,可是到现在,经籍普及了吗?

    并没有!

    不是秦、并不愿意将知识传承下去,而是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培养起一个脱产学习者。

    无论秦国、还是并州,都缺人口。

    一旦一个中产家庭想要培养一個脱产学习者,那么他们就只能有一个子嗣,否则即便一个中产家庭,也根本无法供给数个子嗣。

    造纸术一直都存在,蔡伦不过是改进了造纸术,让纸张变得廉价。

    可是蔡伦是东汉人,然而即便到了民国,作为两广地方豪绅的陈总,幼年之时,同样也无法随意使用纸张,练习时同样是要用劣质的纸张用粥水来练习写字。

    终究是生产力跟不上。

    培养一个脱产学习者的消耗远远超出一个普通家庭的负担。

    后世对秀才的概念就是,穷酸秀才。

    那么什么是秀才?

    古代科举分乡试会试殿试三级,只有通过乡试者才能称为秀才。

    以明朝为例,科举三年一届,乡试也按照各省人口比例录取,也只取一千余人。

    足可见秀才之稀缺,然而就算是这样的人才,也要沦落到被称为穷酸。

    是他们真的穷?

    并不是,若不是为了学习,他们完全可以过得比任何百姓都好。

    可是因为学习,他们很多人甚至是耗空了一村一族的资源。

    所以才被称为穷酸。

    明朝尚且如此,更何况说是两千年前的战国呢。

    即便是后世来者的言晏,也很清楚,很多人为了上一个大学,同样需要贷款。

    想要读研,读博,更不是一般家庭能支撑得起的。

    所以,这也就诞生了一个词,历史的局限性。

    不是当时的掌权者不想,而是社会生产力跟不上。

    并州虽然在大肆推行乡校,可是能教授的也只是简单的识字罢了。

    想要获得更多的经义知识,那不是一般家庭能负担得起的。

    笔墨纸砚,经籍教师,都是巨大的负担。

    军功爵为什么说是普通人晋升的唯一渠道。

    是因为只有军功达到了不更,才有资格成为一个脱产者,因为他们不需要再从事生产,不需要再缴纳税收,服役。

    也只有成为不更之上的爵位,他们也才有足够的时间和钱财来学习。

    而不更,在二十级军功爵中,也是第四级。

    换算成军功的话,就意味着,他们要斩首五十!

    二十级军功爵其实也可以分为四类,士、大夫、卿、侯。

    不更则是士的天花板。

    也就意味着,不到不更爵,其实士子也是需要服徭役、兵役的。

    从士到大夫,就已经不仅仅是需要斩首,同样需要一场大胜的军功。

    这不是谁能改变的,哪怕是言晏、嬴政都无法改变这种情况。

    真正的知识传承都掌握在政权权贵和百家手中。

    当年言晏离开虞山书院,能带走《易》,在后世看来是很普通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时代,无异于毕业之时,师长们给你送了数亿的启动资金。

    这也是为什么言晏很尊敬虞山书院的原因。

    小圣贤庄想邀请李牧的原因也是如此。

    只要李牧愿意去,他们可以给李牧提供一切生活辅助,甚至安排专人帮助李牧完成学说。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投资。

    不仅是得到了李牧的传承,更是增加了小圣贤庄的底蕴。

    底蕴增加了,小圣贤庄在儒家的地位也会随之提高,在各国的话语权也会变重。

    只可惜李牧选择了虞山书院。

    所以,在得到李牧的意向后。

    虞山书院在外的子弟,也第一时间传讯给了虞山书院。

    虞山书院新任学监和祭酒甚至亲自出动,前来邯郸迎接李牧前往。

    “将军还有什么不舍的吗?”虞山书院新任学监和祭酒亲自陪同着李牧返回了柏人老家。

    李牧看着自己的宅院,人去楼空。

    并州是真的为了他,将他整个家族都搬走了,也就是不能轻易迁坟,不然李牧毫不怀疑,言晏会下令连他们祖坟都给迁走。

    “没了!”李牧回头摸了摸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庭院老树,然后摇了摇头。

    新任祭酒和学监看着李牧的动作,对视了一眼。

    祭酒陪着李牧坐上了南下虞山书院的马车。

    “你们,将此地一砖一瓦全都小心取下,拆了。”

    “还有,找几个花匠,将这棵杏树挖了,小心送回虞山书院。”

    “本学监只有一个要求,所有东西原封不动的在虞山重建!”

    学监认真的命令着。

    什么叫重视?

    这就叫重视!

    既然李牧将军舍不得,那么没关系,我虞山将整个柏人李家宅院全都原汁原味的给平移到虞山书院就好啦。

    这些琐事,怎么能去打扰到李牧将军著书立说呢?

    “还有,那谁,村口的那条老狗,李牧将军似乎很喜欢,走的时候,记得也给带上!”

    学监在柏人城里转了一圈,思索着还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