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接受最好的贵族教育的魏豹自然清楚没有什么事是容易的,言晏给他点明了这条路的凶险,他自然也是有所预料的。

    言晏和魏咎能给他提供的帮助也只是在城市,在人群的聚集地,一旦离开了人和城市的范围,那再大的权势也都没用。

    甚至有时候即便是在城市,也不是所有人都会给言晏和魏咎面子,畏惧言晏和魏咎。

    “弟明白,也想好了!”魏豹郑重的点头。

    “好,那么墨鸦!”言晏低声喝了一声。

    “在!”墨鸦快步上前。

    “带他去铁骑大营,让云大怒找几个精锐老兵,教受豹野外生存技能。”

    言晏说道。

    魏豹的这条路,最难的不是学识和武技,而是如何在野外活下来。

    “喏!”墨鸦转头看向了细皮嫩肉的魏豹。

    他们都清楚言晏和魏咎给魏豹准备的这条路是怎么样的。

    而并州的地广人稀比楚国更甚,更何况魏豹要走的路,几乎大部分都是从未有人涉足过地方。

    换句话来说,魏豹要走的其实是当年大禹走过的路。

    当年大禹铸九鼎,定九州,所行之地名为禹迹。

    现在魏豹要做的跟当年大禹禹迹是一样的,踏足华夏各大水系,丈量天下河流水文。

    一旦成功,魏豹的成就比之大禹也不会逊色太少。

    而这个过程中,最艰难的就是那些万里无人区的野外生存。

    哪怕并州能给魏豹提供最根本的野外生存技能,但是并州终究是以草原为主,而魏豹要踏足的地形却是更加的复杂。

    因此,即便有并州军士的教导,也未必能保证魏豹的绝对安全。

    “还要去军营啊?”魏豹有些迟疑了,从小到大他什么时候过过苦日子。

    “嗯?”言晏冷哼了一声。

    “是,我这就跟墨统领去!”魏豹果断认怂。

    他是有决心去做水经注,但是还没准备好去军营历练啊,而且是这么快。

    看着魏豹的踟蹰,焰灵姬却是开口了,“也不急于一时,我们也还在虞山呆上一些日子,不如这段时间就让他跟在陛下身边学习,由陛下亲自教导一段时间。”

    魏豹看着焰灵姬帮他说话,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言晏愣了一下,也突然反应过来。

    魏豹还小的时候信陵君府就散了,然后就被他们丢出了大梁,独自一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虞山书院学习。

    对自己,对魏咎,魏豹也只知道他们是他的兄长,却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是亲情。

    相比于自己和魏咎,好赖还体会过亲情,魏豹从小就没能体验过亲情,却要背负上两个大哥带来的压力,这对魏豹来说似乎是有些残忍。

    看着魏豹那渴望的目光,言晏也有些动容。

    “罢了,那就不急着去军营历练,跟我们一起呆上一些日子吧!”言晏也松了语气。

    说实话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做好一个兄长父亲的责任。

    哪怕是小云娥,他也没多少时间去看顾。

    “好!”魏豹笑了。

    说到底,他也才十五六岁的年纪,根本没机会体验亲情。

    对于两个兄长,还都是从他人口中听说的。

    因为魏豹,言晏一行又在虞山书院多逗留了一段时间,带着魏豹和小云娥在太湖上泛舟,或是跟着廉颇和李牧探讨兵书兵法,日子倒也难得的惬意。

    只是他们的惬意,对楚国来说却不是如此,秦军伙同并州铁骑摧枯拉朽,席卷楚国,不断的攻城略地,意图彻底占领整个楚国大地。

    然而,一个问题也摆在了秦国面前,那就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官员来治理偌大的楚国。

    以吏为师那是高压政策,并不能持久,持久的镇压,也只会滋生民怨。

    可是这种局面,言晏也想不出任何办法去解决。

    中原与并州不一样,并州是从零开始,没有世家贵族,也没有根深蒂固的关系网。

    秦国却不行,从孟尝君提出了狡兔三窟之后,贵族们也都有样学样的稳固自己的封地,不会太苛待自己封地子民,使得秦国即使想动他们也不容易,只能迁走大部分贵族。

    关键是楚国跟韩赵魏还不一样,楚国一直施行的都是周室的分封制度,贵族对地方的掌控也更加根深蒂固。

    就像是吴县和青溪,几乎就是言家的地盘,秦国即便能迁走言家嫡系,可是整个吴县和青溪的百姓大部分也都姓言,跟言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秦国最常用的办法就是占领一地,以吏为师,然后从地方选出三老参政。

    而这些三老,也根本就是贵族用来教化百姓所派出的人。

    这些人秦国是没法动的。

    嬴政和言晏的书信来往也很频繁,就是在讨论这一统的华夏大地该如何去掌控,彻底的中央集权,让王权能直达乡里。

    “秦国行郡县,是为了将权利收归咸阳,但是这个步子迈得太大了!”

    虞山书院的大儒、廉颇和李牧也都在思索这个问题。

    甚至没少开辩论,但是秦国听不听就不一定了,毕竟严格算起来,他们都属于是降者。

    “何解?”言晏疑惑地问道。

    “周室分封八百年,未尝没有他的道理,直接一次性推翻,不说世家贵族能否接受,百姓也未必能接受。”祭酒摇了摇头。

    倒不是他们要学那些齐鲁腐儒反对秦国新法,而是因为秦国的步子迈的太大了,不论是贵族还是黔首都未必能接受。

    “举个例子来说,楚人信巫祝,秦国则是取消一切淫祠邪寺,我们都知道这是好事,可是那些穷苦黔首能理解?就像是西边昆仑山后的身毒,他们有严格的等级种姓制度。”

    “这一世他们是最低层的种族,已经苦了一辈子,你突然告诉他,种姓是歪门邪说,要取消种姓制度。”

    “百姓是不会接受的,他们希望的是下一世能变成高贵的贵族,你告诉他们没了种姓,这一世的苦不就白受了?”

    言晏愣住了,居然还能如此。

    可是却不得不承认,似乎是真的有些道理。

    “所以,从分封到郡县也是要有一个过程的!”祭酒认真的说道。

    他们也没办法,他们是被征服者,咸阳不会听他们的。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言晏能影响到咸阳的决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