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若谷刷完最后一题才从沙发上站起身。

    她的拖鞋摩擦着脚下,轻盈的脚步带起一丝轻风,尽显随性。

    她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又转过身,长发飘扬如同丝滑的锦缎,流转着绚丽的光泽,她微微侧头,声音轻柔道:

    “中午给你做炒面怎么样?我买了新鲜水灵的小青菜,还做了赤豆酒酿,刚放冰箱冷藏里面镇着,等下拿出来喝正合适。”

    余怀夕吃过东门小吃摊上的炒面后,就爱上了那个味道,隔三差五就想去吃。

    陈若谷虽不是高敏感的妈妈,却也会担心食品安全问题,索性就学着在家做给她吃。

    余怀夕过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穿越过来后也在慢慢转变观念,现在会主动收拾房间,也会自己手洗内衣,妈妈做饭她去帮忙。

    陈若谷正拿着围裙往身上系,见怀夕到厨房去,连忙将她拉住,嗔怪道:

    “天这么热,你就别进去折腾了,坐着等会儿就好,很快的。”

    她压根不给怀夕反对的机会,转身进厨房就把移门关上。

    怀夕透过玻璃,看见妈妈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面露微笑在厨房忙碌着,动作无比优雅。

    从前的陈小娘温顺贤淑,现在的陈若谷娴静优雅,解除了封建礼教的束缚,她就像绽放光华的璞玉,美好的让人移不开眼。

    怀夕突然很想记录下这幅画面,她掏出手机选好角度,偷偷拍下陈若谷做饭的照片,随手发到朋友圈,还配上文字:

    妈妈用心烹饪的菜肴,总能让我感受到家的温暖和被爱的滋味!

    她拍照片没什么技术含量,只是光影效果绝佳,恰好有一束光打在陈若谷发丝上,让她看起来如梦似幻。

    余怀夕微信通讯录联系人不多,她发过照片后就没在过多关注。

    另一边余渊拍完最后一场戏杀青后,正坐在摄像机前反复观看成片,不时副导演讨论细节问题,直到两人找不出丁点瑕疵才满意。

    韩硕裤腿卷的很高,他捧着盒饭远远走来,边啃手枪腿边含糊不清道:“老余,你先别看了,快吃午饭。”

    余渊心不在焉的嗯了声,转头又继续跟副导演讨论后期制作的问题,韩硕了解他的臭脾气,他也不打扰,三两口就啃完了巨大的手枪腿。

    余渊回过神时他正在咯吱咯吱的嚼骨头,余渊眉头皱成川字,一脸嫌弃道:“我这是缺你肉吃了?至于连骨头渣都不剩吗?”

    韩硕粗鲁的将骨头渣从嘴里吐出,豪迈不羁道:

    “你尝尝就知道了,蒋大厨手艺真不错,大锅菜都能烧的这么入味,这个手枪腿味道绝了,可以直接当下酒菜,你快尝尝。”

    余渊接过他手里的饭盒,打开只见里面有拳头大的糙米饭,搭配些许蔬菜沙拉,然后是巨大的手枪腿。

    韩硕腆着脸邀功道:“蒋大厨单独给你准备了卤牛肉,但我觉得偶尔可以吃点放纵餐,就把牛肉换成鸡腿了,老香了,你赶紧啃一口。”

    余渊不贪吃也不挑食,最近温度飙升,他热的没胃口,看到油腻腻的肉就饱了,直接夹起递到韩硕手里。

    “你喜欢吃就多吃点,我没胃口。”

    韩硕鼻梁被蚊子咬了个大包,他挠着痒道:

    “这夏天还没正式开始你就苦夏了啊,那还吃什么减脂餐,多给你来点优质碳水吧,太瘦了不好看。”

    余渊对食物没有太强烈的渴望,他吃着紫甘蓝无所谓道:

    “准备清淡点就行,你看着安排。”

    在剧组拍戏条件简陋,没那么多讲究,韩硕往自己腿上啪的拍一巴掌,然后摊开掌心看着惨死的蚊子,恶狠狠道:

    “喝我这么多血,总算是报仇了,老余,你这么淡定,就没有蚊子咬你吗?”

    余渊没什么情绪起伏道:“可能蚊子比较喜欢你身上的油脂味,剧组全部杀青咱们今天可以撤了,你也不用继续遭罪了。”

    韩硕想着回去后要跟傅娟对上顿时脑袋大了,他苦哈哈道:“回去日子不好过啊,虽然换经纪人对外发了公告,但是娟姐依旧把控你所有行程安排,我找她沟通也不搭理,我简直寸步难行,你能不能先跟她谈谈?”

    余渊眼神威胁的盯着他,声音冷淡道:

    “你如果能力不足无法胜任这份工作,我可以换其他人上,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要你何用?”

    韩硕听着这话牙疼,傅娟是普通女人么?那是单枪匹马在娱乐圈闯出名堂的铁娘子。

    他听说过,傅娟闯娱乐圈的时候什么资源都没有,靠着几杯咖啡厚着脸皮挤进片场跟人家攀交情。

    她谎称自己有业务需求要了很多人的名片,没事就去片场混个脸熟。

    直到有剧组因为男配塌房拍不了戏,整个组着急赶进度找不到合适人选,她趁机推出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这才撕开一条口子。

    傅娟这样有韧劲又豁的出去,且脑子还聪明的女人,不是什么人都敢惹的。

    她是余渊的经济人,也是工作室合伙人,韩硕哪敢轻易与她对抗。

    韩硕感觉被蚊子咬过的鼻梁更痒了,他见余渊态度坚决,哭丧着脸道:“老余,你真决定翻脸了?不怕娟姐撤资?”

    余渊将饭盒盖上,一脸平静道:“她撤资公司照常运转,你知道的,我不缺钱。”

    韩硕听了余渊交底,心里有了决断,他不觉得余渊过河拆桥,老余能走到今天这个高度,并不完全依赖于傅娟,她只能算是锦上添花。

    说句良心话,傅娟确实过界了,就算是工作需要,她也不该时时刻刻将人绑着,这除了一己私欲还能为什么?

    韩硕尝过跟傅娟合作的轻松,虽也有不舍,却也知道终归是要做出选择,他正色道: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就放心大胆的跟她争,这几年我也不是白混的。”

    余渊斜睨了他一眼,嘲讽道:“你要真是酒囊饭袋,我怎会养你这么长时间,尽量把损失降到最低。”

    韩硕微微颔首,他虽然有时会不着调,但城府和手段都有,余渊完全可以放心。

    聊完正事,余渊习惯性拿出手机刷朋友圈,刚打开便看到了怀夕发的那张照片,山里信号差,点开照片缓冲许久才出来。

    这张照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却充满浓郁的氛围和生动的细节,轻易将余渊的视线吸引,让他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韩硕回过神,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机,好奇的凑了过去,余渊立即将手机锁屏,不客气道:“你没事不走,还待在这里做什么?”

    韩硕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忍不住埋怨道:“你有必要这么紧张么,我看看又不会少块肉,你该不会是看美女照片吧?”

    余渊压根不搭理他,长腿迈着优雅的步伐,径直朝保姆车走去。

    保姆车上私密性强,空调已经打开,余渊上车后半躺着休息,手机解锁依旧还是刚才打开的照片。

    陈若谷虽只露出侧面,却美丽的宛如朝阳,她的微笑藏着无尽的温柔与亲切,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她与初见时一样迷人。

    余渊忍不住拨通了女儿的视频通话,手机铃声响了很久方才接起。

    余怀夕再次见到余渊那张帅气的脸,表现的异常平静。

    她将手机放在餐桌上,吃口炒面,而后才开口道:“爸爸,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有同龄女孩对爸爸的亲近之感,余渊看着她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宛如山间清泉,仿佛能洞察一切。

    他清了清嗓子,温和问道:“夕夕,妈妈今天又给你做什么好吃的了?”

    余怀夕端着赤豆酒酿吸了一大口,满足道:

    “妈妈给我做了炒面,还有赤豆酒酿,味道比外面的小吃摊要好。”

    余渊记得刚结婚那会儿,他们经济不宽裕,他也没什么存款,家里家外都靠陈若谷操持。

    她刚开始连米饭都不会煮,如今却能轻轻松松满足女儿的口腹之欲,终究是他亏欠了她。

    他嗓音沙哑道:“喜欢你就多吃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别学别人减肥。”

    余怀夕原本就是吃不胖的体质,她每晚还要练养生诀,新陈代谢太好,压根不需要减肥。

    “我又不是娱乐圈的人,不靠脸蛋和身材博关注,胖瘦无所谓,健康就好。”

    陈若谷就坐女儿对面,她只静静听着他们说话并不吱声。

    余渊摇头失笑,想着女儿年纪还小,没到爱美的时候。

    “你说的没错,身体健康才是根本,你……妈妈在哪?还在厨房忙吗?”

    余怀夕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她动作幅度挺大,余渊也看见了。

    陈若谷不好视而不见,只得将手机朝向自己,她调整好表情后问道:“你吃过午饭了吗?”

    陈若谷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夫妻俩长时间不在一起难免生疏,即便想友好相处,也得有合适的话题聊才行。

    余渊声音温和道:“我刚吃过,老房子装修进行的怎么样了?”

    不等陈若谷头疼,余渊率先找到话题,她顺势道:

    “墙已经砌好,电工师傅也重新铺好电路了,一切按部就班的进行,诊所很快就能完工。”

    余渊体贴道:“诊所是不是得招几个护士帮忙?还有家里也得找靠谱的保姆做家务,你总不能天天给怀夕做饭,油烟太伤皮肤。”

    余怀夕听见这话露出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陈若谷面色坦然道:“这些事不急,招人得找合眼缘的,房子还没装修好,还有时间慢慢挑。”

    余渊嗯了一声,主动报备道:

    “我戏杀青了,今晚回公司,后面还有很多通告要赶,中途可能回沪市的家里住两天,不一定有空去宛陵看你们。”

    陈若谷听他这么说反而松了口气,她声音轻快道:

    “没关系,怀夕最近在补习功课,我也要到驾校去学车,大家都忙,你回宛陵我们也未必有时间陪你。”

    余渊的记忆还停留在陈若谷歇斯底里的控诉他,他可以怀疑一切,绝对不会怀疑陈若谷对他的感情,听她那么说只当她是自我安慰。

    “除了忙不完的通告外,公司的事情也有些棘手,我需要时间妥善解决,最迟年底就会回到你和怀夕身边。”

    陈若谷不知他怎么想的,从未有人说过催促他回来的话,实际上他回来的越晚,陈若谷越高兴,但这想法只能放心里,不能宣之于口,她附和道:“这样挺好,可以陪我们在家过年。”

    陈若谷又找借口道:“怀夕下午还要去老师家补习英语,我得陪她一起,她午休时间不多,不能跟你继续聊了。”

    余渊有些失望,他很喜欢唠家常的感觉,但女儿学业为重,他声音低沉道:

    “好,你们注意安全,出行不便就请个司机。”

    陈若谷委婉的拒绝道:“在小城市生活低调些更好,等我拿到驾照就可以自己开车了,不会让你女儿受委屈。”

    余渊更加直观的感受到陈若谷的改变了,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情绪激烈的反对,言语之中带着尖刺扎人。

    他说不清楚目前的改变是好是坏,但心里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怅然。

    “好,按你自己的想法来吧,碰到解决不了的问题给我打电话。”

    陈若谷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真有事不找余渊还能找谁。

    视频挂断后,余怀夕忍不住感慨道:“该珍惜的时候他不好好珍惜,殊不知错过就是永远。”

    陈若谷淡然一笑,意味深长道:

    “婚姻需要双方共同做出改变和让步才能继续走下去,不要过于美化那条死胡同,说不定两败俱伤,比现在更惨烈。”

    余怀夕细细品味这话,还真挺有道理,到底是她年轻太单纯。

    吃过饭怀夕回房间睡午觉,陈若谷收拾好厨房就在沙发上眯了会儿。

    黄老师家离的有些远,上课时间也比较长。

    陈若谷不放心怀夕独自去,万一路上出什么意外,她哭都没地方去,索性陪着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