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文武群臣在宣政殿外等候觐见。

    魏王李泰身着锦衣华服,步态雍容,他在见到太子李承乾后略作停顿,颇为敷衍地点头示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转过头,却径直走向了吴王李恪,脸上马上浮现了笑意。

    “皇兄,看你脸色不错,可有什么喜事啊?”

    李恪不咸不淡地回答说:“没什么喜事,就是最近跟药王孙思邈先生探讨养生之法,所以习惯早睡早起,气色自然要好些。”

    “养生之法?皇兄你这才多大年纪就要养生,有些夸张了吧?”

    “不,养生得趁早,等透支了身体,病痛找上门的时候再谈养生,那岂不是为时已晚?”

    李恪一本正经地说着。

    李泰的反应看起来十分认真,还时不时点头表示认同李恪的说法,两人之间的互动不经意地引起了在场文武百官的注意。

    往常吴王和魏王之间只局限于表面上的客气,闲话更是说不上几句,怎么今天他们看起来十分谈得来?

    有大臣在下方窃窃私语道:“这吴王和魏王倒谈起养生来了,聊得还挺投契,反而是太子那边稍显被冷落。”

    “谁说不是呢!我听说魏王亲自登门拜访邀请吴王参观怡园,还跟那些太学的士子们一起吟诗作对,畅谈古今呢!”

    由于魏王和吴王之间的互动一反常态,很多对朝局敏感的大臣们,都感受到了微妙的变化。

    李承乾目睹李恪和李泰有说有笑,互相恭维的样子,心中的怒气更盛。

    他觉得李泰是在故意轻慢自己,想要当众表现出对太子的不满,更有要联手吴王来对抗东宫的意图。

    李恪随口应付了李泰几句之后,忽然压低声音问道:“听说昨天接连闹出了好几件大事,我忙着睡大觉什么也不知道,今天朝会该不是要商讨这些事吧?”

    “是又怎样,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就算有需要着手调查的地方,那也有刑部、兵部和大理寺,轮不着我们操心。”

    李泰说话的同时,目光时不时偷瞄李承乾所站的方向。

    李恪沉重地叹出一口气,随后恨恨地说道:“话虽如此,可也得担心居心叵测之徒往我身上泼脏水,要是这样的话我非得天天诅咒他不可,让他这辈子都吃不上三菜一汤,上茅房被尿憋死,生出的孩子不是他的崽!”

    看着李恪竟然说出这么歹毒的话,李泰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表情变得微微僵硬。

    毕竟这次就是李泰在暗地里栽赃李恪,并且蓄意挑起东宫与吴王府之间的冲突,也就是说李恪现在骂人的话全部都骂到了李泰的头上。

    李世民这时终于姗姗来迟,群臣迈步入殿,行跪拜礼。

    在此之前长孙无忌、房玄龄、魏征等朝中重臣,都已提前跟李世民在偏殿商议过要事,长安城内每逢有所异动,都逃不过皇帝的耳目。

    “诸位爱卿,昨夜城中喜源布庄的那场大火,你们都听说了吧,有谁知道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李世民开口直奔主题,对他而言最关心的就是布庄仓库所发生的事,因为根据现场目击者的描述,那可不是一场寻常的大火,而是因爆炸而引发的火灾。

    因为事情涉及到了炸药的使用,这轻而易举便牵动了李世民的神经。

    当初在亲眼目睹火药的巨大威力后,他便三令五申朝廷要严加管制火药的存储、运输和使用,绝不能流入民间或是私藏私用。

    现在赫然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必定要彻查到底,否则必将引发更加严重的后果!

    “陛下,这次事件疑似使用了黑火药,现场也有硝石、硫磺等燃烧后留下的残留物,得知此事后臣便马上命人清点库存,确认数额都能对上,因此并非从我们这里流失的黑火药。”

    殿前率先站出来的人是兵部尚书侯君集,由于这件事十分敏感,他需要先把自己给摘清楚,表明此事与兵部无关,他们也不存在保管黑火药不善的过错。

    李世民对此不置可否,转而看向工部,“段仑,你们工部之前负责监造、研发黑火药,库房中也有一些留存用于开凿山石、挖掘地基之用,可有异常?”

    段仑赶忙答道:“禀陛下,工部保管的黑火药已全部运送至骊山,交由吴王所负责的温泉山庄营造所用,目前京师库房中并无留存。”

    “运输途中并无遗失?”

    “禀陛下,臣等深知黑火药的威力,绝不敢有所差池,所有黑火药悉数运送至骊山,臣手中还有当时的交接公文留档。”

    李世民满意地点了点头,段仑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这种事情上是不敢犯错的。

    这么一来,问了一圈愣是查不出那黑火药的来源,李世民脸上的表情可就越来越严肃了,今天必须有人给出一个交代才行。

    李承乾这时出人意料地站了出来,故意阴阳怪气道:“父皇勿虑,吴王是黑火药的创造者,想必对这件事他必定有真知灼见,不如先听听他怎么说?”

    此话一出,殿前这些文武大臣们齐刷刷看向李恪,就像是猛然间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李恪心里暗骂了一句,这不就是李承乾在蓄意针对自己吗?

    李承乾故意强调李恪是黑火药的发明人,这样就将问题直接甩到了李恪的头上,也让众人都不禁要在心里产生怀疑,整件事或许跟吴王府有关联。

    难道昨晚的这一手牌,并没能成功把东宫的目光从自己身上转移到魏王府吗?

    李恪心头闪过一丝忧虑,不过他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天底下没有人能查清楚布庄仓库的爆炸会跟自己有关联。

    只见他从容出列,并对李世民说道:“父皇,依我看这件事跟朝廷管控的黑火药无关,毕竟在民间也有不少人懂得制作方法,无非是他们没有能力做到那么精良的程度而已。”

    “如果只是炸掉布庄仓库,即便是粗制滥造的土火药也能达到这个效果,我们可不能被误导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