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中旬,凌晨的伊普尔微风习习,潮湿的海风中依旧带着一缕寒意。

    协约国防线内,大多士兵还在睡梦中,只有几名哨兵躲在战壕下一边张嘴打哈欠一边盯着德国人的方向。

    忽然,无人区升起了一道一人多高的黄绿色烟墙,这道烟墙随着风向缓缓地飘向协约国防线。

    正放哨的菲利克斯揉了揉眼睛,他以为是自己一夜没睡视觉出了问题。

    一再确认后,他扭头朝正抱着步枪背靠战壕打磕睡的战友问:“克莱恩,醒醒,是我看错了吗?黄绿色的雾。”

    克莱恩嘟喃了一句:“你一定是看错了,这几天天气很好,不会有雾!”

    “是真的,就在我们面前。”菲利克斯用脚踢了踢克莱恩:“起来看看。”

    克莱恩皱了皱眉,似乎对菲利克斯的行为不满,他从小就生活在这一带,从未见过什么黄绿色的雾,这一定是菲利克斯为了叫醒他而找的借口,拙劣的借口。

    然而,当克莱恩探出头时却真的发现面前有一道黄绿色的雾朝他们滚滚而来,像潮水,此时距离他们不过百米远。

    克莱恩惊呼出声:“它看起来不像雾。”

    “不是雾又是什么?”菲利克斯反问。

    “我不知道!”克莱恩回答。

    “或许我们应该向上级报告……”菲利克斯建议。

    但话音未落,菲利克斯就闻到一股刺鼻的怪味,他忍不住咳嗽起来,眼睛感到一阵灼痛,喉咙像是被火烫了似的。

    克莱恩也是同样的情况。

    菲利克斯马上意识到这是“黄绿色雾”的“功劳”,它们甚至还没“淹”到面前却有了这么大的反应。

    “毒气”两个字跳进菲利克斯脑海,他当机立断,拉着克莱恩沿着交通壕往后跑。

    克莱恩一边跑一边断断续续的喊:“我们,要通知,其它人……”

    “来不及了!”菲利克斯回答。

    等通知其它人,所有人都会被“淹没”在毒气中,他们更应该通知第二道防线的部队,这样才能尽可能避免更大的伤亡。

    事实证明菲利克斯是对的,第一道防线的三千多人因为没有准备,能幸存的只有几十人。

    第二道防线后,因为有哨兵及时通知伤亡少得多。

    即便如此,整个伊普尔突出部的协约国军队,包括英第五军、法第二十军在内十余万人全部溃退,防线上出现了一个10公里宽的缺口。

    是役,德军一共施放了6000罐共18万千克的氯气,造成1.5万人中毒,其中5000人死亡。

    德国第二十六军跟在毒气后冲向缺口,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就轻松占领了协约国阵地并向伊普尔-科米讷运河挺进。

    (上图为一战毒气施放近景,由于氯气密度比空气大,能长时间沉积在低处,保持对敌方的持续杀伤)

    ……

    北方集团军指挥部,福煦像往常一样准时在六点起床。稍作漱洗后,他便绕着村子开始了今天慢跑。

    这是福煦保持多年的习惯,他认为要保证部队的进攻速度,强健的体魄是必不可少的。

    虽然他身为一名将军已不需要在阵地上朝敌人发起冲锋,但即便能起到一点示范作用他也应该这么做。

    福煦通常要跑半小时,但这一天他不得不中断。

    就在他跑完半圈打算喝一口水时,莫里尼神色慌张的跑向福煦,惊慌失措的喊着:“将军,有情况,您得马上回指挥部一趟。”

    福煦对莫里尼的表现颇为不满,身为一名军人尤其是集团军司令部的参谋,他在任何时候都应该保持冷静。

    莫里尼没意识到这一点,他跑到福煦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报告道:“毒气,将军,是毒气!”

    福煦“哦”了一声,语气带着不满:“夏尔又提起毒气的事了?”

    这家伙还没完没了了,上次已经给过他警告了,这情报说不定是德国人有意放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扰乱协约国军队的军心!

    然而,莫里尼却摇头回答:“不,将军,是德国人……德国人释放了毒气!”

    正喝着水的福煦被呛到了,他不受控制的咳着,目光却带着震惊望着莫里尼,艰难的问:“什么,毒气?你,你确定?”

    “是的。”莫里尼重重的点了点头:“在伊普尔,我军伤亡惨重已大面积溃退,夏尔是对的,德国人的确在准备毒气战!”

    福煦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他把手里的水壶一丢,转身就朝指挥部方向飞奔。

    ……

    消息不久就传到了法兰西,巴黎瞬间就轰动了,所有人都知道德国人在战场上使用毒气:

    “这是一种不人道的行为,他们不能这么做。”

    “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他们简直就是恶魔,不择手段的杀人狂、刽子手!”

    ……

    当时夏尔正休假在家,这段时间他的假期较多,暂时又恢复了隔两天一天假的惯例。

    这是加利埃尼考虑到夏尔刚从加利波利战场回来需要休息,夏尔也因为有许多私事要处理而欣然接受。

    睡得正香,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接着是洛朗的喊叫:“上校,将军让您马上回司令部!”

    夏尔马上意识到有急事。

    这是头一回,洛朗亲自上楼敲门而不是通过德约卡把夏尔叫醒。

    夏尔隐隐猜到可能是毒气战开始了,只有这事才能让洛朗这么紧张。

    果然,当夏尔匆匆穿好军装出门时,洛朗面色苍白的报告道:“毒气,德国人用了毒气,您又猜对了!”

    夏尔面无表情的“嗯”了一声,带着他就往楼下走。

    德约卡和卡米尔已经在楼下等着,他们听到一点消息,此时正紧张的看着下楼的夏尔。

    这时候不应该再派夏尔上战场吧?卡米尔想,但她没说出口,只是不受控制的上前把夏尔拦下。

    “今天是你的假期,夏尔。”卡米尔的借口苍白无力:“你应该在家好好休息!”

    “没事的,妈妈。”夏尔回答:“我是去巴黎,没有去别的地方,我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