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畔,夕阳在斑尾林鸽的“咕咕”声中缓缓落到地平线下,在那一瞬间,天色忽然暗了下来。

    (上图为斑尾林鸽,又称‘欧洲鸽’,是塞纳河常见的久鸟类之一)

    韦尔斯的别墅内灯火通明,厨房的仆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厨师长满头大汗的朝电话方向喊:“金枪鱼在什么位置?”

    “已经在运来的飞机上了,大概半小时会到!”

    “确定是新鲜的?”

    “是的,今天刚捕到的!”

    ……

    他们两小时前听说少爷提贾尼获准一天的假期,今晚要准备欢迎他的晚宴。然而,全巴黎都找不到新鲜的金枪鱼,那是提贾尼最爱吃的一道菜。

    没办法,只能雇佣飞机从200公里外的海滨城市运来。

    最终,一盘美味的“碳烤大肥”及时端上餐桌送到提贾尼面前。

    (注:‘大肥’是金枪鱼腹部脂肪最多也是最昂贵的一部分)

    厨师们的辛苦,换来的就是韦尔斯在餐桌上提了一嘴:“那是从敦刻尔克运来的,试试?”

    “谢谢,父亲!”提贾尼切下一块鱼肉送入嘴里,微笑着赞了声:“美味,我很喜欢!”

    韦尔斯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举起酒杯朝提贾尼扬了扬:“我以你为荣,提贾尼,不只是因为你在战场上取得的成功,更因为你成熟了许多。”

    “战场是个磨炼人的地方。”提贾尼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回答:“不过说起成功,那大多是夏尔的,我只是……”

    提贾尼摊了下手:“我大多是按他的命令或计划做。”

    提贾尼脸上没有尴尬,反而还有些自豪。

    提贾尼不认为这是丢人的事,如果有谁想跟夏尔一较长短或者抢他的功劳,那一定是这世上最笨的人。

    韦尔斯对提贾尼的直白表示赞赏:“你说的或许是实话,但你能成为夏尔的搭档不是没有原因。”

    提贾尼扬了扬眉:“您是想说因为造船厂?”

    “不!”韦尔斯笑了起来:“是因为你,提贾尼,你或许没发现自己的优点,夏尔看到了。”

    韦尔斯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的儿子,他以前也没发现这个优点,甚至认为这是缺点:从小衣食无忧的提贾尼对金钱、权力毫无兴趣,却钟情于“战争艺术”。

    但现在,韦尔斯认为自己错了。

    提贾尼做得很好,有一天他可能会成为一名法兰西的常胜将军,或者是夏尔的左膀右臂。

    这也是韦尔斯犹豫的点之一。

    浅喝一口酒,放下酒杯时韦尔斯话锋一转,问:“说说夏尔吧,他真的有人们说的那么优秀?”

    一说到夏尔,提贾尼就来劲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向韦尔斯:“他比人们说的还优秀,父亲,有许多是人们不知道的。”

    “是的。”韦尔斯有感而发:“每一个成功的背后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凶险。人们往往只看到表面,却忽略了获得的过程,而它才是最难的。”

    提贾尼点了点头:“是这么回事,但每一次夏尔都能化险为夷,我很庆幸我们站在他一边。”

    韦尔斯神色一滞,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应:“是的,你说得对。”

    然而,提贾尼了解他的父亲,他马上就察觉到不对,脸色逐渐变成失望,语气也冷了下来:“您不打算站在夏尔一边,对吗?”

    “不。”韦尔斯摇头否认:“我只是,还没决定。”

    提贾尼笑了起来:“还没决定?让我想想,距离您与夏尔见面已经有两三个月了吧!”

    接着提贾尼明白了,他冷声问韦尔斯:“是‘没决定’,还是‘不想决定’?”

    如果是“不想决定”,那就不是时间问题了,考虑再久依旧是“没决定”。

    韦尔斯没有否认,他只是平静的回答:“你以后会明白的,如果你在我这个位置上……”

    “我不明白!”提贾尼站起身来,语气激动:“夏尔是未来,父亲,他是一切,您看不到这个吗?”

    韦尔斯无奈的摇了摇头:“但如果‘决定’了,我们可能没有未来,提贾尼。我也希望全力支持夏尔……”

    “那就这么做!”

    “可我不能……”

    “因为利益,对吗?你眼里只有利益,而且是眼前的!知道什么是鼠目寸光吗?我看到了!”

    ……

    说完,提贾尼抽掉餐巾往桌上一摔,气呼呼的转身走出家门,只留下韦尔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盯着满桌的美味发愣。

    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始终无法调和,不是因为这个问题就是因为那个问题。

    ……

    警察训练基地,夏尔坐在第105步兵团指挥部内的办公桌上无聊的看着防毒面具的使用方法。

    在切身体验了防毒面具的一系列问题后,第105步兵团总结出一套注意事项:

    使用前要检查防毒面具是否有损坏,确保面具没有裂痕或破口。

    接着还要检查它的密封性。

    还要正确佩戴并确保滤毒罐是新的。

    ……

    这些看起来似乎简单,但每一条的背后都有血的教训:第105步兵团在伊普尔反攻战中,有两百多名士兵因毒气减员,其中至少有一半是因为这些不应存在的原因。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在物资篑乏的战场,有时即便知道防毒面具破损了也无法更换。

    他们只能在戴与不戴间选一个。

    这时提贾尼回来了,他看到夏尔时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我放不下部队,所以回来了。”

    “是吗?”夏尔反问。

    这个借口太牵强了,如果真的放不下部队,他根本就不需要请这一天的假。

    提贾尼没回答,闷闷不乐的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愣了一会儿,从抽屉里拿出什么假装忙碌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一边是父亲,另一边是夏尔,站在哪一边似乎都不对。

    “让我猜猜。”夏尔语出惊人:“跟你父亲吵架了,是因为我。”

    提贾尼猛地抬起头望向夏尔:“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你父亲投了弃权票,将军。”夏尔说:“记得关于更换军装的提案吗?”

    提贾尼一愣,然后点了点头:“是的,你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