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拉斯通往康布雷的公路上,福煦坐在飞驰的汽车里饶有兴趣的看着手里的文件,那是夏尔部队的装备信息。

    康布雷地属福煦的北方集团军群战区,夏尔在康布雷作战需要的配合及大部份补给都由北方集团军群提供,福煦需要知道装备情况。

    “有意思。”福煦翻看着文件:“他把自己的部队全部用车辆武装起来了,要么是坦克要么是装甲车,或者是汽车,连火炮也不例外。”

    接着福煦扭头望向坐在身边的魏刚:“你怎么看?”

    魏刚是福煦的首席参谋,也是福煦“进攻理论”最忠实的拥护者,两年前获福煦赏识,之后像坐火箭似的先后任第20军参谋长、第9集团军参谋长,现在又任北方集团军群参谋长。

    (上图为马克西姆.魏刚,一战时任福煦的参谋长,二战时先后任法军总司令,维希法国的国防部长)

    “恕我直言,将军。”魏刚面无表情的回答:“我并不认为这是正确的做法,它很容易遭到敌方炮火的毁灭式打击。”

    福煦微微点头表示赞同,他看过那些装甲车和火炮的数据,它们似乎十分脆弱。

    尤其是那被称作卡车炮的东西,只是简单的卡车和火炮的组合,如果说有做什么,就是加强了底盘。

    福煦脑海里不由闪现这些车辆中在敌人炮火下一辆辆被炸翻的惨景。

    “何况。”魏刚补充道:“我对这些车辆在战场能起到的作用表示怀疑,其它的部队都是在步行,他们跟不上夏尔的部队。难道说,夏尔想凭这两支部队总数一万多人就独自击溃德国人?”

    福煦没有反驳,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如果没有其它部队配合,速度快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一头扎进敌人的包围圈,送死送得更快!

    “然而。”福煦若有所思的说:“事实是他一直在获得胜利,上校,从未输过。”

    “这可能是因为我们的战术。”魏刚回答。

    “我们的战术?”福煦吃惊的望向魏刚,难道他也对“进攻理论”有了怀疑。

    不过很快福煦就明白是自己想错了。

    魏刚解释道:“我们的战术对德国人早已不是秘密,德国人也在用同样的战术与我们作战,我们彼此熟悉,因为他们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福煦接嘴道:“你是说,在德国人已经适应我军战术的情况下,夏尔忽然采用不同的战术作战,这让德国人无所适从?”

    “是的。”魏刚很肯定的点了点头:“贝当的防御战术也是如此,它也是一种与‘进攻战’不同的战术。”

    顿了下,魏刚断言:“一旦德国人习惯了他们的战术,就是他们失败的时候,战斗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只能是‘进攻’。”

    福煦沉默了。

    虽然“进攻理论”是他总结并推出的,之前深信不疑,但与夏尔交谈几次后,他内心出现了动摇,现在已不再轻言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这时汽车拐进一道山坳,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卫上前,汽车缓缓停下接受检查。

    ……

    夏尔的习惯是不在城镇内扎营,虽然那更舒适也更方便,但同时也会给敌人创造斩首的机会并给平民带来危险。

    因此只要不是特殊情况,他总是将指挥部设在森林里。

    此时夏尔刚接到格雷维和阿曼德被捕的消息。

    他心下感叹,格雷维的聪明和谨慎远超夏尔的想像。

    谁能想到保险柜里藏的一本书无关紧要,那是一本巴尔扎克写的《农民》,这很符合格雷维右翼身份及其理想。

    但那只是引别人偷窃并给格雷维示警用的。

    格雷维每次把它放进保险柜时,都会小心翼翼的夹上几根头发,一旦有人动过他马上就会知道,然后他就会假装《农民》是密码本发一些无关紧要的电报。

    真正的密码本,其实是他随身携带的日记。

    他会用旧的日记页发新日记,让身处德国的亲信同步更新日记,于是密码几乎每天更换且绝无雷同。

    但格雷维百密一疏,忘了阿曼德这个漏洞。

    抓住这个漏洞一切就水到渠成:哈丽从阿曼德那套到情报,渗透进格雷维家里的“佣人”又拍到了日记页,格雷维就毫无秘密可言。

    这是夏尔的重大胜利,右翼势力将遭到惨重的打击。

    党首居然通敌?

    且打击的对象居然是夏尔?

    这是要把整个法兰西拖进火坑!

    人们甚至会合理展开想像:

    右翼势力是希望外部势力介入,或与外部势力勾结以达到其恢复帝制的目的。

    而且很可能不只是格雷维,整个右翼势力都有嫌疑。

    ……

    于是,右翼议员将夹着尾巴做人,就算他们不知道格雷维的作为也是如此,施耐德也会与其切割生怕染上骚味。

    然后,夏尔出面的时候就到了……

    正想着,通讯兵推门报告:“准将,福煦将军来了。”

    话音未落,福煦就笑吟吟的弯腰进来:“一切还好吗,准将?好久不见!”

    (注:1910年时法兰西平均身高166.8厘米,福煦身高175厘米,在当时算是高个子)

    “一切都好将军。”夏尔迎上前与他握了握手。

    福煦好奇的打量了掩体一眼,语气带着赞赏:“你能与士兵们同甘共苦,这已超过大多数法兰西将军了。”

    “其实并非如此,将军。”夏尔自嘲道:“我只是比较胆小而已,我不敢冒着被暗杀的风险住在镇里。”

    福煦“哈哈”笑起来,他当然不相信夏尔真是因为这个原因。

    接着福煦把话题转向正题:“你是有意让所有人以为你和你的部队会出现在国庆日的阅兵式上,对吧?”

    “是的。”夏尔点了点头。

    “这能骗得过德国人?”福煦有些怀疑。

    “如果只是这个,或许不能。”夏尔回答。

    福煦听出了夏尔的弦外之音:“还有别的?”

    夏尔笑了笑:“不只有,还有不少。”

    为了今天的进攻,夏尔做了不少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