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午还未走到城安局,在附近的街头,便骤然被人持枪顶在了脑门上。

    秋山。

    这个行为怪异的三司监察司内部纠察科的年轻人眼含泪光,一面解锁手中枪械的保险,一面单手扯着自己的衣裳——那是三司监察司的衣服。

    陈溪午默默地看着秋山,问了一个问题。

    “夏林是你什么人?”

    秋山并没有回答,只是愤怒地扯下那身代表着秩序的衣服,而后极为愤怒地顶着陈溪午的头。

    “陈溪午,你做了什么!”

    陈溪午默然地站在那里。

    他做了什么?

    他也不知道。

    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

    又好像真的逼死了夏林。

    街头的人们很是惊诧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有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你冷静点,秋山。”

    陈溪午越过秋山看去,那应该是三司监察司的某个高层,一个中年男人,正皱着眉头带着众人分开人群,向着这里走来。

    秋山不为所动,只是泪流满面,死死地盯着陈溪午。

    那只手已经扣到了扳机之上。

    何狱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

    “秋山!”

    年轻人握紧了拳头,但最后还是松开了扳机,只是握着拳头,一拳便砸在了陈溪午的脸上。

    内部纠察科的人走上前来,将秋山拉走。

    这个年轻人只是满含恨意的看着陈溪午。

    何狱让人驱散了围观的人群,城市安全局周边终究还是有着一些威慑力与秩序感。

    这个男人亮出了身份铭牌。

    “城市安全局三司监察司内部纠察科,何狱。陈溪午,你涉嫌谋杀城市安全局紧急事务处理司夏林司长,现根据城市治安管理法与内部纠察法,我们将对你依法进行监押扣留。”

    有光幕在二人之间亮起。

    协议开始滚动,等待着男人确认。

    这是何曾熟悉的一幕呢?

    “执行序列8654.....”

    何狱确认了介入协议。

    “你将进入,不限时的监押状态。”

    陈溪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有些走神的站在那里。

    .......

    成山与于华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看见陈溪午回来。

    他们尝试与陈溪午进行连接,但是却显示那具防暴服处于封禁状态,无法建立连接。

    二人面面相觑。

    与此同时,忿忿而去的监察组吴桐,再次走了回来,站在大厅里,神色阴沉。

    “外勤第五组红豆小队是谁在负责?”

    于华神色凝重,走了出来。

    “是我。”

    吴桐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三司监察司的人要见你。”

    大厅里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这个毫无存在感的男人。

    段锡站了出来,皱眉看着吴桐。

    “什么意思?”

    吴桐沉声说道:“外勤五组陈溪午,涉嫌谋杀夏司长,已经被三司监察司的人扣押。”

    整个城急处一片死寂。

    段锡怔在那里,回头看着于华。

    后者苦笑一声。

    “我不知道,他今天一直都没来执勤。”

    段锡沉默许久,转身离开了这里。

    ......

    于华大概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和三司监察司的人打交道的一天。

    这个男人很是紧张地坐在了审讯室里。

    对面两个三司监察司的人神色凝重。

    这更加让于华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好在二人也没有进行什么严厉的逼供,只是简单的问了一些关于陈溪午的问题,而后便放他回去了。

    成山在走廊里等待着,看见于华出来很是紧张的问道:“怎么样?”

    于华沉默少许,叹了一口气。

    “夏司死的时候,陈溪午确实在场。”

    成山默然无语。

    二人有些不知所从地站在那条走廊里。

    “会牵连到我们吗?”

    “应该不会,只是一些例行询问而已,你不用担心。”

    “嗯。”

    城市渐渐入夜的灯火,无比凌乱地洒在走廊之中,印照着两个有些茫然的身影。

    夜色如此浩渺。

    以至于世人竟像是一些浮游的光尘。

    ......

    陆三良安静的躺在床上,仰头看着监牢窗外,那些飞扬在炫光里的尘埃。

    坠入深渊的过程当然是漫长的。

    陆三良平静地想着。

    只有这样才能够以足够的势能,去摔得粉身碎骨。

    尽管他已经接受了这样一个故事。

    只是有时候还是会很幼稚地想着。

    等到许久之后,人们终于发现,其实他陆三良是冤枉的,于是很是感慨,很是愧疚,以至于站在他的坟墓前悲痛地大哭。

    虽然很幼稚。

    但是这样的自我感动的遐想,还是给他带来了一种深沉悲痛却也酣畅淋漓的快感。

    陆三良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便有人打开了门。

    所有的遐想戛然而止。

    是的,我的归宿就要来临了。

    陆三良突然向着,假如自己当时,并没有断开与城安局的连接,故事又会是怎样的呢?

    但这是无法确定的事了。

    每个人都是落在万千命运的某一种选择里,不可自拔的尘埃。

    陆三良的脊椎开始颤抖,开始发寒,他的额头渗着冷汗。

    但他还是定神,看向了门口的人。

    有些意外的不是经常进行接洽的秋山,而是另一个不熟悉的女人。

    扎着利落的单马尾,很是干脆地站在门口,进行着一系列协议的许可认证。

    陆三良深吸了一口气。

    “是今晚执行?”

    女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依旧在那里确认着某些协议。

    陆三良没有心思去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能是什么?

    无非是药物剂量的确认之类的事情。

    陆三良从床上翻身起来,走到了洗漱池边。

    很是认真地洗着脸。

    “我想刮个胡子,剪个头发,这应该是人权所授予的合理的要求。”

    陆三良一面洗着脸,一面说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注入义体神经致幻剂,你们可以用超量的尼古丁注射,我会很开心的。”

    女人依旧没有理会他,只是进行了一系列操作,而后将正在洗脸的陆三良加上了一道电子镣铐。

    陆三良低头看着手上的第二道镣铐,挑了挑眉。

    那一般是前去审讯室所用的电子镣铐。

    抬头看着女人,大概二十来岁奔三的年纪,常年在三司监察司这样不讨喜的地方,自然也便没什么表情。

    看起来有些冷淡脸。

    胸前的身份铭牌上有着名字,井静。

    陆三良鬼使神差地问了一个问题。

    “你结婚了吗?”

    井静怎么也没有想到陆三良一顿絮絮叨叨之后,会冒出来这样一个问题。

    一时间都是有些愣住了。

    二人在那间机械牢房里四目相对,无比沉寂。

    陆三良当然没有什么作死的去挑衅三司监察司的想法。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一刻,他没来由地想起了夏林。

    还有他说过的,那个很是温婉的女人。

    陆三良莫名地觉得二人有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