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给朱雄英说要造一个计算时间的工具,陈景恪并没有忘记。

    回去后,先将自己记得的钟表大致结构画了出来,并将大致原理也写了出来。

    为什么是大致呢,因为他也没造过这玩意儿,实在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

    只能根据印象进行推导,并根据自己的物理学知识进行解释。

    至于对不对……只能看运气了。

    不过虽然没造过钟表,却也了解过这玩意儿的大致发展史。

    对现代钟表影响最大的事件,出现在北宋时期。

    天文学家苏颂等人,制作了水运仪象台。

    该仪器首次利用了擒纵器——钟表的核心结构。

    总之就是,经过苏颂等人的设计,该装置能够准确的记录时间。

    并且还制作了报时结构,每刻钟报时一次。

    西方的钟表,就是根据这玩意儿改进出来的。

    可惜该装置毁于战火,之后就再也没有仿制过。

    不过,它的结构图肯定传下来了,否则西方人是咋知道擒纵器,咋仿造出钟表的?

    如果能将结构图找到,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那么,哪里能找到水运仪象台的结构图呢?

    毫无疑问,钦天监。

    天文星象涉及谶纬之事,一般是不允许民间私学的。

    在某些特殊时期,藏匿相关书籍都有可能被判刑。

    但钦天监是可以光明正大研究这玩意儿的。

    水运仪象台这么重要的天文仪器,那里定然有记录。

    他立即去钦天监找到了邬秉让。

    这位钦天监监正靠着嘴巴严,以及那次天象事件配合的好,再加上自己为人低调,活的相当滋润。

    陈景恪找他帮忙,他自然不敢怠慢。

    啥?天文知识涉及机密,不能随便给人?

    呵……

    他立即就将水运仪象台的资料拿了出来,厚厚的一摞子。

    有结构图,有文字介绍,非常的详细。

    并且他还隐晦的表示,能否给皇帝说说话,让钦天监也仿造一台?

    陈景恪并没有直接答应,只是说研究过后再说。

    邬秉让有些失望,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就给陈景恪讲解起整套结构。

    越听陈景恪就越是震惊,也终于明白为啥后来的朝代没有再仿造了。

    这玩意儿的主体结构高十二米,算上别的配套零件,足有十五米左右,也就是五层楼还高一点。

    再研究具体的细节,真有点黑科技的感觉。

    比如,该结构还连接了一百六十二个木人。

    这些木人刷着不同的颜色,身上刻着不同的字符。

    不同的时刻有不同的木人出现。

    大家只要看到木人身上的颜色和字,就能准确知道几时几刻。

    陈景恪看的叹为观止,忍不住在心中爆粗口:

    这踏马是北宋造出来的玩意儿?

    老祖宗这是有多少东西失传了啊。

    不行,这玩意儿一定要仿制一套出来。

    既是为了继承发扬祖宗技艺,也是为后世多留下一些瑰宝。

    不过不着急,先研究钟表。

    把钟表研究出来,再对水运仪象台进行一些改造,保留原有结构的情况下,把表盘装上。

    想到这里,他就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邬秉让。

    听说他要在水运仪象台的基础上做改进,邬秉让很是震惊,然后就是兴奋。

    要是别人说这话,他肯定不相信,会认为对方痴心妄想。

    但陈景恪说这话,他深信不疑。

    并且立即表示,自己也想参与进来。

    最后双方商定,钦天监和洛下书院一起研究。

    等研究出来之后,钟表归书院,陈景恪负责说服皇帝让钦天监打造一台新式仪象台。

    属于是大家各取所需了。

    再说书院那边,学了小两年一直都在打基础。

    老师倒还好说,部分学生确实有些失望。

    我们是来学习传说中的理科的,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动静?

    莫非是陈伴读不想教?

    陈景恪突然通知,要带领师生制作一个计算时间的机械工具,让大家体会一下理科的美。

    同时也解决洛下书院的经费问题。

    大家有多兴奋可想而知。

    这里解释一句,洛下书院是陈景恪的私人书院,并非朝廷开办。

    原因很简单,朝廷的钱不是随便花的。

    出钱办学也可以,朝廷要派遣学政官吏进行管理,必须要按照国子监划定的科目授课。

    说白了,拿了朝廷的钱就要受朝廷的管。

    想搞特殊也行,但要遭到朝野的非议。

    陈景恪不想搞特殊,也不想自找麻烦,干脆就自己出钱弄了。

    当然,说是自己出钱,实际上办学经费一大半都是权贵资助的。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资助陈景恪,无需多做解释。

    但光靠权贵资助也不行,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人家投资了是有所求的。

    况且,别人的钱花起来也不自在。

    陈景恪就一直想给书院,弄一个稳定的资金来源,于是就将主意打到了钟表头上。

    言归正传。

    得知陈伴读要再次展示理科知识,而且还要大家一起参与,师生们都非常高兴。

    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了出去。

    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各权贵,他们都兴奋不已。

    陈伴读终于听到我们的心声了吗?

    然后消息传到了外界,大家对此也都是眼前一亮。

    大家关注的重点在于,这是一件计时用的工具。

    时间有多重要自然都懂,自古以来一直在想办法计时。

    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日晷和漏壶。

    但这两样东西都有缺陷,使用非常不方便,关键不是一般人家能装备的起的。

    如果陈景恪能造出一个轻便,又能准确记录时间的工具,那可是太好了。

    至于能不能造出来……

    还是那句话,对陈景恪的本事,没有任何人怀疑。

    他说要造好东西,那肯定是能造出来的。

    毕竟留声机这么不可思议的东西都造出来了,更何况是区区记录时间的小玩意儿。

    就连隔壁打擂台的方孝孺,都被抢去了一些风头。

    实际上研究钟表的真正主力是邬秉让团队,书院的师生只能打打下手。

    也正是因为有他们,研究的进度才会那么快。

    在陈景恪的提醒下,结合水运仪象台的结构,只用了一个多月就造出了雏形。

    不过这个雏形并不完美,首先就是没有指针,其次就是运转的频率不对。

    转一圈并不是一天,要么快,要么就慢。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正确的频率需要大量的时间来调试。

    又经过四个多月的完善调试,终于在六月末拿出了第一款成熟的产品。

    陈景恪第一时间回到书院,朱雄英也跟了过来。

    这可是陈景恪答应他的小玩意儿,他自然要过来瞅瞅。

    来到书院,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刷着枣红色油漆的木头盒子。

    盒子高五尺,宽一尺半,厚一尺。

    上半部分有一个圆盘,上面均匀的刻着一圈刻度,每隔几个刻度就有一个数字。

    圆盘上面还装着长短大小不一的针,最长的红色指针在一下一下的跳动着。

    每跳动一下,会发出一声轻微的‘哒’声。

    盒子的下方有一个长条状的东西,在不停的左右摇摆。

    看到这熟悉的样子,陈景恪兴奋不已。

    朱雄英则围着转了好几圈,然后一手拖着下巴,问道:

    “这东西……怎么看的?”

    陈景恪深呼吸,让心情平缓下来,开始为他做介绍。

    表盘上的一圈正好是十二个小时。

    小时这个概念自古已有,只不过在不同的语境下具有不同的含义。

    有时指的是幼时,有时指的就是时间。

    陈景恪弄钟表的时候,就将其确定为一个时辰的半数。

    至于为啥不直接用时辰,还专门弄一个小时……

    一来是在钟表上,小时能更清晰、准确的识别。

    二来小时更能让人感受到时间流速的紧迫。

    三自然是陈景恪作为穿越者,习惯了小时。

    那三个指针代表的就是时分秒。

    小时的引入,并不算什么改进。

    真正的改进,来自于另外两处。

    其一是‘刻’出现了变动,漏壶计时把每天划分成一百刻。

    可是放在钟表上就不行了。

    众所周知,一百是没办法被二十四整除的。

    陈景恪就将每天一百刻缩减到了九十六刻,每小时分为四刻,正好均分。

    其二就是引入了六十进制,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小时。

    对他自己来说,自然是前世习惯了。

    但要说服别人,还要有个合适的理由。

    毕竟计时单位不是小事,没有个合适的理由说不过去。

    他给出的理由是,人的心跳一天最少是八万六千余次。

    取每天八万六千四百秒。

    均分到二十四个小时,每小时就是三千六百秒,每一刻为九百秒。

    一刻九百秒,数字太大了不利于计算,需要细分一下。

    反正细分到最后,六十秒为一分,六十分为一小时,二十四小时为一天。

    秒针每跳动一次,就代表着心脏跳动一次,寿命减少一秒。

    以此提醒世人珍惜时间。

    考虑到他神医的身份,这个说法完全合理。

    于是这个设定就此通过。

    听完介绍,朱雄英看着表盘,默默计算了片刻说道: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五分,对不对?”

    陈景恪颔首道:“对,换算成时辰,就是午时一刻半的样子。”

    朱雄英高兴的道:“这……钟表的计时果然更加的精细准确,有了他我们就能更准确的掌握时间了。”

    “邬监正,还有书院的师生们,你们都辛苦了。”

    现场等待的师生,听到这句话顿时就兴奋的又叫又跳。

    和之前的留声机、温差发动机不一样,这次他们亲自参与了。

    别管参与多少,反正是参与了。

    这种成就感是非常巨大的,激起了他们对理科的兴趣。

    原本还怀疑陈景恪藏私的人,彻底放下心来。

    不是他不肯教,而是大家的基础还没打好。

    这次研究钟表就是证明。

    相关原理解释很多遍,他们就是无法理解,最后只能听指挥打下手。

    不过借着研究钟表的机会,陈景恪也稍稍向学生们,透露了一些基础理科知识。

    发现大家都能接受。

    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比如徐增寿、汤昱等人,更是理解了有七八成。

    他们也是对钟表原理理解最透彻的学生。

    因为这件事情,陈景恪准备对学生们进行二次分班。

    将基础打的比较牢固的学生挑选出来,开始正式接触理科基础知识。

    基础不牢的,继续跟着大家学习。

    这些学生,也算是第一批试验品了。

    可以帮老师们积累更多教学经验。

    钟表造出来之后,自然就是组织人手生产了。

    这玩意儿实在没有什么技术壁垒,很容易就能放造出来。

    所以想要靠它赚大钱,只有一波机会。

    那就是在别人仿造出来之前,尽可能多的出货。

    陈景恪一边在学校组建了作坊,一边找到朱标,与朝廷进行合作。

    我出技术,朝廷出材料和工匠,咱们合作一把。

    利润一九分,书院一,朝廷九。

    不要觉得不合理,和朝廷合作的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

    而且,还是那句话,钟表没有技术壁垒。

    在这个年代,有实力一次性大量铺货的,只有朝廷。

    薄利多销,一成利润也比自己弄十成利润赚钱。

    朱标自然不会反对,他很清楚这玩意儿的价值。

    朝廷也能赚的盆满钵满。

    于是,工部专门抽调了数百工匠数千的熟练工人,组建了一个钟表作坊。

    日以继夜的生产钟表。

    考虑到商品差异性和多样性,陈景恪设计了很多不同的造型。

    有大有小,有简单有奢华。

    最简单的就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匣子,可以挂在墙上,也可以摆放在桌子上。

    最奢华的自然就是座钟,用最名贵的木料制作外壳,表针用金银制作。

    上面镶嵌了许多珍贵宝石。

    最关键的是,前面还覆盖着两大块透明玻璃——普通钟表前面覆盖的没有玻璃,表盘是裸露着的。

    没办法,这年头玻璃是奢侈品。

    这种钟表售价高达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贯。

    当然,这是顶级的奢侈品了。

    还有普通点的,价值万儿八千贯的那种,还有千儿八百贯的。

    最便宜的也得百贯钱。

    说白了,第一批钟表就没打算卖给普通人。

    目标很明确,就是狠狠的割一波有钱人的韭菜。

    等韭菜割的差不多了,才会推出普通款。

    就是那种一个木头框子加一个表盘,十贯八贯的价格就能买。

    实在是没办法再便宜了,生产力就这么高,再便宜就赔钱了。

    所以,想要买到优质廉价的商品,只能发展生产力。

    陈伴读的计时工具研究出来了,名字叫钟表。

    非常的准确,还和朝廷合作制作,即将上市售卖。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洛阳,然后从洛阳传遍全大明。

    然后各路商人蜂拥而至,齐聚洛阳城,就为了能分一杯羹。

    没办法,陈景恪那就是金字招牌。

    他弄出来的东西,哪一样不是赚的盆满钵满?

    先到先得,先得先赚啊。

    一个月后,朝廷终于放出消息,钟表制作完成,即将上市。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准备好钱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