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冷眼旁观。

    秦老头闹得凶猛,真正打中老刘氏的也是第一下,剩下的被三个孩子拦住了。

    老刘氏吓得面无血色。

    躲到秦老大身后,缩着脑袋,再没有刚才训斥宋锦的趾高气昂。

    秦老头打人,实则就是打给宋锦看的。

    “娘子,老爷子忌惮你?”

    秦驰用轻微的声音说着。

    宋锦惊讶的扭头看向秦驰。

    而他双眼微微眯起,正望向堂屋里的乱象,像是在审视着什么。

    既然他这么说了,宋锦轻勾唇角道:“他不是忌惮我,是忌惮我背后可能存在的人。”

    这一点,宋锦早琢磨出来。

    但不得不说,秦老头的忌惮没有错。

    正如秦驰评价的,秦老头眼界尚可,也是个理智实在的人。

    秦驰心生趣味,“娘子背后有何人?”

    “我家人是不在了,穷亲戚还是有几个的。”

    宋锦像是回答了秦驰的话,却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秦驰早知宋锦的来历,一下子就听懂了,老爷子的忌惮不是没理由,宋氏一族没了,但宋家三代的外嫁女不少,甚至宋锦外祖家,好像有人在京为官。

    这事最终的收尾,是老刘氏卧床装死,秦老头息事宁人,宋锦大度原谅。

    既然秦老头识趣,宋锦总要给点甜头的。

    当天晚上,宋锦就对秦驰道:“相公,秦家沟适合种药材,好比村子南边的小山坡,是砂质壤土,即土壤疏松,透气好,很适合种植丹参。”

    秦驰眼神复杂,“种子呢?”

    “哦,找济方药铺合作吧,他们会提供种子和种植方法。”

    宋锦这话一出,秦驰心下了然。

    秦老头的态度得到了宋锦的认可,不介意给一颗甜枣,就与富贵人家的奴才立功,主子给点赏银一个道理。

    秦驰出去找秦老头说了。

    秦老头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当即找三个儿子过来商量。

    次日一早,秦老头就拿着银子去找陈村长,提出要买村南的小山坡。

    那小山坡不知荒废了多少年,送给村民都没人会要,秦老头却花钱来买。

    陈村长看他就像是一个大傻子,好心劝了几句,见秦老头坚持便收银子立契。

    当天就去县衙办好手续。

    陈村长坐秦家马车出来,自然要一齐回去,但秦老头带着儿子先去了一趟济方药铺。

    当听到秦老头提到宋锦,金掌柜立马叫来周父来跟秦老头等人详谈。

    陈村长终于知道秦老头买南山坡做什么,暗骂老狐狸的门路广,竟然搭上了济方药铺。

    济方药铺在县城的名声不显。

    在黟县的贫苦百姓中,却小有名气的,尤其是济方药铺教人采药,让不少人受益。

    看似没有门槛,但真要搭上他们,想成为济方药铺名下的药农,却没有那么容易。

    周父耐心道:“丹参的种植时间,分春季和秋季。今年春种过了,但正好赶上秋种,你家先开荒,把地整好。”

    再详细给秦老头几个说一遍。

    秦老大他们都是种过地,只是收成太少,一年忙活下来还不够家里交税。

    等他们聊得差不多。

    陈村长心怀忐忑问道:“周管事,我是秦家沟的村长陈大树。我,我想问一问,村子里其他人能种吗?”

    “有地的都行。”

    周父这些年接触的百姓不少,有想法的多,实际行动的人少。

    一是没有地。

    二是没有种植经验。

    大多数人不敢尝试。因为没有种植经验,连种子都没能发芽。

    第二日,周家父子亲自过来秦家沟查看,指点秦老头等人要如何开垦药田。

    其间陈村长带着几个村民来询问。

    给他们解答问题的人是周蔚。

    周蔚打量其中三人,“你们是怀仁药堂的采药人?”

    “周小管事眼力真好。”

    当中一个老农苦笑,“光靠采药连糊口都难。”

    怀仁药堂今年换了掌柜。

    从年初就开始压价,一次比一次低,想换个药铺卖,但别的药铺不收。

    说会坏了这行的规矩。

    周蔚上次被人截胡了药材,调查过后确实是怀仁药堂干的,他本想给那人套麻袋,却让邢纶阻拦,说他这样干会给东家招惹麻烦。

    接着邢纶出手,将怀仁药堂干的事散布出去。没多久就有好几家找上怀仁药堂。

    因为是怀仁药堂先坏了行规。

    现在那掌柜正焦头烂额。

    被这一行的人联合挤对,恐怕过不了多久,怀仁药堂就会关门大吉。

    周蔚大方道:“以后你们就跟我们学种植。”

    几个村民喜极而泣,对周蔚千恩万谢。

    周蔚会答应得这么爽快,与宋锦不无关系。

    东家嫁过来了,以后秦家沟就是东家的地盘了。

    四舍五入就是自家人了,能拉一把是一把。

    宋锦如果知道周蔚的想法,肯定会非常无语。

    前世周蔚死得早,宋锦只知是个爽朗的人,具体怎么样是不清楚的。

    现在宋锦已经搬去了县城。

    由于秦驰早有安排,所以当天就安顿了下来。

    一人住一间厢房。

    秦驰先住进了西厢房,宋锦自然而然住入了东厢。

    在东边的廊庑,有一个厨房。

    此外,秦驰说请了隔壁的黄婆子做家务,包括洗衣做饭等活计。

    本来宋锦说要照顾秦驰。

    现实却是秦驰将一切安排妥当了,真真是应了老刘氏和宋绣的话,宋锦就是来县城享福的。

    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宋锦知道隔壁的,和他们这宅子布局相同。原本这里理应是一个二进的宅子,后来被人一分为二。

    这下,住了两家人。

    宋锦吃着黄婆子做的饭菜,“相公,隔壁的人可靠吗?”

    “可靠,都是老实人。”

    秦驰喝了一口汤,慢慢地咽下去又道,“黄婆子的老伴有驾骡车,平时会有人请他运货或是搭人。你以后想出门,可以去找他。”

    “哦,好。”

    那样还真的挺方便的。

    月色渐浓,秦驰回去了西厢房。

    环视了卧室一圈,莫名觉得这房间过于清冷了,秦驰又走到门口,见到宋锦的房门紧闭,转而他又关上门。

    来到这里第一晚。

    秦驰破天荒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