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眉头皱起,对着妻子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自己去看看什么情况。

    晚春的夜还有些凉,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味道,然而在赵庆的感官里,本该凉丝丝的空气却有些躁动,吸入鼻腔之后,身心越发难以平静。

    在灶房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半夜有人敲门的情况。

    此刻,他已然来到房间门口,再次回头看了妻子一眼后,便调动起了全身灵气,单手掐出法诀,赤练术蓄势待发。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今晚没有炼丹,否则的话,怕是连施展法术的灵气都没有。

    嘎吱……

    “谁?”

    赵庆出声问道。

    “赵师兄!是我,隔壁的沈俗。”对方很快给出应答,听声音是个女子。

    沈俗……沈俗……

    赵庆仔细回忆,前段时间隔壁来拜访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个女人。

    想到这里,他长长吐了口气。

    特么的,新来的这群彩笔烦死了!

    哪有半夜敲门的?这丁字排院已经远离了灶房中心,外门师兄赶到都要很久,不知道这样会吓死人吗?

    赵庆脸色比静室里的砂锅还要黑,他皱着眉快步走到院门口。

    “干什么?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突然,他脚步一顿,感觉到一些异样,听门外的动静好像还有别的女人?

    难不成他们整个房间的人都来了?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了好几道声音。

    首先是沈俗磕磕绊绊的语塞,而后便是混杂成一团的惊疑。

    “师兄!你没有听到之前的动静吗?苗剑他们已经去请外门师兄了!出事了!”

    赵庆:???

    动静?什么动静?

    他沉思片刻,散去了手中法诀,将院门打开,侧身让众女入内。

    “听到什么?出什么事了?”他皱眉问道。

    那口齿较为伶俐的女修焦急开口:“寿云山上有动静!就在子时,我们问了好多人,都听到了。”

    “甚至房屋都在震颤,如同地动一般,各种兽吼还有奔跑声,特别明显。”

    赵庆一脸迷茫,但是看众人焦急的神情不像是作假。

    沈俗说道:“想来还有很多人都听到了,但是我们并没有挨个询问,苗剑去灶房请执勤师兄了,让我们先来赵师兄这里,等他回来。”

    “丁字排院多是新入门的弟子,我们眼下也只能来赵师兄这里问问情况。

    如果此事经常发生的话,想来不会有事,反之……”

    赵庆眉头紧皱,挥手示意对方先不要说话。

    而后附身侧耳倾听土地,竟然还真隐约听到了砰砰砰的声音,越来越远,恐怕已经在寿云山中心了,如此距离都能够听到,可想而知山里此刻已然是地动山摇。

    “师兄以前可曾遇到过这种情况?”

    赵庆皱眉摇头:“据我所知,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

    虽然他也是刚刚搬来寿云山脚的,但如果寿云山上偶尔有这种动静的话,砍柴的老杂役不会不知道的。

    而且单说寿云山,他来往十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什么大型的野兽,更别说是能够弄出这种动静的……除非是妖兽,成群的妖兽!

    难道是寿云山深处出了什么变故?

    众女看到赵庆同样皱眉,面色难看,更加紧张了。

    沈俗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师兄!您知道什么便告诉我等吧!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您的院子距离最近,不可能听不到的。”

    “如果有什么大事波及到这里……我们肯定活不成了。”

    赵庆深呼吸,没有做任何回答。

    他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听到,子时的时候……床确实是摇了,但那显然不是妖兽弄出来的动静。

    他沉思片刻开口:“不用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有人猎杀妖兽引起的动静。”

    “猎杀妖兽?”众女显然存疑。

    “你们先在院子里待一会,关上院门。算了,东厢房是空的,你们过去待着,把院门插好,等外门师兄到了再说!”

    赵庆不置可否,转身回到了卧室。

    “姝月,收拾一下方便携带的东西,咱们先去城里待一段时间。”

    少女躲在门口,显然方才有在听他们说话,此刻疑惑道:“不是说有人猎杀妖兽吗?”

    赵庆翻了翻白眼。

    “别自己骗自己了,谁会在夜里去寿云山猎妖?我在这上面砍柴多少年了,没有的事!”

    他说着揭下了身上的护身符箓,贴在娇妻衣襟内。

    而后取过窗柩下的木盒,将剩余的十枚聚气丹全部放了进去,一把塞到了王姝月怀里道:“找个包裹包起来,裹些衣物别被人看出,从现在开始你就抱着它。等会看看情况再说!”

    王姝月看着手中的木盒,神色复杂。

    过来很久才反应过来,疑惑道。

    “既然如此,那夫君为何不告知她们?”

    赵庆微微摇头。

    “没有用,暂且不说我能不能确定。即便是告诉她们,也只会让她们更紧张。几个先天境界有什么用?只会越搞越乱。有人去通知执勤师兄了,晚点看看师兄怎么说。”

    赵庆嘱托完之后,便在手中捏了赤练诀,快步走到了静室中,将所有剩余的凡俗药草聚集在一起,放入砂锅,焚烧殆尽。

    而后端着黝黑的砂锅来到了院子里,随手一丢。

    骨碌碌。

    砂锅在地上翻滚,最后撞在青石上,碎成多片。

    “赵师兄!?”

    沈俗听到动静,惊疑不定。

    “没事,天太黑,碗碎了。”

    两刻钟后,屋外风声呼啸,传来连续的破空声,墙壁上的瓦片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三名外门执勤的师兄飞速赶来,落在院中。

    “什么动静!?”

    其中一人附身侧耳倾听,另一人从腰间悬挂的储物袋中,取出一块圆形法器,开始灌注灵力,像是要测试什么。

    王腾也是其中之一。

    他抬手唤道:“赵庆!怎么回事?你详细说说。”

    赵庆沉默了一下,拉着沈俗的胳膊,把她推到了王腾面前。

    “沈师妹,你把知道的都告诉王师兄。”

    王腾疑惑的看了赵庆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而是静听几个女修讲述,互相印证,然后加以记录。

    随后,三位执勤师兄又去了另外的几个院子查看情况。最后碰头开始私下交流,赵庆在远处将他们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意识到是真的出了问题。

    而现在,他并不关心山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无外乎是地动,妖兽潮,或是高阶修士的打斗。

    赵庆走近,拱手行礼:“王师兄,姝月她身体不适,我能不能带她下山一趟?”

    王腾回头疑惑:“姝月?谁啊?”

    “弟子的内人,您还来喝过喜酒。”赵庆尴尬赔笑。

    王腾大有深意的瞪了赵庆一眼,才走近小声说道:“小庆啊,你的顾虑我明白,宗门会保护你的安全。城里不一定就比这里强。”

    是,城里是不一定更强,但是距离寿云山更远啊。

    他偷偷看了一眼那位手持圆盘的外门师兄,此刻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

    “师兄误会了,我们只是下山寻医,不会耽误砍柴的。”

    王腾微微叹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说。

    赵庆意会,带着王姝月连夜离开了。

    对于一个天天在寿云山上做工的人来说,他深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砍柴是暂时不用砍了。

    可能这场异动对于丹霞宗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于距离最近的炼气三层小杂役来说,一个不慎便是灭顶之灾。

    “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