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辩从说桌上找到尚书台上奏的补缺奏本,仔细看了看,笑着与荀攸道:“六曹尚书还有一个空缺,潘隐,给尚书台递话,升荀卿家为尚书,即刻拟定。”

    荀攸又惊又喜,连忙起身抬手道:“臣谢陛……”

    “卿家坐,”

    不等他说完,刘辩一把拉着他胳膊,再次上桌,道:“卿家,朕还有问题,就是朝廷现在空缺众多,但其中鱼龙混杂,着实难以分清,可有取材之道?”

    这也是困扰刘辩的一个大问题——手底下没人。

    但凡有足够的人手,撑住朝廷,他早就将袁隗踢一边去了。

    荀攸坐好后,知道刘辩的意思不是为了填补空缺,道:“陛下,可效仿武皇帝,下诏募贤。”

    刘辩想的不止于此,而是要打破世家大族对仕途官场的垄断,遏制门阀的发展。

    “暂且可行,不够长远。”他道。

    荀攸见刘辩若有所思,心里猛的一动,道:“陛下,可开招贤馆,招募天下贤直异士,陛下亲自考校之后,择能者而选任。”

    刘辩双眼顿时灼灼发光,心里迅速想到了更多。

    大汉朝的选官,以两种为要,一个是察举,一個是征辟,总的来说还是都掌握在世家手里。

    而他一直思考的科举,事关重大,从头到尾有非常多的事情要准备,短时间内不可行。

    但招贤馆,却是能跳过世家,直接来到‘殿试’!

    他完全可以在招贤馆布置考题,不论出身,不问尊卑,能者出位!

    刘辩强压着心头激动,一脸满意笑容的看着荀攸道:“卿家这个建议很好!”

    说着,他又拿起笔,在纸上写到:招贤馆,募贤能,宜早。

    写完这些,刘辩抬起头,看着荀攸道:“卿家以为,节流该在何处?”

    荀攸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迟疑之色,片刻后道:“裁减官吏。”

    刘辩眉头一挑,他刚才只说了裁撤三公府,扩大尚书台,并没有说过裁减官吏。

    之前看《太史记》,刘辩心里隐约有这个想法,并没有具体的。因为这种事,不论是什么时候,都是一种‘大忌’,在王朝末年,就是大忌中的大忌!

    接着,刘辩心里涌动着念头,暗自道:‘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得有一个足够强力,甚至是蛮横,又不惧朝野反弹的人来做。’

    ‘谁呢?’

    刘辩心里想着朝野的人选。

    这时,一个小黄门来到门口。

    潘隐悄步出去,小黄门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潘隐摆了下手,进来后,瞥了眼荀攸,在刘辩耳边低声道:“陛下,尚书台负责起草诏书的尚书、主司,一个告假,一个缺位,荀侍郎的任命,还需等一等。”

    刘辩神色不动,余光瞥向他,道:“非他们不可?”

    潘隐躬着身,道:“是。”

    刘辩伸手拿起茶杯,心里起疑。

    ‘我这边刚选定七州州牧,这起草诏书的就告假了,是不是有点巧合……’

    刘辩喝了口茶,沉吟着道:“袁太傅还在尚书台?”

    潘隐道:“袁太傅去了御史台。”

    刘辩若有所思,旋即看着荀攸笑着道:“些许小事。今天与卿家相谈甚欢,朕要好好想一想,卿家回去之后,再详细写一道奏本给朕看,另外,卿家可随时入禁宫,无需事先禀报。”

    荀攸急忙起身,心怀激荡的抬手道:“臣领旨谢恩!”

    刘辩微笑点头,目送他离去。

    他一走,刘辩就面色冷漠,道:“那尚书是突然告假的?”

    潘隐看着刘辩的侧脸,小心谨慎的道:“小人派人查问过,是突然出宫,告假说是染了风寒。”

    ‘这是袁隗的手笔?’

    刘辩心里揣度,道:“关于董卓、那几个州牧的任命诏书呢?”

    “也停了。”潘隐越发小心的道。

    刘辩冷笑一声,道:“传王允来见朕。”

    潘隐悄然绷紧脸角,道:“是。”

    他刚转身,刘辩忽然看向他,道:“对了,母后近来在忙什么?”

    自从那日何太后与何进大吵之后,除了登基大典外,刘辩就没见过何太后,以何太后三顿饭都要与他一起的性子,这么多天不露面,十分反常。

    潘隐想了想,道:“太后娘娘一直在长乐宫,没有出来过。”

    “看来,何进的死的……另有隐情。”

    刘辩自语一声,道:“去吧。”

    潘隐不敢多嘴,应着快步出去。

    刘辩定了定神,再次看着桌上他的手记,想着刚才与荀攸的话,脸上又浮现笑容,心里舒坦的道:“这有了人才相助,果真是好……越多越好……”

    原本对于朝政只是模模糊糊的他,现在已经有了一个较为清晰的计划。

    刘辩看着,拿起笔,记录一些想法,以免日后事多想不起来。

    不多时,王允就来了,他身形不高,脸角微黑,眼帘低垂,给人一种老实巴交的感觉。

    “臣王允,参见陛下。”

    王允进了书房,抬手行礼道。语气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刘辩转过身,看着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丞相’,笑着道:“卿家免礼。是这样,负责起草诏书的尚书告病,现在事多,容不得耽搁,朕想给他换个位置,黄门侍郎荀攸升调过去。”

    王允本以为是什么事情,没想到是这件,面色不动,心里却迟疑起来。

    因为,他做不到!

    尚书台,设尚书令,仆射,又有左右丞等,尚书的实际位次其实很低,任命权,掌握在尚书令手中。

    而尚书令,虽然因为尚书台而较为显赫,在朝中有独坐,但相对于三公九卿,实则品佚并不高,尚书令的任命权,由录尚书事共议,已经决定了人选。

    左思右想,王允发现还是做不到,只好道:“陛下,尚书令,还未到任。”

    刘辩心里明白了,道:“卿家去吧。”

    王允欲言又止,最后心底无奈一叹,道:“臣告退。”

    刘辩伸手拿起手中的手记,神情渐渐冷峻,自语道:“也好,就先从尚书台开始!”

    他决定,要尽快彻底掌握尚书台,以掌握大权!

    旋即,他起身来到书桌,坐下后,拿起笔,边写边道:“潘隐,传旨给尚书台,尚书令,仆射等暂不设,六曹尚书,须有旨意而定。挑选小黄门一,中黄门九,候在尚书台,今后与尚书台公文、诏书等来往,皆由小黄门处置。”

    不等潘隐应着,刘辩已经写完,折叠好,道:“来人。”

    一个黄门急匆匆跑进来,道:“小人在。”

    刘辩将纸条递给他,道:“交给左栗,命他立即去办!”

    “是。”黄门应着道。

    潘隐见刘辩没有其他吩咐,连忙也应着,退了出去。

    刘辩坐在椅子上,双眼冷静中带着一丝寒意的看向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