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站在城头,神情幽愤。

    李儒等人站在他边上,没人吭声。

    孙策的勇猛超过他们的想象,给了他们巨大的压力。

    或许是被孙策给激怒了,第二天一早,董卓亲率两万大军出了相县,排兵布阵,要与孙策一战。

    两万人,分做左中右三军,遥遥对着的对着孙策一万大军。

    董卓坐在中军之后,瞪着双眼,满面威严。

    在他的正前方,是他的义子牛辅,矮冬瓜手握大刀,煞气腾腾。

    对面的孙策也是整兵待发,虎视眈眈的盯着董卓大军。

    黄盖一身甲胄,望着董卓严整的大军,有些担心的道:“大公子,董卓亲自出马了,怎么打?”

    他们只有一万人,对面是两万,而且背后就是相县,里面还不知道有多少兵马。

    程普神色思索,道:“大公子,要不,等等扬威将军吧,最多一天就到了。”

    “不必!”

    孙策冷哼一声,道:“曹操要是到了,我还怎么挣军功?”

    不等程普,黄盖说话,孙策手持长枪,目光炯炯的道:“我军大胜之下,士气正盛,董卓一路败退,气势颓废,两厢相较,即便他人数胜我,胜败亦未可知!”

    程普见孙策主意已定,再说就会乱军心,道:“那,大公子有何策略?”

    孙策浑身散发着强硬如铁的气质,仿佛头发根根如剑,语气更是铿锵如刀兵,长枪一指,喝道:“不管其他,直冲董卓中军!”

    黄盖,程普一惊,这个策略,未免冒险了一点。

    一旦他们无法击溃董卓中军,就会被董卓合围,包了饺子,一个都走不脱!

    孙策根本不看两人,大声喝道道:“命所有将士抛下其他,随我冲锋,我今日就是要背水一战,与董卓分个高下!”

    程普见着孙策的决心,有些担心他被胜利冲昏头脑,刚要说话,黄盖已经大声应是了。

    孙策打马冲出,身后的大军如同离弦之箭,迅猛如虎,直冲董卓中军。

    “杀!”

    孙策一马当先,长枪如电。

    身后的大军更是气势滔天,呼喝如雷。

    这突然而出的动静,吓的原本稳坐钓鱼台的董卓一大跳,急忙喊道:“应战!应战!”

    牛辅早就忍不住了,挥舞着大刀就迎了上去。

    而左右两翼,迅速动起来,明显是要夹击孙策。

    孙策恍若未觉,冲着董卓中军杀了过去。

    双方大军迅速交叠,孙策锋芒毕露,长枪挥舞,力压牛辅。

    牛辅自负勇武,但与孙策交手几招就知道,他不是对手,僵持下去,他肯定得死在孙策枪下。

    走神之际,他被孙策一枪戳中了肩膀,大叫着后退。

    孙策却没有理会他,远远望着董卓的大旗,大声喝道:“众将士,随我诛杀董贼!”

    话音未落,打马飞奔,直冲董卓的位置杀去。

    他身后的孙家数百老兵,高呼回应,随着孙策向前杀去。

    有他们开道,身后的更多兵马也蜂拥而来。

    犹如扇面被撕开了一条缝隙,孙策的大军强行插入,目标直指董卓!

    孙策军心高涨,士气如虹,哪怕董卓有两万人,在磅礴的气势之下,短短时间就占据了上风。

    坐镇中军的董卓没想到孙策这般不要命,心惊之下,老脸不露,镇定的沉声道:“拦住,命左右两翼快速合拢,诛杀孙策!”

    董卓之所以镇定,是因为他处在中军,孙策想要杀过来,等着他的,便是层层阻拦,哪怕是再坚硬的箭矢,到了他跟前,也会寸寸碎裂。

    更何况,孙策是带着大军而来,更不可能深入到这里。

    但战事的发展,超乎了董卓的预料。

    孙策凶猛的仿佛从未见过,一万大军锋利无匹,摧枯拉朽,无可阻挡。

    董卓的中军,仿佛摆设一样,根本阻挡不了。

    孙策一路杀过来,尸体遍地,血流成河。

    战事的发展,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万万想不到。

    孙策身在局中,难以看到全貌,只是拼命厮杀,冲击董卓的中军大帐。

    而相县城头,所有人都震惊的说不出来。

    他们居高临下,可以清晰的看到,董卓的两万大军已经呈现溃败之势,孙策大军以点带面,犹如扇形一样,在飞速吞噬董卓的原本阵地。

    更令他们心惊肉跳的是,孙策仿佛离董卓的中军大帐,并没有多远了!

    “要,开门营救吗?”李儒头上冷汗涔涔,颤声的说道。

    被董卓训斥后的吕布,与董卓的关系已经有些微妙,回头看了眼城里的大军,左思右想,道:“给我五千人,我去救义父!”

    李儒下意识的点头,这才想起来,他没有这个权力,只能去找郭汜。

    有了这个时间差,孙策近乎杀到了董卓的不远处,故作从容镇定的董卓,再难安坐,大呼着‘撤退’、‘撤退’。

    孙策哪里肯翻过去,趁他病要他命,死死咬住,拼命追杀。

    直到吕布五千人出城迎接,这才不得不停下来。

    孙策浑身是血,双眸如玲,骑在马上,如同战胜一般,扫过满地的尸体,在望的相县,喝道:“黄盖,命你带五千人,守住西、南二门,其他人,打扫战场!”

    “是!”黄盖没有二话,直接带兵去围堵相县的西、南二门。

    而程普注视着孙策,心惊之余,暗自松口气。

    这孙策不比他父亲孙坚差!

    他们辛苦多年积攒的基业,总算后继有人!

    董卓狼狈的逃回相县,神情阴狠,双眼里全都是杀意。

    正堂之上,董卓端坐,下面的李儒,吕布,郭汜,李傕等人根本不敢多言。

    董卓瞪着眼,环顾一圈,忽的凶狠之色尽敛,反而笑呵呵的道:“这孙策小儿,果然勇猛非常,奉孝先前之败,非战之罪。”

    众人皆是一愣,董卓的反应,太过反常了。

    董卓一脸笑容,道:“老夫从戎数十载,大起大落无数,这点小败,根本不放在心上。还有十天便要入冬,只要我们退入下邳,官军缺衣少粮,就不得不撤兵。这豫州,还是老夫的。”

    或许是董卓的话起到了作用,大堂里僵凝的气氛缓缓松动,好似还能听到有人长松一口大气。

    董卓伸着头,满面亲近模样的与吕布道:“我儿奉孝,你来守相县,为老夫断后如何?只需两天时间即可。”

    吕布哪还有拒绝的权力,当即抬手沉声道:“义父放心,有孩儿在,官军绝无可能追上义父!”

    董卓满意的点头,环顾一圈,没找到牛辅,道:“牛辅何在?”

    门外一亲兵出列,道:“回主公,牛将军中枪,正在休养。”

    董卓老脸动了下,道:“好,命他随老夫一起撤入下邳。”

    关于‘搬迁’的所有事宜,基本上是由牛辅与贾诩在负责。

    贾诩还在下邳,诸多事情,董卓只能问牛辅了。

    其他人见董卓要撤退,反而没之前那么紧张。

    这孙策太猛了,区区一万人,就将董卓打的溃不成军。要是曹操再追上来,小小相县,如何守得了?

    又交代几句,董卓便急匆匆入了后院。

    董卓不在,其他人根本没有交谈的兴致,四散而开。

    吕布面无表情出了官衙,还没走几步,高顺追上来,拉他到一旁,低声道:“主公,可是被留下来守城了?”

    吕布目光发狠,冷哼一声,道:“董老贼欺我太甚!”

    这种情形之下被留下来断后,往往意味着要拼命。董卓让吕布断后,基本上是等于要吕布去死。

    高顺瞥了眼四周,越发低声道:“主公,我听说,那张济等人密谋,要趁机诛杀主公。”

    吕布神色立变,低喝道:“消息可准确?”

    高顺道:“是郭汜身边的亲兵说的,他与我同乡,不会诓我。”

    吕布脸角变得狰狞起来,手里的大戟死死握住,恨声道:“我现在就先杀了他们!”

    高顺一把拉住他,道:“主公,我们手里没有兵马,人在屋檐下,还须暂且忍耐。”

    吕布何尝不知,强压内心愤怒,双眼通红的盯着董卓的官衙,道:“也罢!下邳是我的地盘,到了那边,还由得他们猖狂!”

    高顺便没有再说。

    董卓的阵营里派系太多,他们是外来者,与之很难相容,尤其是手里还没有多少兵马。

    官衙内,董卓没等到牛辅,焦急无奈之下,只能从后门出,亲自去找他。

    而与此同时,相县东二十里外。

    上千辆马车在缓缓移动,在后面,还有不断的箱子装车,钱粮之物随处可见。

    贾诩站在前面,一身白衣,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他身前站着一个干瘦的年轻人,名叫胡赤儿。

    胡赤儿站在贾诩身旁,余光瞥了眼他身后上百个陌生面孔,也不当回事,殷勤的讨好道:“军师,那个,我家主人可有递话?”

    贾诩都没有看他,更别提回话了。

    胡赤儿也不恼,依旧陪着笑道:“军师,那个,你看,我跟随主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贾诩似乎厌烦了他的聒噪,道:“好了。”

    胡赤儿知道贾诩的脾性,见他有生气的迹象,立马转变话头道:“军师,已经装好了,是按照原本的路线走吗?”

    贾诩目不斜视,淡淡道:“我给伱指路,按我说的走。还有,从现在开始,所有人不得离开马车五步,不得交谈,不得擅离,凡是觊觎宝物,贪渎钱财,一律就地格杀。”

    胡赤儿不疑有他,道:“是。末将领命!”

    贾诩身后的皇甫坚长将一切尽收眼底,暗暗乍舌。

    还是读书人脑子好啊,要换做是他,肯定是一番蛮干。

    贾诩慢条斯理的对着账簿,好一阵子,将账簿甩给皇甫坚长,道:“收好。”

    “好嘞。”皇甫坚长丝毫不以为意,将厚厚的账簿揣入怀中。

    而他身后的史阿握着剑,双眼犀利,随时都可能给贾诩致命一击。

    “走吧。”贾诩与胡赤儿淡淡道。

    胡赤儿一怔,道:“军师,不等我主人吗?”

    贾诩转身上了他的专属马车,道:“打起来了,他脱不开身。”

    胡赤儿,是牛辅的亲信。

    胡赤儿不再多言,下令车队开拔。

    上千辆马车,负责押送的就有数千人,队伍绵延数里之多。

    皇甫坚长站在贾诩的马车上,望着这么长的车队,砸了砸嘴,自语道:“幸亏没有乱来。”

    胡赤儿看着皇甫坚长,怎么想都没见过,大声道:“这位兄弟,你是军师新招募的吗?”

    皇甫坚长咧嘴一笑,道:“不是,我在洛阳时就一心追随先生,只是没有机会。”

    “难怪,我听你的口音就是洛阳的。”胡赤儿作恍惚状,看着皇甫坚长的面容,甚至隐约觉得熟悉。

    皇甫坚长坐下去,与胡赤儿道:“听你的口音,倒像是秦人?”

    胡赤儿骑着马,跟在一旁,道:“小兄弟好耳力,咦,这要转弯吗?不是直走吗?”

    皇甫坚长看着有些沙楞的胡赤儿,不以为意的道:“官军就要追过来了,反正,听军师的没错。”

    胡赤儿重重点头,道:“小兄弟这句话说的有理,听军师的没错。”

    皇甫坚长见胡赤儿半点怀疑没有,索性就看着车夫驾着马车,转向往北。

    而马车内,贾诩对面坐着史阿,史阿半眯着眼,剑鞘半出。

    “留些人,掩盖痕迹,制造另一个方向的痕迹,做的真实一点。”贾诩面无表情,语气轻忽,只有史阿能听到。

    史阿一动不动,道:“这个不需要你说。”

    贾诩目光注视着帘子,飘动之间,能看到皇甫坚长的侧脸,稍稍沉吟,道:“胡赤儿,你带着我的人,来回巡视,不要让任何人做手脚。”

    胡赤儿好像陡然清醒,道:“是,我这就去。”

    对此,皇甫坚长好像完全没听到,嘴里掉根草,一只腿在马车外晃晃悠悠,显得好不自在。

    等胡赤儿马蹄声走远,贾诩这才道:“你是要杀我,还是送我去洛阳?”

    皇甫坚长连忙转过身,掀开帘子,满脸写着真诚的道:“先生这是何话,在下还需要多多借助先生的智谋,怎会杀了或者送走?”

    “送我去洛阳,那便是难逃一死。”贾诩淡淡道。

    皇甫坚长有些讨厌这贾诩了,太聪明,聪明的令他头疼。

    “再等等,再等等。”皇甫坚长陪着笑道。

    贾诩注视着皇甫坚长的表情,眉头微动,道:“不是洛阳,那你要送我去哪里?”

    皇甫坚长不敢再跟贾诩说话,转过身,放下帘子,大声道:“军师有令,加快速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