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二月初。

    陈留郡,禁军驻地。

    黄忠经过几年的磨练,更显成熟,一举一动颇有些大将稳重气度。

    他跟在刘辩身边,随着刘辩巡视军营,道:“陛下,刘使君还是遵守朝廷命令的,没有干预禁军的事,除去偶尔借兵剿匪外,并无太过之举。”

    刘辩看着不远处哼哈训练的士兵,单手负背,踱着步子,道:“嗯,刘岱向来是谨小慎微,不会有大过,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黄忠手握佩刀,双眸冷静,亦步亦趋。

    在刘辩边上,还有典韦,赵云,皇甫坚长,卢毓等人。

    “陛下,是否要见一见刘使君?”卢毓在一旁道。

    陈留郡,或者说陈留国,是陈留王刘协的封地,在理论上是不归兖州牧刘岱管的,可在惯例中,刘协只是名义上陈留国的王,实际上陈留国的大小事务,由陈留国相打理,而陈留国相由朝廷任命,是以,还是归属兖州牧管辖。

    但陈留国相是董承,是刘协的远房舅舅,董承不太理会兖州牧,是以,陈留国又有点半独立的意思。

    刘辩踱着步子,道:“不见。最近有什么热闹可看吗?”

    卢毓想了想,目光看向皇甫坚长。

    皇甫坚长仔细想了又想,道:“陛下,暂且没有。”

    他们都知道,刘辩说的‘热闹’,绝对不是他们心中的那种热闹。

    刘辩忽的回头,看向黄忠身旁不远的一个中年人,笑着道:“蒯卿家,你有没有?”

    蒯良上前,思索着,道:“回陛下,郡中有祭祀求雨的仪典。”

    “求雨?”

    刘辩抬头看了看天色,道:“这才二月就求雨了?”

    蒯良道:“是本地的一个习俗,据说是源自周礼。”

    刘辩顿时来了兴趣,道:“周礼?有什么讲究,说来听听。”

    蒯良道:“回陛下,原本是祈雨的祭礼,后来演变成家族的庆贺,据说,凡是成年亦或者出生,都会得到祖辈赐福,是以不论是高门还是小户,都异常重视,堪比太一。”

    “哦?”

    刘辩来了兴趣,兴致勃勃的道:“蒯卿家,还有多久?”

    太一,或者说是‘太一神’,这是汉朝一个重要的祭奠,时间上正月十五,与元宵重叠,由此可见重视程度。

    刘辩摸了摸下巴,双眼放光的道:“好!二公子,你弄个好身份,咱们混进去,吃一顿免费的。”

    “是。”皇甫坚长应道。

    他说着,环顾四周,似乎在审视这些人是否可信,是否会走漏消息。

    黄忠等人没有什么意外,眼前的陛下这次出京就不寻常,是带着浓重‘考察’意味,不会真的是去混一顿免费酒席。

    第二天一早。

    刘辩带着皇甫坚长,赵云,卢毓,扮作了豫州陈家年轻人,混进了丁家大院。

    卢毓坐在刘辩边上,打量着来来往往混杂的人群,低声与刘辩道:“公子,咱们就只需坐在这里,等着开席就行了。”

    刘辩嗯了一声,从桌子底下将坛子往边上挪了挪,不动声色的道:“礼金我们出了多少?”

    “三百文。”卢毓道。

    刘辩啧了啧嘴,道:“有点多,咱们多吃点,然后再带点。”

    对于刘辩偶尔冒出来的‘不正经’,卢毓早就习以为常,越发低声道:“公子……还是要小心些,可能会有些人认得公子。”

    陈留郡离洛阳太近了,又是刘协的封国,还是董承为国相,有人认出刘辩,一点都不奇怪。

    刘辩点点头,道:“尽量坐的久一点。”

    卢毓躬身应着。

    ‘久一点’,是想多看看,而不是真的多吃一点回本。

    不多久,院内院外锣鼓喧天,唱和不止。

    而丁府中出现了一群群人,来来往往,相互恭贺,仪程复杂的让刘辩看的头疼。

    “什么时候上菜啊?”刘辩抖着腿,敲着筷子,毫无形象,颇有些急切的道。

    “公子莫急,”

    这时,一个中年人恰好路过,抱着手,看了眼桌上的铭牌,笑呵呵的道:“原来是陈家几位公子,是第一次参加我们这的太一祭礼吧?且稍候,马上就来。”

    刘辩见中年人颇为温和,不由得道:“是第一次来。敢问外面是什么仪程?”

    中年人看了眼外面,颇有些得意的道:“这些其实都是迎来送往的客礼,主要是送给我们丁府关系亲近之人的。”

    刘辩瞬间明白了用意,借这个祭礼,走动关系的。

    这时,侧门被打开,一群农户模样,推着一车一车的东西进来。

    蔬菜不用说,猪狗牛羊等,一眼看不到头,然后是一袋袋粮食。

    中年人越发得意,抱着手,微笑道:“这是城外庄子的佃租到了,想必陈公子这个不少见吧?”

    刘辩想起了前几日见到的,顿时摇头,道:“我们府里不是这么做的,一般十二月底就到,不会拖到现在。”

    中年人连忙解释道:“按理说是这样,不是朝廷那边什么治粟都尉在查吗,所以晚了一点。陈留不比豫州,到底离司隶近一点。”

    刘辩听着话,目光还在那侧门。

    只见各种牛车一个接一个,不断向后院走去,仿佛没有尽头一样。

    这时,中庭里又走出一大堆人,男男女女,足足三十多人,拥挤着向外面走去。

    中年人似有意在刘辩这里停留,看到刘辩的目标便道:“这是给别府的。”

    刘辩点点头,大户人家都不止一个大院,所谓是嫡庶有别,外面还不知道有多少支,家主一脉,都得照顾到才行。

    ‘这得多少钱啊……’刘辩看着那些人手里捧着的盒子,心里颇有些好奇。

    咚咚咚

    还不等他想多久,一阵钟鼓声,不远处有人大喊:“祭祖!”

    一声落下,从中庭两边,一道道菜被传过来。

    几乎是人传人人,没有人走动,一直到中庭里面。

    刘辩坐的有点远,看不清里面,但从那些精致的菜肴来看,这祭礼耗费着实不少。

    足足半个时辰后,钟鼓声再次响起,又有人大喊:“拜寿!”

    只见从中庭两侧的道路上,出现了一个个正装的男子,年纪不一,无不肃穆,依次走过来,进入中庭。

    刘辩伸头,还是看不清,转向中年人,道:“是给你们老祖宗拜寿?”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是老祖宗,虽然年岁小一些,但辈分着实很大,我们家主人也得喊一声爷爷。”

    刘辩哦了一声,目光与其他人一样,还是盯着中庭。

    皇甫坚长目光玩味的扫了眼中年人,已经不动声色挥退了三波手下。

    不多久,这些中年人走出来,手里捧着大盘子,上面摆放着衣服、贵重之物、事物。

    所有人几乎都是这样三样,但三样又全然不同,似乎寓意着彼此不同的身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