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想让赵靖忠反水,老老实实的担任锦衣卫千户恪守成规是不大可能的。

    一个人的性子一旦定下很难更给,再加上魏忠贤那厮还自比圣人孔子。

    而监生陆万龄甚至请求以魏忠贤配祭孔子,以魏忠贤的父亲配祭启圣公!

    民间魏忠贤也有各种各样的义子义孙,什么“五虎”、“五狗”、“十孩儿”、“四十孙”等,这些都是魏忠贤的势力。

    而这帮小人也非常的会趋炎附势,阿谀奉承魏忠贤可以说是竭尽之所能。

    最夸张的是,这些人在民间为魏忠贤立了“生祠”,以此来向魏忠贤献媚!

    当然,唐剑秋也只是知晓这小部分阉党罢了,前世他惨遭荼毒之前阉党名单并未计数统计,只能先提防个一二。

    “该死!”

    唐剑秋心生怨念,等魏忠贤一除他定会让与魏忠贤勾结在一起的人付出代价!

    “大人,您这又是何故?”

    察觉到唐剑秋的情绪有所不对阿飞这才问上一句。

    唐剑秋这才意识到因为一时激动迁怒于阿飞,这才将心中的那份怨恨压在心里。

    “无事,不过是想到那谋害忠良的叛党罢了。”

    听到这阿飞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唐大人,先前小的也有听说过沈家嫡女沈红鸾一事,您也该知道明朝制度,

    女子若是到了十七还未出嫁那可是会强行婚配的!还要因此罚俸,

    如今您已年过二十,正值年轻,深受当地少女爱戴,倒也不用太担心,小的不过是担心您辜负了沈家嫡小姐的真心,当然,小的还想向您讨杯喜酒!嘿嘿!”

    阿飞厚脸皮的笑了,待唐剑秋大婚之日他得好好的宰唐剑秋一顿,干脆大口朵颐的吃些肉食,让唐剑秋好好心疼一下!总得要吃回本不是?

    “别贫了,大婚当天我自会邀请所有弟兄前来吃酒,说来红鸾姑娘芳龄已有二八,若我还不去沈家提亲只怕是……”

    阿飞不说唐剑秋差点就忘了,他长于沈红鸾四岁,如今已是天启三年。

    平日里倒也没有算计,不想算起来这时间过得居然这般快的。

    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辜负沈红鸾一片痴心了!

    ……

    次日,唐剑秋特向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乃至锦衣佥使魏良卿二人请示这派发赈米一事。

    虽然很不想的,可很多事情上他也是身不由己。

    他明知道这两人当中有一人是阉党成员之一,另一个是明朝勋臣,魏忠贤之侄却不得不这么做。

    即便向他们劝说几句想必也是不可能的了,反而还会被反咬一口。

    听到这田尔耕倒是没有反对,有些惊喜的说道:“哦?唐大人爱民如子,我等应该向唐大人学习才是,你且不要有太多顾虑,安心做你的便是。”

    这时候的魏良卿跟田尔耕并没有跟唐剑秋产生矛盾,因此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何况这件事对他们也没有坏处,就由他去吧。

    魏良卿却开口说了一句玩笑话,“没想到平日里唐大人冷不丁的却也是个热心肠,指挥使都这么说了我这个做佥事的又怎好拒绝?”

    “多谢两位大人美意!下官一定倾尽全力!”

    说完,唐剑秋便以极快的速度走了出去,殊不知这一切全都被身为锦衣卫千户的赵靖忠看了过去。

    他对唐剑秋的恨意又浓了几分,甚至一度认为如今会沦为锦衣卫千户全都是拜唐剑秋所赐!

    他的眉宇之间夹杂着怨气和仇恨,恨不得当场将唐剑秋撕碎!

    此事的赵靖忠是这般想着的:“呵,唐剑秋,既然你这么喜欢行善施德那我就满足你,

    若是让人发现米里参沙又该如何?想必你那人人爱戴的帽子也得摘除!”

    赵靖忠走后唐剑秋已然回到昭狱之中,他找到阿飞并唤他前来,吩咐道:“阿飞,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做。”

    “大人,何事啊?”

    阿飞不解,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跟了过来,一脸讨好,充斥着的正气浓郁了几分。

    有了前世经验唐剑秋自然是分得清的,他下意识的打量了四周,而后极为小声的叮嘱:

    “你且帮我提防一下,一定要格外注意指挥使,尤其是锦衣佥使还有赵靖忠。”

    他当然知道这三人都投靠了阉狗魏忠贤,至于投靠的先后顺序是不知道的,而这三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这点不得而知,只能小心行事。

    “大人,这是何故?莫非您是怀疑……”

    说到这阿飞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他的心中大概有了一个推测。

    唐剑秋剑四下无人便低头凑到阿飞耳边,跟他交代了一些主要事项。

    阿飞听后大惊,脸色都变得惨白无比,不过还是应允了下来。

    “具体细节你不必多问,按我说的去做便是。”

    “是!”

    说完阿飞便赶忙按照唐剑秋说的去做了,具体细节他自然是不好多问的,而他始终相信唐剑秋这么做有他的道理。

    阿飞来到了管理粮食的粮仓,由于粮食对于这北镇抚司的弟兄们而言非常重要,故而隐匿在不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来到这隐蔽之处阿飞本想点一下这粮食的数量,可谁知却见到一人正鬼鬼祟祟的在堆积着粮食徘徊,似乎是在做些什么。

    阿飞凑近后看了过去,他心生疑惑,特意放轻了脚步,在快要靠近对方的那一刻这才开口。

    “千户大人,您这是在做甚?”

    赵靖忠吓了一跳,他本就做着亏心事,如今还险些被人发现自是有些不舒服的。

    眼看自己的事情已经败露,赵靖忠显得有些慌张,不过为了避免会被人起疑他还是习惯性的将就把情绪压了下去,改口道:

    “哦,不过是不放心过来看看罢了,顺便看看这粮食又是否充足。”

    阿飞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可真要认真起来倒也是个让人畏惧的无常官。

    阿飞心想:“平日里也没见的赵千户这般用心,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明朝锦衣卫千户十四人,千户能管理的锦衣卫数量并不明确,多为千人,统称千户)

    赵靖忠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也只能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就先行离开,辛苦一下。”

    目送着赵靖忠离开,阿飞不过是摇了摇头罢,嘴里碎碎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然而,唐剑秋并不知赵靖忠阴谋,更不知那是一件将他推入深渊的沼泽;

    得到田尔耕他们的准许后唐剑秋便命人开设施粥点,至于着吃饭用的家伙则需要百姓们自备。

    先前得救的百姓们痛哭流涕,对唐剑秋的感激之情已经达到了顶峰,他们一边接过一边道谢。

    “大人真的是神仙啊!”

    “我们老百姓可谓是有福了!多谢大人!”

    所有得到了粮食的百姓无不道谢,而唐剑秋则站在北镇抚司最佳观赏点眺望着一众百姓。

    当看到百姓因吃上米粥而高兴之时他的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大概是由心而生。

    本来这无偿施粥是一件好事,可谁曾想几个穿着干净的青年却非要跑过去蹭一顿,而这也就罢了,还当着所有百姓的面痛斥着唐剑秋多做的种种好事。

    “诸位乡亲!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唐大人虚伪的表象所欺骗,这米里居然参沙!这不是要我们百姓的命吗!”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碗里的粥端起,似乎是想让所有的百姓看个清楚,也好让他们知道唐剑秋虚伪的真面目。

    “什么!”

    先前那些已经喝了几口粥水的百姓脸色都变了,好似把一只死老鼠吞进肚子一般。

    百姓们面面相觑,谁也说不上话,似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大善人居然会做出这般过分的举动。

    另一个见状将手上捧着的那碗粥狠狠地往地上一摔,无休止的骂道:

    “我说他怎得如此好心,感情是利用我们,不过是借着这次机会宣扬一番罢了,惹得爷爷兴起,当真是可恶至极!”

    一个穿着深色衣裳的男人话语话外更是过分,像是找到了跳板一般,开始造反:

    “我们要你们镇抚使讨个公道!什么意思啊!原本我们还挺感激你的怎么出了这种情况?”

    “不错!我们要找你讨要个说法!”

    被前面的人这么一带身后的人跟着起哄,好在这其中仍有一部分百姓保持理性并没有掺和进去,大概是出于信任。

    “不会吧,恩公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你是从哪里来的?怎可以这么说仙人?”

    另一个衣衫破烂体型瘦弱的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开口替唐剑秋说上一些话,可谁曾想这帮人叫骂的更厉害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指不定他有什么目的,八成是想借此机会名垂千古,也好在世人面前留下个颜面!”

    “啧啧啧,这镇抚使正如传闻那般残暴,你说他又怎会如此好心?我到今日才知这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乡亲们可千万别相信这小子啊!”

    看到这一幕唐剑秋眉头紧锁,本是做一件好事有怎得无故背上骂名?怪哉!

    “阿飞,随我过去一趟。”

    “是!”

    言罢两人来到北镇抚司门口,却见到那些闹事的百姓。

    前来索要米粥的百姓都是穿着破烂面黄肌瘦的百姓,可这里又为何见到了几个并非穷苦之辈?至少从模样上来看是很干净的。

    那些人见到唐剑秋来了他们更是激动,纷纷嚷嚷着套要个说法:

    “嘿!我说你这人这是怎得?不把我们百姓当人是不是?若是不想施粥也就罢了,何必用这种方式羞辱我们?”

    “果然啊,这天下无官不贪!起初见到你还以为我们老百姓总算能过上好日子,可谁想到,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们越说越大声越说越过分,差点就动起手来了,恨不得让整个东城中人都听了进去。

    唐剑秋眉头紧锁,刀眸不由得一低,眼里闪过略微复杂的情绪,云:

    “怎得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