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夜的思索,唐剑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虽不是很确定,不过好在如今已有了猜测,若是能从中推敲自是最好。

    然,住在驿馆中的唐剑秋推开了房门,却看到方小渔正朝他这边跑来。

    “大人!好消息,雨停了!”

    方小渔甚至都来不及歇息,赶忙将这重要之事汇报给唐剑秋。

    “如此一来倒也是件好事,召集各地方官员治理水灾,尤其是检察官与河道总督衙门,不得缺席!”

    唐剑秋记得乔允升有过这方面的经验,若是他们能与自己一同到或许可以早点治理这灾祸。

    那是天启二年的时候,乔允升赋闲期间,率众出资修筑了黄河永赖堤,保护了河岸乡民,而他也确定乔允升做的会比自己更好。

    唐剑秋顺手把北镇抚司镇抚使的令牌借他一用,因为他知道方小渔只是一个百户,若是没有依仗只怕他们是有所不服;

    “是!”

    方小渔抱拳离开,而后以自身最快的速度赶往通知。

    在那之后唐剑秋决定亲自去当地县衙一趟,因为有件事情他还没有搞清楚;

    ……

    直到次日,唐剑秋来到这石门县衙后,石门县令立刻转变了一种态度,说话方式也是客客气气的,生怕得罪了唐剑秋。

    “唐大人怎么有空来县衙?快快请进。”

    “这水灾一事本镇抚仍有不解之处,还望县令大人解惑才是。”唐剑秋用平常的语气说着,可正是这样一番话让师门县令冷汗直流。

    石门县令受宠若惊,连忙躬身回话:“唐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岂不是折煞卑职?”

    “那就有劳县令大人引领本镇抚进去。”

    “那是自然,唐大人里面请。”

    “请。”

    在石门县令的带领下,唐剑秋走了进去。

    他也没有拘束,在石门县令的招呼下坐了下来。

    就在刚才唐剑秋注意到了,这石门县令似乎有些不自然,像是有什么烦心事一般,竟打趣了一番:

    “县令大人,你无需紧张,本镇抚不过这里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罢了,又不会吃人,你说是也不是?”

    唐剑秋虽然是像平常那般说着,可对于石门县令而言却不亚于推入万丈深渊的媒介,令他惶恐不已。

    “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是下官多虑了,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便是。”

    石门县令冷汗直流,像是顶着巨大的压力一般,尽可能忍住想擦去额头汗液的冲动。

    “既然本镇抚奉命行事前来查水灾弊案,然而对这河川之事倒是涉猎不广,因此还希望县令大人可以多多协助。”

    石门县令见唐剑秋说话这般客气一时有些不适,不过很快的就反应了过来,连忙说道:“唐大人说笑了,若是大人需要下官一定倾尽全力而为!”

    “既如此,县令大人,又何不坦言相告?”

    唐剑秋一番很是随意的话却让石门县令的心脏提起,以至于有些不自在。

    “大人,此话是何意思?下官不明白。”

    唐剑秋刚才说的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石门县令,没想到他竟然会有这种多余的动作,如此说来不是出于心虚就是有事相瞒。

    唐剑秋的心中已经有了三分把握,而后看了一眼坐在位子上的石门县令,语气平缓:

    “从你的模样上来看想必在这石门上任已有多年,虽说不是在天子脚下,但对这块地方的河川也是了如指掌,不知本镇抚说的可对?”

    “这……”

    石门县令眼神躲闪,明显有回避的意思,正是这样无意的动作让唐剑秋更加笃定。

    “你身为地方县令说话支支吾吾,不是做贼心虚就是有要事相瞒,若是没事本镇抚很难相信。”

    唐剑秋说话一向直来直去惯了,若是让他一直这么憋着也是一件难事,还是吐出来为快。

    “这……唐大人,下官……”

    石门县令正要张口解释却遭到了唐剑秋制止,他做了一个就此打住的动作。

    “县令大人,如今这石门水患已毁掉无数百姓身家,陛下痛心疾首,这才奉我等查明原因揪出罪魁祸首,

    你若是知情不报,日后本镇抚查明真相就休怪本镇抚将一并纳入纠举惩治之列!”

    唐剑秋当堂列出了石门县令的种种罪证,本想软硬兼施,奈何他到了现在还装糊涂。

    石门县令冷汗直流,本想隐瞒下去可又迫于唐剑秋的压力,不得不从,也只能将案发的种种娓娓道来。

    “既然唐大人是陛下派来的查弊那自然是瞒不过唐大人的。”

    倘若对方是个文官还能靠嘴皮子斗他两句,可这家伙是拥有一身蛮力的武夫,要真是动起手来只怕是会吃亏。

    “县令大人还不快说。”

    唐剑秋现在还是有一定耐心的,语气相对而言还算友好。

    石门县令躬了躬身表示尊敬,“是,根据下官所知这河道堵塞乃是造成水患的主要原因。”

    “哦?怎会如此?这石门河道年年皆有疏浚,莫非有疏漏之责?”

    他目前能联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虽然对于河道方面不是特别了解但是这个多少是有所掌握的。

    “倒也不是,那是因为河道变窄了!”

    石门县令痛心疾首,说话的语气也是有些无奈,仿佛有一块最大的石头压在他心口一般,喘不过气。

    唐剑秋听后眉宇之间闪烁着费解之色,他心生疑惑:“河道变窄?本镇抚虽不懂其中道理可这河道变窄还是头一次听说,你且细细道来。”

    “不瞒大人,这地方中游大多都是挣的全是或者富商巨贾的府邸,不过是为了夸耀显富,争长比短,这石门中大部分的府邸都建起了楼台水榭,因此占用了河道!”

    闻言,唐剑秋怒而拍桌,心中的那份怒火如同堤坝坍塌,再也无法承受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生气了。

    “胡闹!真是岂有此理,为图一时奢华竟然罔顾百姓死活!这占用石门河道究竟有多少处?”

    唐剑秋越想越气,不管那人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他都要将那厮依法治罪!

    石门县令略微思索了片刻,而后如实说道;“大概有三十来处,平时不会有任何影响才对,

    可如今大雨连绵,造成河水暴涨,中游水流受阻,导致上游的水位升高这才造成了决堤之灾。”

    “这就是造成水灾的真正原因?”

    他并非不相信石门县令的办案职之能,若真是如此也是有一定可能的。

    石门县令点了点头,这一次他可不敢再说谎话了,因为他知道唐剑秋是什么样的人,那简直比吃人的恶鬼还要恐怖!

    “正是如此,至于这用料卑职也派人查过了,并无偷工减料之嫌,这建立楼台水榭才是让石门县暴雨成灾多主要原因。”

    唐剑秋剑眉一低,思考的同时将视线放到了别处,于是将心中的那份疑惑托出:

    “有一事本镇抚不解,这雨季年年皆有,连降大雨也是常见之事,可私自建立楼台水榭造成的惨案倒也不在少数,至于这其中缘由说的再详细一些?”

    “回大人的话,这楼台水榭都是新建的。”

    越说到后面他的压力就越大,正是因为如此他才难以启齿。

    “既如此河道容量如何?水流是否受阻?即便你作为当地县令对此不知情也该联系当地都水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才是,又怎会批准增盖扩张?”

    这才是唐剑秋真正无法理解的地方,不管是什么人什么身份都是需要得到批准的才是,既知这其中利害又为何如此?

    “真正叫人感到苦恼的是那些新建扩张的根本就没送来审核!”

    唐剑秋听后再也无法忍受了,他“腾”的一下就从位子上起身,说话的声音更是大了几分。

    “那岂不是违法私建?既如此又为何不依法强制拆除?纵容非法乃是失职之罪,县令大人莫非是想以身试法不成?”

    唐剑秋一句话无疑给石门县令判了死刑,他哪能经受得住这样的惊吓?连连求饶:

    “大人!卑职万万不敢啊!只是那违法私建的人背后都有靠山,或者是来往交好的富商巨贾,卑职实在不想趟这浑水!”

    若非是迫于权势又怎会如此?有道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这高官还不止一个。

    对此,唐剑秋却呈现出不屑的态度,他本就是不畏强权之人。

    “呵,不论他是什么官职都不该无视于朝廷的律法规章!”

    “卑职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从七品县令,又怎敢对抗这朝中高官?这无疑以卵击石!”

    石门县令只能向唐剑秋吐苦水了,在很多事情上他也是身不由己的。

    唐剑秋这才明白石门县令并非丧尽天良的贪官,对他倒有了一丝怜悯。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也是想依法行事拆除违建却又不敢得罪他们,若真有除弊之心就协助本镇抚是而出揭发此事!”

    “可唐大人难道就不怕因此得罪了权贵?”

    这才是石门县令目前顾虑的一点,他们可绝非一般官员。

    即便看在唐剑秋是官差的份上会给点面子也会因此记恨。

    唐剑秋确不以为意,“本镇抚奉圣上之命前来查弊又岂能不据实回奏?纵使因此得罪了权贵又有何惧?

    即便因此丢了这乌纱也一定要处理好此事!不过还是要劳烦你提出相关的佐证才行,若是出了什么是本镇抚担着!”

    有唐剑秋这番话石门县令的心情这才好了不少;

    “那是自然,既然唐大人这么说了下官愿率领府中官兵全力配合,大人的胆识当真是叫卑职佩服。”

    “县令大人过誉了。”唐剑秋道。

    “既如此,那卑职这就派人把水患情形做出文案,再到明日送到唐大人手中如何?”

    毕竟这也是要花费一定时间的,他知道唐剑秋急着要用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把它整理出来。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你了。”

    “卑职所做的不过是分内之事,不敢劳辛苦二字,那就请唐大人耐心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