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修沐之期转瞬即逝。

    李政大行,太子李白羽登基为帝的这一个月,大龙境内难得和平无比,基本上没有发生什么大事情。

    这让李白羽稍微松了口气,因为往往这个时候新君登基,最容易让人以天灾人祸当借口,说灾祸是因为自己登基为帝,上天不满才降临的。

    这种人其心可诛,偏偏自古以来百姓们还最认同这种说法。

    天子德不配位,天降大灾以示天下。

    这个时候新君的威信会受到严重的波及,更加会给某些有心人有机可乘的机会。

    好在父皇在天有灵,保佑着自己安安稳稳的继承皇位,没有出现什么大乱子。

    泰安元年二月初一,文武百官修沐之期结束,开始处理积攒下来的政务。

    “老姜,看你吃的胖乎乎的,这一个月在家过的挺自在啊!叫爸爸!”

    勤政殿外校场之上柳大少趾高气扬的望着户部尚书姜远明,眼神中满是促狭之意。

    昔日的顶头上司成了自己的属下,不嚣张一下对不起本少爷不要脸的性格。

    老姜愣愣的望着柳大少:“何为爸爸?”

    鸿胪寺卿王贺正听到老姜的疑问声闷哼一声,无奈的望着柳大少凑到老姜身边嘀咕起来。

    “姜大人,金国人称呼自己爹为阿爸,爸爸就是爹爹的意思。”

    “定国公新官上任三把火,明摆着要占你便宜。”

    得到了王贺正的解释,老姜脸色骤然酱紫起来,颤巍巍的指着乐呵呵的柳大少:“竖子小儿,竖子小儿。”

    “你欺人太甚,本官舍弃这一身官袍也要与你一决雌雄!”

    柳大少望着老姜酱紫的脸色,生怕他年龄太大一口气没上来给抽了过去。

    急忙走上前去,吊儿郎当的揽着老姜的肩膀:“老姜,老姜,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别当真!”

    “新年新气象,开个玩笑有益身心健康嘛!”

    老姜一把拍开柳大少的手掌,没好气的瞪着柳大少:“爸爸事关尊严,也是能随意开玩笑的。”

    “好了好了,消消气,翻篇了,夏税的事情别忘了下发文书催促一下。”

    柳大少说着说着抬头望了望有些阴暗的碧蓝色天空:“二月二,龙抬头,看这天色,明天的天气只怕有些不妙啊。”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好的,春雨贵如油,一场及时雨对老百姓来说是期盼已久的事情,他们今年能够有个好收成,咱们也可以安享自得不是。”

    老姜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你这位辅政大臣才第二次上朝就想着安享自得了!”

    说着说着瞄了一眼其余四位辅政大臣一眼:“你久不在朝堂,威望已经大不如从前,再不上点心,小心其他四位辅政大臣将你手里的权利给架空了。”

    “一个空架子辅政大臣,有名无实而已。”

    “那时候你在朝堂之上可就寸步难行咯。”

    “尤其陛下登基那天,因为颍州,抚州两府总督的事情你跟右相看似只是普通的政见不合,实则已经埋下了祸根。”

    “朝堂啊,腌臜的很呢!”

    “户部,兵部还指望着你给我们撑腰呢,你要是倒了,我们两部也不好过。”

    “所以啊,一个合格的顶头上司就应该多为属下着想。”

    “如今的朝堂跟先帝在朝之时已经大为不同。”

    “那时候各司其职,现在却成了你们五位辅政大臣明争暗斗的地方。”

    “一块肥肉就这么大,想要均摊是根本不可能的,谁能多吃一口全看自己的手段了!”

    “你啊,给点劲,把以往的懒惫性格好好改一改,本尚书可不想将来告老还乡的时候是落魄而归。”

    柳大少眼眸微眯,一丝精光一闪而逝,轻笑着望着姜远明:“老姜啊,你这不是在劝本公结党营私吗?这个想法要不得啊!”

    老姜瞄了一眼周围朝着勤政殿一同赶去的同僚凑近柳大少轻声嘀咕道:“大人,此一时彼一时。”

    “权谋,权谋!何为权谋?何为朝堂?”

    “那不就是让自己的敌人一点一点的变少,让自己的朋友一点一点的变多吗?”

    “跟着你既吃不着肉,也喝不着汤,谁还愿意跟着你。”

    “纵然名义上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可是若是让自己的手下有一天变得跟自己貌合神离了,那么往往比真正的对手更加的可怕。”

    “因为自己人才知道自己人的软肋在什么地方。”

    “这种叛变的人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对自己人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要命伤害。”

    “所以啊,一个合格的上官不但要懂得如何讨陛下的欢心,还要会笼络下面的官员!”

    “否则这人心啊,沟壑难平啊!”

    “仁义道德,大家都会说,当不得真滴。”

    柳明志瞅着老姜一副忆往昔不堪回首的脸色,抿着嘴轻轻地笑了两下。

    “老狐狸,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阴损呢!”

    老姜苦笑了两声:“老狐狸却被你这个小狐狸后来居上了!”

    “大人,不争既是争也要看时候的!”

    “有时候该争一下还是要争一下的。”

    “谦让有时候不见得会让别人心怀感谢,反而会让别人得寸进尺。”

    “生米养恩,斗米养仇。”

    “你谦让的多了,别人会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一旦哪天你不谦让了,别人就会记恨与你,认为你抢了属于他的东西,还是要得罪与人。”

    “既然如此,都是得罪,早得罪不比晚得罪的强?”

    “晚得罪损失了自己的利益,壮大了别人的实力,反而是自讨苦吃。”

    “早得罪也能多一分抗衡的把握,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握在了手中,壮大了自己,削弱了对手。”

    “此消彼长,敌弱我强才会胜券在握。”

    “人间正道,有时候不是看谁道理讲得好,而是看谁拳头大。”

    柳明志了然的点点头,惊叹的望着姜远明:“精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如你所说,天下之道,百变不离其宗,自古如此!”

    “可是你知道本公担心什么吗?”

    “求教!”

    “本公担心我们内部党争斗的不可开交,会让别人趁虚而入啊!”

    “金国,突厥现在正磨刀霍霍,对我大龙边关虎视眈眈,我们此刻在内争一场,不就又给了两国有机可乘的机会吗?”

    柳明志惆怅的叹了口气,自己乃是后世之人,深知党争的可怕。

    纵观史书,汉人若不是忙于党争自废武功,周边的敌国根本没有机会能叩关而入。

    最为明显的便是大明朝的党争。

    老姜望着近在眼前的勤政殿轻轻地拍了拍柳大少的肩膀。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

    “大人,时代变了啊。”

    “本官言尽于此,大人自行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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